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話說,經歷更多苦難的人,也會有更多的幸福,會更容易知足。

蘇淺出院的那一天,是一個天高氣爽的晴天,秋日午後的陽光碎金子一樣遍地灑下,斑駁的樹影搖曳的點點亮閃閃的光斑投下,蘇淺覺得很滿足。

是蘇麥來接她出院,而原本也要來的蘇梅因為臨時有事而錯開了時間。

蘇淺聽到蘇梅的借口的時候,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姐,你能不能謊話編的再爛一點……”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然後,“淺淺,但願你永遠如同表面上那樣陽光燦爛,但願你永遠不會明白。”

“嘟嘟嘟……”

蘇淺垂下手機,眼光剎那間黯淡了些許。

“淺淺,你愣什麽——”蘇麥将行李放進轎車的後備箱中,就看見蘇淺背對着他,手機無力的垂着。

蘇淺轉過身,眼睛出奇的亮,像一只小兔子一樣跳到車旁,然後驚異的說:“哥,你真是混得不錯,才來兩天,就混了一輛新車……”蘇淺低下頭,眼睛透過搖開的車窗玻璃往裏面看了看,“還配了一個專屬的司機。”

蘇淺朝着車後的蘇麥招手,然後小聲的說道:“又是一個大帥哥呢……”還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

待蘇麥的魔爪伸到蘇淺面前三寸的時候,蘇淺已經成功的逃進了車裏,然後透過車窗沖着蘇麥嘻嘻嘻地傻笑。

蘇淺朝着駕駛座上的帥哥打招呼,乖巧的說道:“銘瑄哥好。”

三年前,蘇淺第一次來到C市,鄭銘瑄幫了蘇淺不少忙,因為和蘇麥是大學同學,便也是稱為哥哥。

鄭銘瑄轉過頭,臉上洋溢着愉悅的笑容,然後悄悄的說:“我可是長時間不見你哥這樣發飙了,我說淺淺,你總是能夠讓他一改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冰冷樣子。”他壓低了聲音,“告訴我,你是怎麽做的?”

蘇淺神秘的一笑,趁着蘇麥打開車門彎腰進來的時候,俯身過去,“就是……不告訴你。”

蘇麥落座後,狠狠的剜了蘇淺一眼,惡狠狠的說:“蘇淺,我再一次告訴你,我的性別取向,是很正常的……”

“What?!”更為驚訝的一聲尖叫。

這真的不是蘇淺打斷了蘇麥的話,蘇淺只是朝着鄭銘瑄投去同情的一瞥。

“蘇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鄭銘瑄,你信不信我把你的消息透露給鄭伯父?”蘇麥的聲音陰森森的,鄭銘瑄背後直冒冷汗,忙專心的開車。

蘇淺搖搖頭,裝作十分驚異外加崇拜的樣子,“銘瑄哥,你又是逃婚出來的啊……”

“嘭……”

刺耳的滑行聲音。

新車很給力的撞在了路基邊上。

鄭銘瑄看着走過來的交警,對後視鏡中的蘇淺聳了聳肩,“淺淺,你的孜然牛排要泡湯了……”

蘇麥抱着雙臂看熱鬧一樣的斜睨着鄭銘瑄,“你的美好生活也要結束了……”

最後,鄭銘瑄被他那警務局總局長老爸的忠實下屬帶走了,留下哀怨飄忽的眼神。

蘇麥将車停在蘇梅的樓下,然後搖上車窗,點上了一支煙,“淺淺,我不上去了。”

蘇淺已經從後備箱中拿出了包,似乎早就知道,所以只是淡淡的點頭,然後走上了樓梯。然而她在拿出鑰匙插入的時候,看到了門口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以及門口來不及拿進去的日報。

蘇淺知道蘇梅在家。

她轉身下了樓,心中默默禱告,但願姐姐,從此有肩膀可以依靠。

安淩霄心頭梗着一根刺,不經意的時候,就會硬生生的刺傷那麽一下,然後流血結痂再被紮破,流血結痂……如此循環往複,卻仍然樂此不疲。

蘇淺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安淩霄正在與何非然商議本月的基本計劃。當看到手機屏幕上閃亮的“淺淺”的名字,擡起頭對何非然說道:“哥,你說過,悵然若失的感覺,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得到。”

何非然揚起眉梢,“是。”他的眼光瞄向窗臺上的古董花瓶中插着的幾支新鮮的玫瑰,“要想完全得到,那麽,就先完全放手。”

安淩霄英眉翹起,嘴角微抿,“我想,我會完全得到……”

名業的第一會議室中,與名業建立盟約的九博負責人蘇梅頭一次沒有了往日的犀利言辭,而是一反常态的沉默,只剩下貴格與名業的資方陳述,以及不時的飄向她的目光。

“蘇小姐,蘇小姐,你的意見呢?”安淩霄轉而向蘇梅。

蘇梅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嗯?我……在考慮。”

于梁壓低聲音對陳靖宇說道:“她是蘇家的人,自然是偏袒三永……”

陳靖宇的眉目下有很重的陰影,“不一定……”雖然近些天怡卿的事情弄得他心力交瘁,但是他還是能夠看得出,蘇梅和蘇麥之間的隔閡,或者說是及其的不自然。

安淩霄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關于這個議案明日再談吧,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還……”蘇梅的話被蘇麥的話截住,“好,既然安總的好意,自然是不能推卻。蘇小姐,你的意思呢?”

蘇梅猛然擡起頭,眼光潋滟,蒼白的臉上笑顏如花,“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晚上,“深藍”的豪華貴賓包廂內,氣氛較之先前更是古怪。

蘇淺只不過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後怎麽有一點比炮火灰更濃郁的狼煙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座位邊,然後拉開椅子坐下,目不斜視的看着面前的一盤香辣蝦。

真的是很想吃……

蘇淺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淩霄,挑眉詢問似的看着他。

安淩霄用勺子盛了一塊清淡的豆腐,放到蘇淺的盤子裏,“不能吃辣。”

蘇淺洩氣一樣的拿起勺子,然後一口吞下了那一塊豆腐,腳下踢了安淩霄一腳。

“嗷……”于梁叫出聲來,“是誰踢我?!”

安淩霄斜睨他一眼,愈涼頓時消聲。

蘇淺一看于梁憋屈的表情,頓時樂了,在桌子下面給薛小沐發短信,“小沐,你老公被踢了……”

三十秒後,薛小沐回過來一條短信,“被驢踢了吧,讓他踢回去……”

蘇淺猛地一拍桌子,手機差一點丢出去。

整個餐桌上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這邊,蘇淺笑着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去趟洗手間……”

蘇梅有氣無力的看了蘇淺一眼,原本是誰說要大氣凜然的陪她赴鴻門宴的,現如今,一會兒一趟洗手間,自己溜得比泥鳅還快。

可是下一秒,蘇梅就否定了适才的想法,因為剛剛關上的門外傳來蘇淺的暴喝聲:“薛小沐,你才是被驢踢了,你和你老公都被驢踢了——”

于梁的臉色一下子就綠了,其餘的人除了蘇梅蘇麥仍然一副尴尬的樣子,其餘都是憋着沒有噴飯笑出聲來。

比起餐桌上的詭異,走廊裏洗手間外的氣氛更加詭異。

因為,蘇淺的大吼吓跑了一只小白兔,招來了一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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