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不尋常的飯

炎晟睿挑選的咖啡廳，其實是正在安小溪公寓樓下，往前幾百米的地方。

他特意提前半個多鐘頭就開車來到了這裏等，出門前甚至還糾結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像個第一次戀愛的毛頭小子。

想到這裏，炎晟睿不由得自嘲苦笑一聲，随即面無表情地将某位女侍應生偷偷寫在餐巾紙上的聯系方式丢進了垃圾桶。

有一個柳歌已經夠頭疼的了，炎晟睿可不希望安小溪過來的時候又看見他身邊圍繞着別的女生。以那丫頭的性子，估計還沒聽他解釋好就又轉頭走了呢。

想到這裏，炎晟睿嘴角卻染上了淡淡的笑意，眼裏也不自覺劃過一絲寵溺。

安小溪最近因為習慣性熬夜，反而養成了午睡的習慣。她瞅了眼時間，滿意地看着這副被自己命名為現實愛情的畫作，走到衛生間裏準備清洗幹淨手上染到的顏料。

然後，滿意地栽倒在大床上，閉上了眼睛，沉沉進入夢鄉。

黑暗的小路上，安小溪被炎晟睿踩在有些松軟的土地上，路邊的燈都壞掉了，柳歌手裏拿着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他們後面。

偶爾有烏鴉掠過，發出“嘎嘎”的叫聲，氣氛陰沉沉的，跟恐怖電影裏的場景似的。

安小溪不知道自己的肚子是什麽時候挺起來的，她迷迷糊糊地被炎晟睿他們帶到了一個破舊的老房子裏。

被狠狠扔向地面的那一剎那，安小溪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肚子，似乎感受到了那裏有生命在不甘地躍動着。

柳歌從袖筒裏拿出匕首，寒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安小溪聽見她嬌滴滴的聲音，問着炎晟睿，“我和她，你選誰？”

“當然是你了，這還用選嗎？”炎晟睿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柳歌的鼻子，“小東西又調皮了。”

“可是，她還懷着你的孩子呢。”柳歌故作為難地扁扁嘴。

炎晟睿厭惡地皺着眉頭，看着安小溪已經顯懷的肚子，“那是我一時糊塗，亂倫的産物，怎麽配得上稱作我的孩子？”

“那……就不要好了啊……”柳歌把玩着手裏的匕首，變戲法般弄出一瓶藥來，“不如，睿，我們幫幫她吧。”

“也好。”炎晟睿淡淡點頭，走到安小溪面前。

安小溪聽着，只覺得不寒而栗，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拼命護着肚子往角落裏縮，瘋狂地搖着頭乞求道，“不要，炎晟睿，你不能這麽做，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哭泣着的祈求。安小溪退無可退，整個人陷在炎晟睿覆蓋的陰影裏，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不帶一絲感情，狠狠扼住她的下巴，逼她張大嘴巴。

柳歌站在一旁，抿唇嬌笑着把一瓶藥倒進了嘴裏。

無論怎麽用手努力去摳，還是阻止不了，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下半身湧出大片的熱潮……

安小溪驚聲尖叫，拼命用手去攔，直到雙手都染紅了也無濟于事……

“不不要！”安小溪雙手抱頭，驚聲尖叫，一下子從床上坐起。怔怔地看着對面，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斷喘着粗氣，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才發現全身都濕透了。

還好還好，原來只是一場噩夢罷了。安小溪安慰自己，其實什麽事都沒有的。

可是心裏的躁動，卻怎麽也平息不了。

那種血液從身體裏流失、直到意識模糊再也感覺不到疼痛的體驗，安小溪恐懼地揪緊了被角。

下意識往手腕上帶着的佛珠摸了摸。這是那次和陸亦林去佛寺之後他買來送她的，有着淡淡的木香，據說可以安心寧神。

大夢初醒的感覺，安小溪起身穿好拖鞋，走到衛生間裏，鏡子裏倒映出一個讓人同情的形容枯藁的影子。

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睡眼惺忪，然而眼睛下面卻還有淡淡的烏青，嘴唇因為缺水而幹裂了。身上的裙子也同樣被壓出無數褶皺，看上去很是陳舊。

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冷水澆到臉上，安小溪才清醒了過來。

微風浮起，輕輕掀動窗簾。安小溪轉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窗臺前。

甩了甩因為睡得太久而有些疼痛的腦袋，安小溪灌了一大口冷水，沖淡了嘴裏寡然無味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鈴突兀地響了起來。

安小溪趿拉着拖鞋走過去，還以為是陸亦林又來監督她吃午飯了，無奈地打開門作雙手投降狀，

“亦林，我保證從明天開始一定吃午飯你怎麽來了？！”

炎晟睿陰沉着臉，一只手撐在門框上，如果他剛剛沒有聽錯的話，安小溪是把他當成了陸亦林？

所以，她才這麽自然而然地開了門，以最熟稔的語氣同他撒嬌？

“不打算讓我進去坐一坐嗎？”炎晟睿抿着唇，看着立刻收起笑容一臉防備的安小溪，心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語氣也不自覺有些不耐了“或許你應該學習一下什麽是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安小溪冷笑了一聲，所謂的待客之道，是指主人對待上門拜訪關系親近的客人要禮數周到，可他炎晟睿算什麽？

她想起剛剛那個噩夢，又聽出炎晟睿語氣裏教訓的意思，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幾分，“那真遺憾，我這裏不歡迎你，也就根本不存在什麽待不待客了。”

說着，安小溪就要一把甩上門。

“等一下。”炎晟睿下意識伸出手去擋。安小溪哪裏比得過他的力氣，雙手撐了半天也合不上門，只好無奈地放手妥協道，“小舅，我現在很累想去休息，實在沒工夫招待您，您就該幹嘛幹嘛去不好嗎？”

“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和你談談。”炎晟睿深深凝視着安小溪的臉，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身上的白色裙子皺巴巴的，顯出恹恹的神色來。

炎晟睿心中那一點疼痛無限蔓延開來，他伸手想去摸上安小溪的臉，卻被她偏頭躲開了。

讪讪放下手，炎晟睿看着低頭不語的安小溪，“小溪，我希望你能先讓我說完，不要連争辯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判了我死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