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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留下書信回到M市，整個人傻愣愣的，不吃不喝不理人，是方凝做了那個開導的人，讓我找到了方向。原來，她一直懷疑我和哥哥是在一起的，只是她選擇尊重我。她帶我去一家咖啡廳，我每天過去彈唱。老板會付我一部分工錢，有時候碰上點歌的，我還能多賺一些。每個月的工資只夠我的日常開銷，當我正為學費傷腦筋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裏固定每個月都會有一筆錢打過來，學期初還會有學費。我知道，爸爸始終還是心疼我的。三年間，我經歷了畢業實習，考試，答辯，應聘，最終獲得了一分當地一所公辦小學音樂老師的職務。

這段時間裏，我沒有回過家，也沒有打過電話，我有意避免和家裏有過多的牽連，因為我怕再打擾他們。本以為，離開家裏，離開他，我可以慢慢學着忘記，即使忘不了也要埋在心底，可是天總不遂人願，他的名字，我總能在白婉瑩的口中聽到。那一聲聲宇軒，每一分鐘對我來說都是淩遲。他和白婉瑩在一起了，就在我離開家裏後的三個月。在白婉瑩的口中我得知媽媽得病已經好了很多，她很喜歡白婉瑩，一直吵着讓他們畢業就結婚。一切，都在按着預想的進行着，可是，我一點也不開心。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像是我做的一場夢，那麽的不真實，以至于有時候突然醒來，我會問自己，你們真的相愛過嗎？

手裏拿着精致的請帖，當年離開的時候我說我會在哥哥結婚的那一天回家，真的到了這一天，我竟然想要退縮了。手裏拿着那天決定帶走的鑰匙，輕輕打開房門。屋裏的陳設還和當年離開的時候一樣，是媽媽和我喜歡的布置，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什麽都沒有變。家裏似乎沒人，也是，哥哥的婚禮正在籌備中，大家應該都很忙。我提着行李進了房間放好，來到了媽媽的房間，三年了，我每時每刻都在擔心媽媽是不是好起來了，有時候甚至想要沖回家看她一眼。輕輕旋開門鎖，房間裏有人在午睡，我走進看，是媽媽。她的臉色比當時在醫院的時候紅潤了很多，只是，那鬓角不熟悉的幾縷銀絲刺痛了我的眼睛。床頭上放着一瓶藥，我拿起來看了說明，原來媽媽還一直服用着安神的藥物，此時她睡得那樣熟應該是藥效的作用。我如三年前離開時一樣，輕輕依偎在她懷裏，和她說悄悄話。

“媽，三年了，三年沒有回家，你有想過我嗎？還記得那天我對哥哥說了這世上最殘忍的話，我生生的把他從我生命中推開，狠心的從來沒有和他聯絡，我做的對嗎？我想，您是贊同的吧，因為我聽爸白婉瑩說，這兩年來，你的病好多了，而且，你很喜歡她。她一定是你理想的兒媳婦吧，安靜可愛。媽，這三年，我過得不好，剛回去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喝的爛醉被舍友抗回宿舍。哥哥和白婉瑩交往的事，我都知道，她總是在我面前說起她和哥哥在一起有多甜蜜，每說一次，我的心就像被戳上一刀那麽疼。如果你醒着，聽到這些會不會希望我幹脆不要回來？我沒用，三年了，我忘不掉他，也做不到祝福他，可是，他就要結婚了，我的心也該死了。媽，你放心，我給自己三年的時間來約束自己，我不會再任性，不會再打擾哥哥的人生。媽，我回來了，這兩年我常想你的頭痛有沒有再犯，你是不是依舊每天都去鍛煉，爸爸是不是還那麽愛下象棋，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現在我回來了，以後哥哥有了自己的家，我就可以安心回來照顧你們，我不嫁，就這麽一直陪着你們，直到你們老了，走不動了，我還是陪着你們，我犯下的錯，就讓我用這一生去彌補，好不好？媽，你看我，是不是變了，變膽小了，只敢在你睡着的時候說這些，以前的雨晴被我遺失了，媽，你還認得雨晴嗎？”

“丫頭...”

決定離開家裏的那一刻，我就做好心裏準備，或許，我再不會是那個被一家人捧在手心裏的季雨晴。三年的時間，時光的打磨，讓我不再天真，對于那些只應該存在于記憶中的美好，我再不奢望。踏上回家客車

的那一刻，我預見了會遇到的所有情景，爸爸的冷漠，媽媽的厭惡，還有，他的幸福。當我看到媽媽安靜的睡顏時，多麽想就停止在這一刻，沒有指責沒有怨恨，沒有...婚禮。

“丫頭...你回來了。”

有多久不曾聽過這樣的稱呼，那輕輕為我擦拭淚水的雙手，是我熟悉的溫度。擡頭看着媽媽明顯消瘦的臉龐，她的眼睛裏含着淚水，觸摸我的雙手輕輕顫抖着。我猛的撲進她的懷裏，我知道，媽媽原諒我了，還好，終于原諒我了。

“媽，對不起...”

“乖，都過去了，不說了。”

“媽...”

“這三年，過得好嗎？是不是沒有按時吃飯，瘦了。”

“不好，媽，過得不好...”

“以後回家裏來，讓媽媽照顧你，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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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宇軒說你在M市當音樂老師？”

“他...哥...怎麽會知道...”

我沒有預料到媽媽會這樣自然的向我提起哥哥，或許是因為哥哥馬上就要結婚了，媽媽心裏的芥蒂已經不在了。當我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心口還是不受控制的一陣抽搐，與三年前相比，并沒有随時間淡化。問題剛到嘴邊就覺得真是多餘了，哥哥和白婉瑩談戀愛，而白婉瑩一直和我同宿舍，我的情況，她再清楚不過。我只是好奇，我的名字對于她和哥哥，對于這個家，相當于禁忌的存在，她怎麽會沒事提起我的情況呢？有太多的事情我搞不懂，就如同這三年來，我搞不懂自己一樣。

“雨晴，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媽，你的病...”

“我已經好了。如果我再不好起來，豈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我的女兒了？”

“媽...我...”

“好啦，過去的就讓她過去了，那段時間我昏昏沉沉的，只隐約記得我很暴躁，砸過東西，打過人，後來清醒過來才發現，我罵走了我的寶貝女兒。”

媽媽把我的手我在掌心，她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

“神志清醒了之後，我想開了一些事，你和宇...”

“爸...哥...”

媽媽的話說到一半，有人推門進來，是爸爸，還有我朝思暮想的他。三年未見，有時候想的心疼了，唯一能夠寄托思念的只有手機裏為數不多的幾張合照。照片上的他溫暖的笑着，那兩張相似的面龐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而眼前的的哥哥，他沒有任何表情，可是曾經那雙幹淨的眼睛裏蘊藏了太多情緒，我看不懂，我猜更多的或許是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