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江山如畫

一口雪亮繪着雲紋的無極刀在手，“才女”秋蟬變成了“女俠”。她抱着這口無極刀，就像是出塞的王昭君一樣，一個弱女子，可以抗下整個天下。

歷史上的王昭君，是一位冠絕古今的大美女。她遠嫁匈奴，以一己之力，給漢朝帶來了五十年的和平。這樣的女子，這樣的風姿，在秋蟬拿起刀的這一刻，變的活靈活現。

她看向關明玉：“關先生，我要出手了？”

關明玉看到這個場景，早已拿上了那柄大砍刀，他的精神高度凝聚，要以自己最強的精神狀态，去感受秋蟬的刀法意境。

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客廳很大，但在比武練手的時候看來，又很小。秋蟬把刀提起，一刀橫掃，向關明玉腰間砍來。

秋蟬這一刀，凝聚了精神、意志、神氣、配合她的體力和刀法，一刀之下，刀身震動，空氣發出劇烈的刺響，可想而知力量是多麽龐大。簡直稱得上驚天動地。

關明玉終于第一次體會到了秋蟬的刀法，那種“刀光劍影”閃爍，如電光迅雷，眨眼之間，就到了自己面前。

關明玉提起刀，刀身下劈，正劈在秋蟬的刀上。

秋蟬刀勢一變，她的刀尖驀然上挑，不再是揮刀橫掃的那種迅猛，而是變成了不斷顫抖不斷游走的路線。看到這畫面，關明玉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幾個大字：“筆走龍蛇”。

她這一式，就是屬于她自己的“筆走龍蛇”，刀勢雄渾，刀路生動，氣勢而又灑脫，削向關明玉的手。她一開始的揮刀就是虛招，只要關明玉提刀，手勢到位，這一式筆走龍蛇就很難擋住。

關明玉暗贊一聲，不驚不懼，他手腕下壓，刀尖上揚，以比秋蟬的刀法更快的速度，擋在了秋蟬的無極刀上。

他這兩下，只是簡單的劈、挑兩下，就擋住了秋蟬的兩式刀法。他以自己比秋蟬更強的力量，後發先至，擋住了秋蟬這兩刀。但秋蟬的刀法，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根本就是試了試手。

她手上不停，察覺出關明玉的水準後，不再留力，一式“破鋒刀”使出，刀勢變為劍勢，刀勢繼續上揚，改為刺向關明玉的肩膀。眨眼之間，這把無極刀就到了關明玉的手臂邊。

這時候，她的刀邊，傳出來空氣刺響，是震蕩的刀尖和空氣摩擦産生的聲音，可想而知速度有多快。她的刀身不只是震動，而是一種飄搖的震動，迎合着光芒，仿佛消失不見。

這才是秋蟬真正的刀法，已經到了電閃雷鳴的地步，放在古代，就是陸地神仙，騙皇帝都夠了。這樣的空氣刺響，刀光消弭，普通人連影子都看不見。這一式“破鋒刀”，在抗戰時期，拿數百條鬼子的命，豎起了赫赫威名。

關明玉猛地提刀，刀身上揚，手臂震動，撥在秋蟬的刀上。他長出了一口氣，秋蟬這一刀太快了，自己拼盡全力才擋下來。

不過這也是正常，秋蟬刀法比自己略勝一籌，又可以提前加壓，自己沒有防備。接下來，就可以好好過過招了。

他的刀與秋蟬的刀觸碰在一起，勁力在刀身旋轉，要把秋蟬的刀攪進去。這一式是《沙場秋點兵》裏的回旋刀，勁力周轉之下，任何對手都會被糾纏。

“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關明玉這一動，秋蟬就察覺到了這股力量，剛柔相濟，壓迫的自己的刀無法躲避，只能被不斷的壓縮空間，最後無法動彈。

“這才是真正的刀法啊。”她感受到關明玉的勁力變化，不管自己怎樣震動刀身，都被關明玉的刀糾纏，驚訝不已。

“這不是他的刀法，他的勁力還不時天衣無縫。”轉瞬之間，刀身數十次的震動交鋒，她得出了這個結論。“這只是刀法的優勢，而不是他本身用出來的姿勢，他只是跟随別人，而不是油然而生。”

這是她的機會。

她不再猶豫，刀身後抽，暫時脫離這個怪圈。

關明玉刀勢一變，急點在秋蟬的刀上。

見自己的刀無法退出，再退下去，只能自身後退，那樣就散了架子，勝機渺茫。想到這裏，她的刀法果決異常，變退為斬，寸勁發出，跟關明玉的刀碰在一起。

一股柔和卻雄渾的力道傳遞到關明玉刀上，兩人一觸即分。

這幾下試招，兩人心裏都有了大概，關明玉持刀似龍柱，秋蟬捧刀如獻禮。

這兩下，珞小萌大受啓發。她才知道，自己體力雖然能跟上，但自己練的套路，練的架子，都變的那麽可笑。

這才是真正的打法，每一式都精簡到極致，力量內斂，剛柔相濟，不是自己還沒融入自身的拳法可以比拟的。

秋蟬捧起刀，她踏前一步，再次向關明玉劈來。

“力劈華山”。關明玉心裏出現這個錯覺，秋蟬這一刀，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帶着無以倫比的氣勢，要化不可能為可能，劈向關明玉。

