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公主府?鳳琉璃震驚了。
那姑娘無視身邊丫鬟害怕又擔憂的心情,動作有條不紊地從衣袖內拿出一個小瓷瓶,只見她從瓶子裏倒出一顆顏色殷紅的丸子迅速塞進少年的嘴裏。
她的丫鬟回頭看到這麽一幕,雙眼陡然瞠大,急得直跺腳,不覺提高的嗓音裏明顯帶着哭腔:“小姐,這可是薛神醫為了以防萬一給你保命用的靜心丹,就只有這麽一顆啊,你怎麽喂給了這麽一位不相幹的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輕柔的嗓音不疾不徐,“今天來公主府參加賞花宴的男子若非世家公子便是皇家子弟,但我們并不知此人的身份,所以暫且不可聲張,巧兒,你先去前廳打聽一下,看有沒有誰家的公子落了單。”
“小姐……”丫鬟的眼裏已經湧上了眼淚。
“快去!”柳眉輕蹙,恬靜的面容現出一抹淡到幾乎看不出的愠怒,“我只能替他暫時壓下毒性,盡早确認他的身份,對你我都好。”
“是。”這一次,她的丫鬟沒再耽擱,轉身就跑。
看到那丫鬟越跑越遠的身影,鳳琉璃暗暗地嘆了口氣,心裏有一種預感,這丫鬟留在她家小姐身邊的時間不多了。
雖說丫鬟的顧慮并沒有什麽錯,可畢竟觸碰到了她家主子的底線。如果是她,想來也不會再留這麽一位膽小如鼠又不聽話的丫鬟在身邊。
心中莫名嘆息着,眼前的一幕卻令她倒抽了一口氣。這,這是他們鳳家傳人獨特的結印方式,難,難道她是他們鳳家先祖?
真的假的?
淺色的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截纖細的手臂,只見那容色淡得看不出什麽表情的面容微微一凝,一道金印已然結成。
“厲害!”鳳琉璃不由驚嘆。
她竟然能利用靈力來替他壓制毒性,保住心脈,小小年紀就這麽厲害,長大了還了得?
“少爺,少爺……”
一陣刻意壓低的呼喚聲由遠而近,鳳琉璃一怔,擡頭再看時,發現那姑娘微攏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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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也真是的,又不知道跑哪個角落頭睡覺去了。”小厮唉聲嘆氣的聲音越來越近。
許是心裏有了主意,鳳琉璃看見躲在她不遠處的姑娘交握起雙手,然後放到嘴邊,一陣布谷鳥的叫聲随之傳出,那聲音惟妙惟肖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果然,已經走遠的小厮聽到聲音,一臉欣喜地回身朝他們這邊的方向跑來。
在小厮抵達之前,鳳琉璃跟着那姑娘退出很遠。
她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确定,他們看不到她,因為那姑娘剛剛從她的身邊跑過時,雖然她的腳步隐隐頓了一下,但要更多的反應就沒有了。
這麽說看來,她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這裏。
想到這,她回頭看了藏身在另外一邊假山石縫中的身影一眼,只是她剛提起腿還沒踏出,一陣凄厲的驚呼聲陡然響起,吓得她立馬收回腿,小腿肚都抽筋了。
“少爺,少爺你怎麽了?”小厮顯然也吓得不輕。
鳳琉璃定了定神,決定走出去探探情況,還沒走幾步,那小厮突地朝她的方向沖來,而後往來時的方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都喊破音了。
“來人,快來人哪,快來救救我家少爺。”
看着那跌跌撞撞的身影越跑越遠,鳳琉璃啧啧了兩聲,決定站在原地等人來,沒過多久,那小厮果然領了一大群的人到來。
中了毒的少年很快就被人帶走,至于那救了人卻不欲人知的姑娘……
鳳琉璃一路悄悄跟着她,不,是光明正大地跟着她回了家,結果發現她的身份竟然是郡主,而且她不姓司命也不姓鳳。
別問她為什麽知道,因為她已經确定自己究竟身在哪個朝代了。
益王府,就算她的歷史再怎麽不好,卻也還沒文盲到連歷史中最著名的九龍奪嫡都不知道,何況九龍之一的益王在她心裏可是男神一般的存在。
想起益王在奪嫡戰中失敗的結局,她嘆了口氣。
真的太奇怪了,為什麽她會穿越到早已作古的朝代來?而且不是魂穿,不是胎穿,因為她壓根連肉身都沒有,所以這算什麽事?
總不能讓她一直像只阿飄似的飄來飄去吧?
