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誰在固執

自從那天和炎晟睿說過那樣的話之後，安小溪第一次覺得，T市真的很大，大到明明似乎離得很近的兩個人，說了不見之後就真的完完全全斷了聯系。

炎晟睿沒有再來找她，安小溪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同時也不願意再面對炎晟睿。

雖然她自己把決絕的話砸得擲地有聲，但是如果再來一次，安小溪真的不敢确定，連回想起來都會嘴唇發白的自己，還能不能那樣堅定地推開期盼已久的懷抱。

安小溪有些煩躁地扔下畫筆，看着白紙上塗抹地亂七八糟的色塊，随手拿起扔在一旁的美術雜志看了起來。

“啪嗒”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安小溪下意識彎下腰去撿，卻在看清楚那白底黑字的名片時僵住了身子。

深埋心底的記憶又一次浮現出來，那天晚上，炎晟睿聽見她拒絕的話語，整個人都像是遭受巨大打擊一樣，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他站在陰影裏，安小溪看不清楚他臉上是什麽反應，只聽見炎晟睿喃喃的聲音，僵硬地喊她，“小溪……”

那個時候的安小溪，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就想起來她回國的前一天，安吉麗娜來看她，送了一張自己畫的兩人的畫像給她。

當安吉麗娜滿眼淚光地擁抱住她的瞬間，安小溪聽見她湊在自己耳邊，輕聲說道，

“小溪，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我總感覺這四年你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開心但願是我的錯覺，小溪，我希望像你這樣可愛的姑娘，能夠生活得快快樂樂。”

安小溪卻覺得，她這一生可能都沒有辦法再回到炎晟睿身邊，所以可能也永遠不會再有那麽幸福的時刻了。

現在的安小溪才發現，在炎晟睿身邊，自己也是不幸福的。

她的身份太顯眼，而他又有自己的正牌女友。安小溪只能選擇安靜地隐忍地留在他身旁，卻真的不是很快樂。

因為安小溪和炎晟睿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安小溪付出滿腔熱情才換來炎晟睿模糊暧昧的回應，所以她不安，她害怕，但是她又不敢讓炎晟睿知曉。

她把自己擺在了太卑微的位置，選擇仰人鼻息地過活。所以到心碎的時候，疼痛才那麽明顯，剎那間就擊倒了她。

“你不要說了。”安小溪頭疼地扶額，“其實真的沒什麽好說的，認真算起來，就算是親戚，我們也是陌生的親戚。”

“所以你現在是要和我做陌路人是嗎？！”炎晟睿終于忍不住大吼起來，“安小溪，你休想！我”

滿腹的話語，在目光觸到安小溪淚盈于睫的悲怆神情時，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是……就這樣當個陌路人吧。”安小溪感覺全身脫力，卻仍然倔犟地站着，“小舅，我屈從與現實，也希望你能看透。”

那颀長的身影終于一步步退後轉身上了車子，安小溪看着疾馳而去的車子，踏着虛浮的步子回了家。

還以為會失眠的，卻不想躺在床上沒一會，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安小溪虛弱地蹲下來，想起那夜的自己。那是她認識炎晟睿以來第一次贏過了他。

但是……安小溪捂住了臉，終于放任自己，痛哭出聲。

接下來的日子裏，安小溪依舊過着自己深居簡出的日子。陸亦林偶爾打來電話問候，但他似乎很忙，每次說不了幾句就會匆匆挂掉。

但安小溪的工作依舊被安排的很好。她全身心地信任陸亦林，讓他全權負責自己在國內的發展。在陸亦林的安排下，安小溪也和好幾家知名的美術雜志簽了約，成為常駐畫家，倒也不用去公司，每月交一些稿子過去就行。

安小溪裹着圍巾站在窗臺前吹着冷風，她缺乏靈感的時候習慣在風中這樣放空自己。

T市的秋天來得又早又猛，氣溫驟然下降，樹木仿佛一夜之間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桠顯出格外的冷寂，清風中也夾雜了隐隐的寒意。

安小溪關了窗戶，深秋，連月光都朦朦胧胧的，像隔了一層迷離的白霧，只留下隐隐綽綽的陰影。

她略一思量，調了清冷的色調，在紙上畫了一副深秋落葉圖。

長而略有些空蕩的街上，寥寥幾個行人行色匆匆，地面上的枯葉因為行人走過帶來的風而在空中飄舞着，光禿的枝幹向天空無限攀去，有着可望不可及的悲哀。

安小溪還在添補一些細節部分，電話鈴聲就清脆地響了起來，安小溪随手拿過，也沒看是誰，就歪着頭夾着手機，繼續在紙上畫着，眉目間顧盼生輝。

“喂？小溪，”陸亦林若有所思地搓了搓指尖，眸子裏含了些許笑意，“看來我這電話打得不是時候，這麽晚了你還在畫畫。”

安小溪一聽是他，随手又把手機扔到了一邊，慢騰騰補完了最後一點才又接起來，故意撅着嘴抱怨道，“還不是你，讓我簽了那麽多雜志，不畫不行啊。”

其實現在不過才剛過九點，委實不算太晚。陸亦林原本只是想調侃她幾句，卻不想安小溪順杆子爬反過來擠兌他，當即舉手認錯，“是我不對，明天帶你出去放松放松。”

安小溪知道陸亦林最近很忙，也沒想到他這麽幹脆就打算邀請她出去玩。想到之前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小溪心頭一動，也見好就收，果斷點頭應下，“那就這麽說定了。”

第二天，安小溪特意起了一個大早，老老實實吃過阿姨熬的皮蛋瘦肉粥之後，滿意地聽到了門鈴聲準時響起。

半個多月沒見，陸亦林還是那副清爽的樣子，只在白襯衫外加了件外套。看天氣還算晴朗，安小溪也只多穿了一件套頭毛衣。

兩個人站在一起，像極了象牙塔裏的大學生情侶，俊男美女的搭配很是惹眼。

安小溪坐上陸亦林的車，看他往上次相反的方向駛去，不由得好奇問道，“我們不去寫生嗎？這次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