她這一刀，蘊含着“與天鬥其樂無窮”的意境，連關明玉都微微恍惚。

他身子微微一側，砍刀上撩，與秋蟬的刀第一次正面碰在一起。

秋蟬身子前進，她刀尖旋轉，仿佛要把一切穿透。

關明玉收刀一半，自左上至右下，削在秋蟬的刀上。

眨眼間，兩人已經交手十多次，誰也奈何不了誰。

秋蟬深吸口氣，她再次變招，斜劈而下。這一下，她的刀身順着光芒不斷扭曲，銀光大亮，如同飛舞而下的瀑布，帶着“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震撼，向關明玉而來。

關明玉的耳朵裏，仿佛出現了一條沸騰的瀑布，匹練的響聲回響，他腳步一扭，刀身直刺秋蟬的刀。接觸的一瞬間，他勁力抖動，抵消了秋蟬的寸勁。

秋蟬不管不顧，揮刀橫掃，銀光蕩漾，刀光茫茫，如同遼闊的湖水，在月光下閃爍着銀光，要以海納百川的氣勢，把關明玉的刀收入刀光裏。

關明玉再也不能留力，他刀光上揚，和秋蟬再次碰在一起。

秋蟬驀然收刀，大海、月光、瀑布都消失不見，就像世界突然被按了一個暫停鍵，所有的一切都驀然停止，這強烈的反差令關明玉難過的想吐。他刀身走出一個s形曲線，凸起時鋒芒畢露，回收時韬光養晦，如垂暮的老将，在征戰中巍峨，在頤養裏砥柱。

這就是關明玉的感悟，老骥伏枥，志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秋蟬眼睛一亮，感受到關明玉的刀法，她不再留手，她刀勢不斷下壓，如同蒼茫的原野，她刀身一點，如同初升的太陽，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就是秋蟬的刀，一刀之下，有千裏江山，有長城萬裏。

珞小萌的眼裏，一邊仿佛化成了征戰沙場的名将，心懷天下，折戟沉沙鐵未銷。一邊是化身為天地山河，江山如畫。

兩刀相觸，關明玉和秋蟬相視一笑，停下手來。

秋蟬呼了口氣，她放下無極刀，輕輕的挂在牆上。她的動作輕柔，仿佛正在放孩子入睡的母親。

她笑道：“原來你的刀法，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

關明玉也坐下來，他的體力遠超秋蟬，不需要調養，只是精力耗費有些大，他點點頭：“是的，這就是我的刀法。”

“秋蟬，你的刀法，果然到了江山如畫的地步。我若不是體力比你強，動作比你快，是拼不過你的。”他跟秋蟬這一交手，體會到秋蟬宏大的胸襟，也不再客氣，直接叫了名字。

“哈哈，我若不是刀法比你快了一絲，也是拼不過你的。”秋蟬笑道。

關明玉啞然失笑，他謙虛了一句，沒想到秋蟬轉眼就打了回來。練武之人，性情直爽，秋蟬更是巾帼不讓須眉。

“我在來你這裏之前，去那裏看過那幅畫。”他停下笑聲，說道。

“原來如此，那幅畫才是真的莊嚴宏大，可惜我畫不出來。我讀書多年，在四年前見過那幅畫一次，心靈受了震撼，抛棄了其他雜亂的心思，才有了這兩年的進步。我的刀意都是在那副畫中，你看的出來，我并不奇怪。”秋蟬先是點頭，接着嘆了口氣。

“那是當然。那幅畫的豪邁壯闊，在幾十年的熏陶下，已經是天下第一，沒有任何畫能比得上。你要畫出那樣的意境，只有你成了天下第一，霹靂天下，才有可能畫出相似的意境。不然任何可以模仿，都是沐猴而冠。”

“是的。不過今天有了你的助力，我也能再進一步了。你的刀法，已經初步凝聚了意志，相信今天過後，再也不會有阻力。”

秋蟬看得出來，關明玉和自己交手，最開始是憑借更快的速度與力量，直到後邊兩次交手，才是在刀法中展現了自身的意境，并且意境凝聚。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能從他的刀法看出來。

關明玉點點頭：“是的，我的路子，已經看清楚了。江山如畫，與征戰沙場，都是要居高臨下，方見萬千氣象。秋蟬，還要多謝你了，要不是你的幫助，我還得再徘徊三年，才能到這個境界。”

秋蟬點了點頭，兩人正待細說，就聽珞小萌說道：“師傅，不如我跟秋蟬姑娘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