35 茶裏的功夫

陳彬自然是來找王超的，陳艾陽也想見識一下王超的功夫。見到關明玉幾人在這兒，自然一起過來。

陳艾陽見幾人聊的開心，他柔聲道：“關先生，王師傅，還有這幾位，外邊風大，不如去船艙裏邊坐坐？”

關明玉要帶珞小萌長見識，自然不會推辭。王超受了關明玉的恩惠，又有陳彬當中人，只得跟上。

幾人進了船艙，看到裝修豪華比五星級的大酒店還要高檔得多，走廊寬敞，鋪着手工制作的紫色玫瑰地毯的船艙後，只能再次感嘆狗大戶的奢侈。

陳艾陽帶着幾人來到一個寬敞，裝修得古色古香的書房中，這書房裏一排黃花梨木的椅子，紅木桌子。書籍，手工繪制的人體經脈挂圖，筆墨紙硯，牆壁上的挂劍，非常古典。

客套了一番，關明玉等人紛紛坐了下來。

落座後，陳艾陽吩咐下人上茶。然後看向王超：“王師傅，你今天的打法，讓我大開眼界啊。不過張威那幾下也算威力不凡，你硬挨了幾下，少不了身體受傷。王師傅不嫌棄的話，讓我幫你看看。”

“陳師傅好意，王超心領了。不過關大哥幫忙看過，沒什麽大問題了，接下來就靠靜養了。”

“哦？關先生也是此中高手？”陳艾陽看向關明玉，他笑了笑：“關先生，老實說，你身邊這位架子這麽正，是真正的高手，不知道是您的？”

“哦，小萌是我弟子。”關明玉說道，“之前時間太緊，沒來得及介紹一下。小萌，來見見陳師傅。”

珞小萌只得向前一步，叫了聲“陳大哥”。

陳艾陽表現跟王超如出一轍，愣了愣之後，王超說道：“關大哥和小萌各論各的。”

關明玉笑了笑，問道：“小萌，為什麽陳師傅你要叫陳大哥，王超你就叫名字呢？”

珞小萌回了一句：“師傅啊，陳大哥比我大十來歲，自然要叫大哥。王超比我大不了多少，自然是叫名字就行了。”

王超也微微一笑，陳艾陽聽完也笑了：“是這個理，王超和小萌這個年紀，都不大在乎嘴上的稱呼。”他回過頭來說道，“關先生好功夫。”

“哪裏，幾手三腳貓的功夫，贻笑方家。”關明玉擺擺手。

陳艾陽又客氣了幾句，王超突然開口：“不知道陳師傅的功夫能踩水到腿部那一節？能否不過膝？”

陳艾陽先是一愣，接着回過神來，照書中一般回了起來，關明玉當了兩萬字的醬油黨後，在第二天上了岸，到陳艾陽香港的別墅裏居住。

四天後，陳艾陽親自動手幫王超診斷了一下，發現王超已經痊愈。而王超也從陳艾陽的推拿勁力上知道了陳艾陽的功夫，确實要比他高出一籌。

他感嘆道：“陳師傅好功夫。”

“只是比你多吃了七八年飯而已。”陳艾陽一愣，回答道。

“正好痊愈了，幾天沒動過架子，關大哥也在，不如我們幾個交流交流。”王超提議道。

“我無所謂，就不知道關先生嫌不嫌打擾。”陳艾陽猶豫道。

“我這人每天無所事事，哪裏來的打擾？陳師傅，你這就是客套了，這可是你家，客随主便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陳艾陽剛說完，就聽到屋子裏邊傳來關明玉的聲音，他們回過頭，見珞小萌跟在關明玉後邊走出來。

這裏離他們說話的地方很近，他們卻根本沒發現關明玉和珞小萌的腳步聲。

陳艾陽心中一凜，知道關明玉和珞小萌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還高，他笑道：“關先生說笑了，既然關先生有空，那我們就試試手。”

關明玉和珞小萌走到院子裏坐下，他開口笑道：“陳師傅，王超，你們不嫌棄的話，小萌也來試試。我這次帶她出來，就是長長見識的。”

王超和陳艾陽對視一眼，陳艾陽笑道：“也好，這樣，我們四個人，幹脆煮杯茶喝。”他吩咐下人拿來茶具，珞小萌自然是泡茶的命。

香港的下午茶世界聞名，陳艾陽這套別墅，環境清幽，茶葉自然也是上好的特級龍井，是清明時節清晨采集的葉芽所制，産量非常低，是不流傳到民間的名茶，珞小萌也學過茶藝，她開始泡起茶來。

她的手藝非常生疏，顯然很少泡茶。但是在她精準的力量控制下，手法非常勻稱，該緩就緩，該急就急，顯然對身體的把握非常了得。陳艾陽和王超對視了一眼，暗地裏把對關明玉和珞小萌的評價再次擡高。

“小萌，茶藝是體驗，是藝術，我們不經常泡茶，但泡茶的意境要體會到。灑茶如落英，沖水如春潮，你要體會這其中的意境。我八極拳到你這個境界，也講究力随意變，剛柔可期，正合落花春潮綿延之意，你好好體會，把道化入自己的拳中。”

