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心累無比

他低下聲音，“小溪，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住在這裏沒人照顧你，我不放心的……”

可是真正的原因是什麽，恐怕連炎晟睿自己也不清楚了。

他在無數次想念安小溪的時刻，都會偷偷來到她家樓下，靜靜坐在車裏，看着她家所在的那個窗口，就好像找到了令人安心的歸屬一樣。

可是同樣的，在這裏，炎晟睿也記不清有多少次看到陸亦林的到訪，他有時提着早飯過去，卻要待到下午甚至傍晚才離開；有時又開車帶安小溪出去玩，甚至會在外面過夜……

炎晟睿不敢想象，在他缺席的四年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安小溪和陸亦林相處起來，是怎樣甜蜜輕松的場景。

同樣身為男人，炎晟睿知道安小溪這樣柔弱懵懂的女孩，在不經意間會散發出怎樣致命的吸引力。而他同樣不低的雙商更是提醒他，安小溪其實不止一次對陸亦林動過心。

可是安小溪現在卻偏偏對陸亦林很是依賴，按照炎晟睿掌握的資料來看，陸亦林已經成為安小溪的經紀人四年了。

他又和安小溪一直僵持着鬧別扭。雖然陸亦林這次出差了，可是炎晟睿卻清晰的想到，再這麽拖下去，難保陸亦林不會趁虛而入。

他不能冒這個險，炎晟睿打定主意，他根本不相信什麽公平競争。對他而言，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對付敵人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

成王敗寇，他已經失去過安小溪一次了，根本無法接受那樣蝕骨滅心的疼痛再來一次，否則對炎晟睿而言，那就是滅頂之災。

他不能阻止陸亦林接近安小溪，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把安小溪綁在自己身邊，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稍稍安心一點。

可安小溪哪裏知道炎晟睿心裏百轉千回的想法，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他這種什麽事情都做主而別人必須聽他決定的感覺。

她個性向往自由，原本一心只喜歡炎晟睿的時候，因為也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安小溪還能勉強聽進去炎晟睿的話。現在兩個人鬧到這個地步，安小溪哪裏還有當初甜蜜又複雜的那份心情。

安小溪只覺得心頭湧起深深的無力感，她揮了揮手，聲音低下來，“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最好不要在繼續糾纏不清了，還是早一點斷幹淨吧。”

“你這話什麽意思？”炎晟睿心裏一緊，“小溪，你還是想和我冷戰嗎？”

“不……”安小溪搖頭，“我沒有要吵架或者冷戰的意思。炎晟睿，我只能說，我真的覺得，不再見面，是對兩個人最好的選擇……”

“你敢！”炎晟睿咬着牙，聽出安小溪平淡的語氣裏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心裏卻突然驚惶不定。

“我沒有什麽不敢的。”安小溪揪住了衣擺，嘴唇發白，“不管怎麽樣，我不想回到過去那種生活，整個世界只有你，而你所擁有的，太多太多，把我顯得那麽渺小。”

“不，再也不會了。”炎晟睿伸手把安小溪摟到自己懷中，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所有你覺得不對的，我都會改的。小溪……你相信我好不好？”

炎晟睿不懂別的哄女孩子的招數，只能把那些話翻來覆去說了無數遍，生怕安小溪不願意相信他。

安小溪其實是想相信的，她靠在炎晟睿懷中，眼淚不自覺就落了下來，可是她不敢了。

她想起昨晚的那幅畫。她筆下的女子以不懼天涯的滿腔孤勇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可她卻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耗在了和炎晟睿的情感糾葛上，等回頭再看的時候，卻忽然明了了，她已經耗不起了。

女人最黃金的時代不過那麽幾年，眨眼也就過去了。從前安小溪覺得愛是萬能的，現在卻突然發覺，只有自己才是無所不能的。

她嘆了口氣抹幹淨臉蛋，看着炎晟睿被眼淚沾濕的衣襟，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我相信你……”安小溪眉眼平靜，淡淡的陽光揮灑進來，炎晟睿幾乎能看清她臉上細小柔軟的絨毛。

他心中一喜，卻聽見安小溪繼續說道，“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和一個有血緣關系的人繼續下去了。”

炎晟睿忽然想到那個注定失去的孩子，想着安小溪獨自一人強撐着親手扼殺生命的罪惡感，喉結微動，神色染了一層灰敗的疼痛。

他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艱難地開口，“其實……我也只是希望能離你近一點，別的我都可以不去想，只要你願意和我住在一起，我們可以像普通的親人一樣生活，我也保證不會再動你。”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安小溪喃喃重複道，因為炎晟睿的堅持而感到無比的痛苦，聲音不自覺拔高了很多，“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啊！我只想離你遠一點，你聽得懂嗎？”

她死死捂住臉，生怕自己猙獰醜陋的表情落在了炎晟睿眼裏。事到如今，安小溪只想盡力保存自己殘留微薄的尊嚴心，不要再被炎晟睿輕易踐踏……

可是為什麽，他就是不肯輕易松手？一廂情願的人是她，他何必再放手之後又擺出深情無悔的樣子反過來糾纏她？

炎晟睿猶豫着伸出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安小溪的肩膀，卻怎麽也沒辦法完全妥協讓步。

他也不想看到安小溪這樣痛苦的樣子，可是炎晟睿堅信，只要給他一段時間，他和安小溪就能回到當初在英國別墅裏的快樂時光。

“小溪，我們過去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嗎？”他決定采取懷柔政策，柔聲耐心哄道，帶了點引誘的意味。

“不一樣的，炎晟睿，你也知道，那只是過去而已。”安小溪放下手，定定地看向他，“我不再是過去的我，你也不是過去的你了。時光不可能倒流，就算再不舍再懷戀。我們也根本無法回到過去。”

“當初我喜歡你的時候，就像是交給了你一張通往我心門的車票，可是時光荏苒，我們卻都忘記了，車票也是會有期限的，過期作廢。”安小溪語氣淡淡。“所以，現在的我，不想喜歡你，也不想和你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