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開學的宿舍
鐘奕不動聲色:“你之前說,熱鬧?”
池珺眨了下眼睛:“你聽——”
酒吧正在放爵士樂。
鐘奕凝神聽了片刻,嘆道:“好吧,熱鬧。”
兩人在觀景位上坐下來,窗外是一覽無餘的夜色。池珺信手翻着菜單,問:“香槟?我不能喝太多,明天還有事。”
鐘奕說:“都可以。”
他話音剛落,自己的位子旁邊就坐了個人。
鐘奕身體一僵,轉頭看對方。池珺說的“熱鬧”,難道另有一重意思?
在目光觸及身側的那個人後,鐘奕慢慢放松。
那是一個臉上帶着精致面具的魔術師。
池珺坐在鐘奕對面,很悠哉的樣子,将菜單交給服務生,低聲說了些什麽。服務生離開了,魔術師則彬彬有禮地問:“對不起,我吓到你了嗎?”
鐘奕冷靜道:“沒有,你是——”
魔術師:“我來為你獻上一場演出,裝點今晚的夜色。”
講話的時候,魔術師語調悠長,仿若詠嘆調。
可這樣的語調,在對方的的裝扮、以及此刻的環境下,并不顯得突兀。鐘奕承認,自己的确有了點興趣。
他看了眼池珺。對方還是笑盈盈的,疊着腿,外套搭在一邊。對上鐘奕的視線時,他說:“別怪我啊,想給你一個小驚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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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奕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他轉眼看向魔術師,說:“你可以開始了。”
魔術師站起身,鞠了個躬,随後拿出一疊紙牌。
他好像只是晃一下手,紙牌就出現在指間。
在此期間,池珺點的酒被送上來。琥珀色的酒液蕩漾在高腳杯中,鐘奕抿了一口,下意識想:我之前喝過這個。
當然是上一世的事。
這個牌子,六位數起底。
可池珺并不提起,只當手上拿的是杯普通飲料。
所以鐘奕從善如流,什麽都不問,也權當普通飲料來喝。
他看着紙牌在魔術師手裏被玩出各種花樣,心情愈來愈好。最後,魔術師表演結束,又鞠了個躬,離開卡座。
池珺将一盤點心推到鐘奕面前,說:“嘗嘗?”
鐘奕真心實意,說:“謝謝。”
是為了這盤點心,也是為了池珺在跨年夜離家、和自己共度新年的舉動。
池珺手上拿着酒杯,看着鐘奕。
他忽然說:“其實我之前問你回不回海城,問完之後,就覺得,好像有點不合适。”
鐘奕動作一頓,仍然是笑着,說:“怎麽不合适了?”
池珺坦然,說:“那天晚上,你和我講了些你家裏的事。我聽完,覺得你和家中的關系大概不太和睦。”
“不太和睦”是一個非常含蓄的形容。事實上,在池珺看來,鐘奕家中沒有“母親”這一角色,又在上初中後就與父親“不太接觸”,以大衆标準來評判,已經十分凄涼。他想不到鐘奕有什麽必要回海城。
鐘奕看着池珺,兩人對視片刻,他才說:“嗯,你想的沒錯。”
池珺捏着杯腳的手指緊了緊。
鐘奕:“不過,我是想探望一下當年幫我的那些老師。對了,你推薦的飯店,我也沒挑,直接去了第一家。老師們吃的很開心,謝謝。”
他是認認真真、無比正經地,在給池珺道謝。
在這樣的氣氛裏,池珺反倒有些局促了:“啊,你說這事啊,沒什麽的。”
鐘奕道:“對了,其實我之前就想說,你說你明早還有事……”
池珺的神色慢慢自然,答:“嗯,會有人到家裏拜年。”都是些商業上的夥伴,他姑姑很樂于接管招待客人的差事。
最初那幾年,叢蘭還會争一争,與池南桑暗地針鋒相對。
可随着池北楊的一個個私生子在明面上出頭,叢蘭的心思也慢慢轉到玩樂上。
倒不是她對池北楊抱有什麽感情。很大程度上,叢蘭是覺得,池北楊想拆夥。
作為一對标準的聯姻夫妻,他們兩個人,原本應該是天然的利益共同體。這種情形中,池珺的出生,是對雙方聯盟關系的一衆鞏固。
可池北楊越界了。于是叢蘭審時度勢,覺得自己再投資,是件穩賠不賺的差事。
她幹脆抽身,留池南桑與池北楊這對兄妹直接對上、相互交鋒。
眼下,鐘奕道:“這樣啊,那我今晚是不是有點打擾到你了。”
池珺揉了揉眉心:“應該是你幫我充電了。不說這些,心累。”
鐘奕看出,池珺怕是被磨得身心俱疲。可他并不知道,除夕晚宴上,池南桑第一句話就是:“爸,”帶着笑意,“你不知道吧,小珺是真的長大了。我前段時間,還聽一個客戶和我講,小珺要辦個什麽事,要他幫忙。客戶想着,幫忙啊,可以,記記人情嘛……可小珺大概還是太年輕了,直接上去,就說他那塊表老貴了,不太需要客戶的人情,連價格都不願意繼續談。哎,還是要多和哥學學。對吧,哥?”