關明玉的聲音傳來，珞小萌聽得入神，她手法緩緩轉動，茶壺裏的茶水随着她的手轉動，在小小的茶壺裏如同漩渦，直到漸漸平靜下來。

她這一手化勁入水，堪稱是練法的典範。陳艾陽突然開口：“小萌，你這一手，已經把力量練到了随心如意的境界，我在你這個年紀時，連明勁巅峰都不到。”

王超也感嘆道：“是啊，我在你這年紀時，連武道是什麽都不知道。”

珞小萌微微笑，她動作不停，水流旋轉，将茶倒入四個茶杯裏。

定睛一看，四個茶杯裏的水絲毫不差。

她笑了笑，把其中一杯茶拿起，手腕一抖，推向陳艾陽。她說道：“陳大哥是地主，小萌敬陳大哥一杯。”她這杯茶在桌布上，仿佛在玻璃上一樣毫無阻力，直接就滑向陳艾陽的面前。

這一手是八極拳裏的“劈挂掌”，講究的是剛柔相濟。霍殿閣練劈挂掌時，一掌能把一塊石板崩碎成八塊，朝八個方向飛去，堪稱神乎其技。珞小萌這一手卻又不一樣，勁力歸一，演化出不同的套路。

陳艾陽微微一笑，他伸手下彎，只一轉就把茶杯抓在手裏。

他這一下，是太極拳勁裏的太極綿掌，向來以柔勁著稱，珞小萌這一式手法，力道內斂，他一轉之下化盡，顯現出了極為高深的勁力。

但他卻絲毫不敢放松，因為在接到這杯茶的瞬間，他才感覺到了珞小萌的力量，這流轉的茶水裏，蘊含的力量在自己抓到手的瞬間，如一根針一般刺在自己手心，震的自己手臂隐隐發麻。

“應急而生，功夫入化。”他的心裏出現這八個字。

珞小萌再一笑，她拿起另一杯茶，推向王超：“王超，之前在李老門口見過的，也算有緣，小萌敬你一杯。”

王超含笑點頭，他手伸出一轉，把茶杯抄到手裏。

他這是八卦掌的力道化入手中，然後借手腕的轉勁，收下了這杯茶。

他也臉色一邊，因為這一點，杯中的水瞬間搖晃，他不得不暗勁一點，方才平靜下來。珞小萌這一下的力量，他根本壓制不住。雖然他沒用全力，但珞小萌也是随手而為，還剛剛給了陳艾陽一下。

“她已經練到了勁力周轉的化勁！”

珞小萌又看向關明玉：“師傅，你要不要喝一杯？”

“哈哈，小萌，你泡的茶，我再怎麽也得嘗嘗啊。怎麽，這兩天看多了，泡的茶就不一樣了？”關明玉笑了笑，珞小萌見狀，抓起另一杯茶，推到關明玉手中。

關明玉的手毫無變化，直直把茶杯抓到手上。他端起茶杯，嘗了一口，說道：“小萌，你這杯茶不錯，味道勻稱、純正，看得出來你的柔勁更細致了，比以前有了進步，應該是你這幾天學會的。”

珞小萌笑了笑：“師傅，你怎麽知道？”

關明玉指了指陳艾陽和王超：“你的茶藝可不算好，但是勁力在裏邊，茶水的味道勻稱可不會變，你陳大哥和王超可都嘗得出來。”

珞小萌咯咯笑了一聲：“好吧，這杯我就自己喝了。”

王超伸手抓向珞小萌：“小萌，你這茶不錯，就讓給我吧。”

他手捏成鷹爪，要拿住珞小萌的手腕。珞小萌手一翻，避開這一下說道：“你們都喝了，幹嘛搶我的，我也口渴啊。”她手指收回捏成拳頭，向王超的手彈去。

陳艾陽嘆了口氣：“你們争什麽争，還是我來喝吧。”

他也伸出手，點向珞小萌。他的手不斷轉動，如同太極圖一樣攪和到王超和珞小萌手中間。

王超手臂一震，剛勁勃發，正巧推在陳艾陽的手臂上。珞小萌也不慢，她手臂一彎，呈蛇形沖向陳艾陽手臂。

陳艾陽見狀一抖，暗勁向王超點的地方聚集，他功夫接近入化，王超只覺得自己點在了鐵板上。他見珞小萌抓向陳艾陽，橫掌向珞小萌的手臂拍去。他這一式是八卦掌裏的撞掌，手臂毛孔長開，拍在珞小萌手上。

陳艾陽和王超這一下交手，都來不及蓄力，珞小萌改沖為掃，和王超交手在一起。王超手一疼，力量處在下風，被推後一下。陳艾陽也點向珞小萌，卻來不及蓄力，珞小萌不管不顧，直直抓向茶杯。

她手臂急速震動，正好抓到茶杯，在陳艾陽抓來之時，血氣湧動，反彈而回。陳艾陽手指深紅，和珞小萌的手臂撞在一起。

陳艾陽手指彈回，再度搶前卻慢了一寸。珞小萌正待拿回茶杯，忽然從旁邊伸出一只手，搶在珞小萌之前把茶杯拿在手裏。

珞小萌瞪大眼睛嘟哝着嘴巴：“師傅，你這是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