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車子行駛在昏暗的馬路上，鳳琉璃隐約看到幾道白色的虛影飄蕩在月夜之下。等開進鳳家所屬的院子，她開門下車，四處搜尋起段海燕的影子。

她見過段海燕的遺像，應該能認出她來。

“小七，你總算回來了。”鳳毅雙手插在褲兜裏，向鳳琉璃走來。

“哥，她在哪？”一接到他的電話，她和蘇致遠還有段海燕的老公便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就怕錯過時間。

她還真沒想到，段海燕竟然會自己找上門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鳳毅的身後徐徐飄近，鳳琉璃擡眸看去，一眼看到捂着臉無聲落淚的靈體，而她正是他們要找的段海燕。

如果她猜的沒錯，段海燕會找到這裏，她的死因一定不單純。

“你好，段女士！”鳳琉璃上前走了兩步，對迅速飄進的段海燕說道。

“你，你看得到我？”

鳳琉璃剛想回答，段海燕的老公猛地沖到她的身邊，神色狂亂地問：“我老婆在哪？我剛剛聽到你說段女士，她是不是我老婆？”

“徐先生，請冷靜一下。”蘇致遠上前将段海燕的老公拉開。

鳳琉璃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對鳳毅道：“哥，你帶這位徐先生進屋休息一下，等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你再帶他出來。”

如果他在這裏，她沒有辦法好好問話。

“恩。”鳳毅點了點頭，無視段海燕老公的抗拒，半強迫地攬着他進了鳳宅。

等應歡歡、鳳毅還有段海燕的老公都消失在大門之後，鳳琉璃瞥了眼一直站在她身邊的蘇致遠，眉心不由地蹙了蹙：“你……要不要也進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在這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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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他想留在這，那就留在這吧。

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鳳琉璃的視線重新落在段海燕的身上，只見她背對着她，默默地看着鳳家大門的方向，身上彌漫着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哀氣息。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樣的她，鳳琉璃的心裏竟浮現出一陣莫名的不安。

如果段海燕的死并非什麽意外，那究竟是誰對她下了毒手？

想到這，她向前走了幾步，轉身面對向段海燕。

“段女士，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麽出事的麽？”萬一她的死亡牽扯上彙陽集團，她該怎麽和蘇致遠說？

想起今天豐榆林發給她的那張照片，她的心不禁一沉。

難道……

“請問，您可是鳳家七姑娘？”段海燕抹了抹臉，像是在抹去眼淚，等她迎上鳳琉璃的視線時，她的表情已經恢複平靜。

“我是。”鳳琉璃點頭。

聽到肯定的答案，段海燕的神色稍顯激動，她突然在鳳琉璃的面前跪下，神色哀戚又憤懑地道：“鳳七姑娘，求你幫幫我。”

“你快起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幫你。”

看樣子，她的死的确不單純。

段海燕站起身，得到鳳琉璃的保證，她欣喜之餘這才有心思看向站在鳳琉璃身邊的蘇致遠，而這一眼卻令她的神色大變，整個人越發的激動。

“蘇總，原來鳳七認識我們蘇總？”

“是的，有什麽問題麽？”

“就是他，就是他……”段海燕一手指着蘇致遠，眼露驚恐。

鳳琉璃的心裏“咯噔”了一聲，轉頭朝身邊的男人看去，接收到她異樣的目光，他不解地回視向她。

段海燕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蘇致遠殺了他？

不可能，他不像是那種人！

“鳳七姑娘，就是蘇總的弟弟将我推下樓的，他瘋了，真的是瘋了！”段海燕抱着頭，神情慌亂，似乎還能感受到自己遇害的恐懼。

聞言，鳳琉璃的心悄然一松。

等等，她說什麽？

蘇總的弟弟？

鳳琉璃不由地想起蘇韓宇。

原本不想打擾她的蘇致遠看她神色不對，一把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沒事。”鳳琉璃神色略顯恍惚地搖了搖頭，之後再次看向段海燕，“段女士，你慢慢說，我聽着，不管傷害你的人是誰，只要找到他殺人的證據，警察一定會将他抓捕歸案，繩之以法。”

聽她這麽一說，段海燕的臉上露出喜色，可是看到她和蘇致遠交握的手，她的表情又多了一絲遲疑。

“別擔心，既然是我答應的，我就一定會做到。”

段海燕聽到她堅定的保證，終于放下遲疑，将事情的始末和她一一道來。

關于彙陽集團的創始人，也就是蘇致遠的父親，他前後共娶了兩個老婆，原配便是蘇致遠的生母——楊婉司，楊夫人。在楊婉司離開蘇家之後，蘇致遠的父親娶了他的初戀女友，也就是現任夫人——陸錦繡。