是在暗指池珺與模投大賽主辦方“約談”的時候,直接仗勢欺人。
池珺說:“來,喝酒。”
鐘奕說:“喝太多也不好。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池珺擡眼看他。
興許是因為帶了些醉意,他眼裏有一絲模糊的水光。在燈下,像是天上星落入池珺眼裏。
池珺輕輕笑了聲:“哎,也就你會和我說,喝太多不好,還是回去休息。”
鐘奕道:“別人怎麽說,都是別人的事。身體是你自己的,要珍惜。”
池珺嘆道:“我當然知道。”只是有的時候,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排解。
可哪怕喝酒,他也會控制分寸。至多微醺,不會再進一步。
池珺叫來服務生結賬。直接刷了卡,又說:“叫輛車。鐘奕,”他側頭看鐘奕,“你住哪裏?”
等鐘奕報了地址,池珺聽到酒店的名字,又笑了下,不過沒再多說什麽。
鐘奕十分鎮定,想:我也知道,這是你家的産業。
池珺:“我在你那裏睡一下,明天再回去。唔,這會兒說要睡,一下子就覺得困。”
鐘奕随意地點頭:“行。”
這晚出門,他原本只打算吃頓飯。
可到最後,他吃了飯、看了跨年煙花,還帶回去一個池珺。
回到酒店時,已經三點多、将近四點。如若是夏天,到這個時候,天邊已經即将泛起一絲微光。
可眼下正是寒冬。就在昨天,鐘奕在朋友圈中看到,京市下了雪。
池珺很快沖了個涼,然後裹着睡袍,鑽進被子裏。
鐘奕定的是大床房,原本就有兩床被褥。
等他也洗漱完出來,看到的,就是雪白床褥間,露出的黑色頭發。昏黃的夜燈照上面,鐘奕走過去,一低頭,就能看到池珺的側臉。
是很柔軟、毫不設防的樣子。
就像一只小動物,放心地在自己認定的“友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肚皮。
鐘奕不自覺地彎起唇,關掉夜燈,上床休息。
……
……
新年夜後,鐘奕沒繼續在海城停留。
他終于買到機票,和池珺打了個招呼,就飛回京市。
一個人逛了逛雪景故宮,再休息兩天,到了開始實習的時候。
鐘奕享受着這份忙碌。同時,證券賬戶上的數字也在不斷增長。一切都按照計劃中的軌道向前,不知不覺,到了開學時間。
他退掉自己租住的民宿,回到宿舍。
尚俊傑、袁文星已經在了。兩人原本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順帶收拾東西。見鐘奕推門進來,尚俊傑正要打招呼,袁文星便開口:“喲,這不是我們的模投冠軍嗎。”
鐘奕并不意外他們知道這個消息。
他應了聲,袁文星便道:“冠軍,拿了十萬塊,該請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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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