她記得益王只有一位嫡女,名字叫什麽來着……姬,姬筱容,對,就是姬筱容,關于這位筱容郡主她也只知道這麽多,再多就沒有了。
鳳琉璃前腳跟着姬筱容回到益王府,沒想到後腳就有人前來造訪。
“你說父王讓我立刻前去梨園?”姬筱容的眼底掠過一絲訝異,仿佛那梨園并不是什麽尋常之處。
“是。”前來通報的嬷嬷恭敬地低頭回應。
想了一會,姬筱容站起身來,道:“好,那我現在便随崔嬷嬷去梨園。”
此番前往梨園,崔嬷嬷沒讓姬筱容身邊的任何丫鬟跟着,這一點讓鳳琉璃很不解,不過當她們抵達梨園,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時,她心中略有所悟。
還有這位……難道他就是益王?
鳳琉璃眸光一亮,視線落在背窗而立的一人身上,此人的身姿修長若竹,挺直如松,渾身上下自有一股王者之氣,他的身前還站着一人,然而還不等她仔細打量一下,“噗通”一聲,這人竟對着益王跪了下去。
“王爺,老臣就這麽一位孩子,還請王爺救救他。”
就這麽一位孩子?
他看起來沒有六十也有五十了吧?按照古人結婚的年紀來算,他這樣的是不是應該算老來得子?
鳳琉璃在心底嘀咕。
還有,他兒子中毒,他不找醫生,哦不,不找大夫,跑到益王府來做什麽?
“右丞快快請起。”益王上前将人扶起,略顯為難地看了眼站在他身邊的婦人,“令郎情況如何,還能不能……要等容兒看過之後才能确定。”
那個字他沒有說出口,應是怕少年的父親受到打擊。
“父王,母妃。”這時,姬筱容從門外走入,對着益王夫婦行了行禮,看到站在益王身側的人,她再次施禮,“右丞大人。”
原來那位站在益王身邊的女子就是益王妃?
鳳琉璃不自主地擡眸,看着那笑得極為溫婉的面容,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抽痛起來,頭也忽然一陣暈眩,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中破殼而出般。
她這是怎麽了?
鳳琉璃手捧着頭向後連退了好幾步,聽到益王讓姬筱容查探躺在床上那少年的情況,接下來的話她便聽不清了,隐約之中,她只抓到部分重要的詞句。
靈力、結親、孩子,還有什麽?
一股陰冷的風陡地襲來,鳳琉璃在打了個寒噤的同時,猛地睜開雙眼,然而四周卻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等稍微适應了之後,借着窗外的月光和路燈,她發現自己并不在益王府,而是在月陽鄉靠近楊氏祖宅的賓館裏。
伸手按下電燈開關,她抹了把臉,悄然地舒了口氣。
原來是夢……
也幸好是夢!
鳳琉璃起身走到窗戶旁邊,只見沉浸在月色下的楊府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光暈,神秘而又夢幻,仿佛正對着她講述着某個凄美又動人的故事。
腦海裏回想起夢中的情景,那依然極其清晰的畫面讓她不由地心生疑窦。
如果是夢,怎麽可能這般真實?就連夢中每個人的面容,她都還記得一清二楚,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到床邊,拿起手機劃開一看。
竟然才半夜兩點,可要真算起來的話,她已經足足睡了六個小時。
汗!!
拿了瓶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她又重新走回窗邊,就着月光喝了好幾口水,微涼的夜風拂面而來,最後的一絲困頓之意徹底散去。
太奶奶留下來的那封信裏簡略地提了下他們鳳家先祖曾救過楊氏先祖,現在細細回想起來,怎麽感覺和她在夢裏所見的情景有點相似?這究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其他某種沒辦法用科學解釋的情況?
難道是她撞邪了?
正在喝水的動作一頓,鳳琉璃微斂眸光,靈力外放,似在查探些什麽。
難道真有邪祟趁她睡着的時候,在她的身上動了手腳?就算是這樣,目的是什麽?讓她親眼目睹鳳家先祖和楊氏先祖之間的悲劇嗎?
那有什麽好看的?
她走到床邊躺下,翹起二郎腿,打算重新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忽然,四周變得很安靜,是那種死寂般的靜,一種說不清的詭異氛圍逐漸擴散。
鳳琉璃迅速翻身坐起,等她重新跑到窗戶旁邊的時候,似乎看到一抹紅色的影子瞬間消失在楊府內的假山後。
那是什麽?
她的心裏打了個突,一種從所未有的寒意陡地從她的腳底直蹿而上,轉眼傳遍全身。
那是什麽鬼東西?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般強烈的威脅氣息,由此可見,那東西怨念很深,想必也不容易度化。
它既藏身在楊府,莫非曾是楊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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