婚後，這位陸錦繡先後為蘇致遠的父親生了兩個兒子，其中一位便是殺害段海燕的兇手，蘇家老二，蘇澄海。

原來在兩個多月前，蘇澄海利用職務之便偷偷做假賬，并将公司的資金分成好幾批轉到了國外的賬戶，身為公司財務，段海燕自然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其中的貓膩，可是卻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賬面上動了手腳。

要知道被轉走的資金可不是小數目，她一介小小的財務根本拿不出錢來墊上這筆資金，也負不起這個責任，所以在她經過一個多月的蹲點暗查下，她終于發現轉走公司資金的人竟是老總的親兒子，蘇澄海。

這個蘇澄海現在是大四的學生，而且馬上就要畢業了。

他雖然是個大學生，但聽說他從來不好好念書，成天和一些社會上的無業游民鬼混，不是混酒吧就是混賭場，而他的家人根本拿他沒辦法。

段海燕出事的那一天，在所有人都下班後，她特意躲在辦公室裏。

直到蘇澄海出現……

“看到他登入我們公司的賬號，準備将錢轉出去，心急之下，我只好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段海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即便已經變成了鬼魂，她的身子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看到是我，他只是稍微緊張了一下，還用言語威脅我。”

“我和他争辯，誰知道後來他竟然一把抓住我的頭發，将我拖到公司正在施工的樓層上，之後……”說到這，她雙手環胸，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變得越發的蒼白，“他聽到我說要報警，竟，竟然直接将我從樓上推了下去，一點猶豫沒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了解到前因後果，鳳琉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沉重。

她再一次向段海燕保證自己會幫她的決心，接着讓蘇致遠進鳳宅将段海燕的老公帶出，看着眼前人鬼殊途的夫妻兩人，除了嘆息，她別無選擇。

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毀了，怎不叫人痛惜？

天色漸亮，段海燕即便不舍，也只能轉身離去。

直到鳳毅送段海燕的老公離開，蘇致遠才一臉凝重地出聲詢問：“七七，殺害段海燕的兇手是誰？”雖然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過兇手的名字，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人一定和他有關。

鳳琉璃微垂下眼睑，略顯猶豫。

“七七？”

“兇手……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我希望你心裏要有所準備。”最終，她還是沒能說出口。

如果他知道兇手是他的弟弟，他會怎麽做？

她不是不能告訴他兇手是誰，但至少不是現在。

“為什麽？”蘇致遠心一沉，雙手握上她的肩頭，“兇手到底是誰？”

“你弄疼我了。”她吃痛輕呼，在他慌亂地松開手後，鳳琉璃才揉了揉肩頭繼續道：“現在并沒有證據指控兇手，所以……”

其實她真正擔心的，是一旦他知道兇手是誰，他還能冷靜對待麽？

蘇致遠靜靜地看着她，從她的眼裏他看到了擔心和憐憫，心裏頓時變得沉甸甸的，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他的心脈。

知道她不會告訴他兇手是誰，他也不再強求，只是點了點頭。

鳳琉璃本想讓蘇致遠在鳳家先睡上一覺，可是他卻沉着臉離開了鳳宅，看着他莫名沉重的背影，她也糾結得很。

看樣子，他是生氣了。

可是就算他生氣，在沒有找到證據之前，她也不能告訴他兇手是誰，否則定會打草驚蛇。

擡頭看了眼遠處天邊的絲絲亮光，鳳琉璃拿出手機，撥通了豐榆林的電話，當對方接起的那一瞬，她沉聲道：“榆林，幫我個忙。”

在段海燕出事的那幾天，警察局就已經查了彙陽建設集團樓內所有的監控，可是詭異的是，這一天的監控并未開啓，所以并沒有當天的記錄。

不僅如此，街道上的監控也沒有查到任何的異樣。

蘇致遠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和鳳琉璃聯系了，兩個人似乎進入了冷戰的狀态。

這幾天，鳳琉璃一直在等豐榆林那邊的消息，可是對方卻沒有查到一絲有用的線索，直到這一天晚上，看着站在阿飄群中的段海燕，她眸光一亮，一種想法在腦海裏迅速成形。

夜，很暗。

聚集在鳳宅外的阿飄迅速退去。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這些離開的阿飄開始陸陸續續地飄回。

這些阿飄有序地飄到她的身前，對着她搖了搖頭，鳳琉璃的眉心越攏越緊，談不上失望，因為她知道他們都已經盡力了。

就在她打算放棄之時，和其他阿飄一起離開的段海燕從黑暗中飄來。

“怎麽樣？”她快步迎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