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蘇羨驟然回頭。
眼前一顆光球輕輕漂浮着,淺淺的暖光萦繞四周。
“楚輕酒?”蘇羨聲音輕如幻夢,凝眸看着那光球。
光球閃爍了兩下,熟悉的聲音自其中再度傳來:“阿羨,你能聽見我說話?”
“可以。”蘇羨恍惚回應了一句,卻又好似覺得不夠,低聲又道,“我可以聽見你說話,我可以。”
是啊,她可以聽得見,三年了,她還可以再聽見楚輕酒的聲音。
她能夠感覺到熟悉的楚輕酒正在一點一點的回來,一點一點的變回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她從前從不敢想,從不敢盼,現在這一切卻都實現了。
蘇羨微微垂目,唇角微揚,眼底卻已經氤氲一片,她不看那光球,怕被看出些許異樣來。
那光球果然沒有看出異樣,它聲調微揚,又輕喚了一聲:“阿羨!”這一次,竟是欣喜萬分。
蘇羨聽這聲音,忍不住笑了出來,悶聲應道:“嗯。”
“阿羨!”那光球似是開心之極,繞着蘇羨轉了個圈,語聲有些急促,還隐隐含着小心翼翼地期待,“能不能……再應我一次?”
蘇羨終于眨去了眼底的淚水,擡眸看他,輕輕點頭道:“好。”
“阿羨阿羨阿羨!!”光球的聲音更大,漸漸變作赤紅,它喜極之後聲音竟有了些難言的哽咽,“阿羨你知道嗎,從前我每天都這麽喚你,每天喚無數遍,可是你都聽不見……”
蘇羨一怔,想起來從前小楚陪着自己的整整一年,她行走過許多地方,經歷了許多事情,一直以來只當做自己孤身一人,卻從未想過,楚輕酒在自己的身旁一直陪她,喚她的名字,只是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她從未想過自己一直以來以為的孤獨,事實上從不曾真正孤獨過。
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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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羨眸光柔和,眼底水色婉轉,她壓抑着哭腔,小聲道:“我聽見了,以後再也不會不理你了。”
“嗯!”光球重重應了一聲,晃蕩着鑽到了蘇羨懷裏,動作極輕的拱了拱,聲音軟軟地又道:“我最喜歡阿羨了。”
蘇羨又是微怔,忽然覺出了些不對來。
從前的楚輕酒,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那個人心思多臉皮薄,縱然是有什麽話想說,也總喜歡繞上幾個彎先旁敲側擊的試問半天,然後再借此說彼故弄玄虛,拐上大半個彎子或許最後連自己一開始要說什麽都給忘了。而像這樣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思,對于楚家大公子來說,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眼前這光球确确實實就是楚輕酒的魂魄,這聲音也的确是楚輕酒的聲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還是楚輕酒突然換了性子?
“阿羨,你不開心嗎?”懷中的光球忽的開口問道。
蘇羨盯着它,神色莫名,聲音卻依舊柔和:“輕酒,你知道你剩下的魂魄去哪裏了嗎?”
“不知道。”光球依舊埋在蘇羨懷裏,它似乎不願提及這些事情,只低聲道,“我只留下了現在這一縷魂在傀儡當中,我只知道我要跟着你,護着你,其他魂魄去了哪裏,我一點也不知道。”
蘇羨忽的想明白了什麽,接着又問道:“你還記得什麽?”
“我們之間的一切,我都記得。”光球認真道。
蘇羨默然片刻,心裏微暖,卻又微寒,她輕聲道:“還有呢?”
“沒有了。”對方幾乎是偏執的道,“別的都不需要。”
蘇羨緊緊拽住衣袖,突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麽。
人生于世間,愛恨情仇,家國天下,七情六欲歸于一體,方而為一個完整的人。
但若三魂七魄離散,只能夠剩下一者存于這肉身當中,又該如何?
楚輕酒的選擇,是她。
縱然是固執也好,任性也好,放不下也好,他存留在這肉身當中的最後一抹殘魂之上,只烙下了關于她一人的印記。
蘇羨覺得不可思議,轉念,卻又覺得這的确是楚輕酒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想到此處,她不禁低聲嘆道:“你真是……”
“怎麽了?”光球聽到蘇羨這話,緩緩又浮了起來。
蘇羨唇角輕輕勾起,将所有的情緒重又收了回去,只輕輕道:“這些話,等你恢複了再告訴你。”
。
經過這夜,蘇羨似乎是已經窺到了其中法門,不需要再進入入定的狀态,也能夠聽得見小楚的聲音。而同時她能夠聽到的也并非只有小楚的聲音,經此一事,她感覺世界好似渾然不同,從前不曾注意過的東西,似乎都到了眼底,從前聽不見的東西,也都盡數落于耳中。蘇羨确定,自己心道一途的修煉又上了一層境界。
而一夜的休息之後,便又是新的一場比試。
玄天試第二場比試的地點是在鴻蒙陣中進行。
鴻蒙陣據說是三千年前道門先祖所流傳下來的曠世法陣,當初魔門群魔入侵人界,三十三天上的天神不忍見衆人受苦,故遣仙者下凡鎮壓群魔,又有浮黎元始天尊布下鴻蒙之陣困住群魔,這才止住一次浩劫。
相傳那當初的鴻蒙之陣陣法早失傳,而如今的鴻蒙陣,不過是如今的天罡盟盟主宿七根據當初的傳說所仿照而成,雖是相似,卻也與當初那叫神鬼皆驚的陣法差了許多。
但這陣法,卻足夠讓這一次參加玄天試的衆人頭疼了。
慕疏涼很早便帶着空蟬派的衆弟子到了鴻蒙陣外面,此時陣外早有多人守候在此,這陣法極為神秘,陣中的情形衆人也是無法看到的,所以想要看得比試的結果,就只能夠守在鴻蒙陣的出口處。如今幾大門派的掌門與八大世家家主都等在了此處,而參與此次比試的衆人也早早的到來,只等着天罡盟盟主宿七将衆人給送入陣中。
如前日一般,宿七先說了此次比試的規矩,這才看了一眼緊張的衆弟子,默然行至了衆人身前。
“此次試煉,你們各自小心,若有危險,便施用你們手上的離塵符,它會送你們平安出陣。”宿七這話似是別有深意,只是衆人還未及細細尋味,便見宿七拂袖回身,揚手間狂風驟起,待到袍袖落下之時,衆弟子早已不在了原處。
蘇羨再看清眼前景致時,發覺自己正身在一片枝葉茂密的樹林當中,林子四周有蟲鳴鳥叫之聲傳來,空氣中彌漫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眼前的一切,與真正的樹林似乎沒有任何區別。
好在,宿七雖然将衆人傳送到了分別不同的地方,但小楚仍是和她在一起的。
“阿羨!”光球小楚突然開了口。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光球發出的聲音,但蘇羨仍是心中一動,覺得此情此景不似真實,片刻之後,她才應道:“怎麽了?”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光球問。
蘇羨道:“去找夭蘭,我們來之前就已經說好,且不論會遇到什麽,先将對方找到再說。”那日慕疏涼便同他們說過,要想通過此次考驗,必須要擊敗陣中的妖獸,拿到內丹離開此地。而那妖獸實力極強,蘇羨必須要找到夭蘭,靠二人合力才好擊敗妖獸。
且在這林中誰也不知會遇上什麽人,兩人一道走,确實要叫人放心許多。
“我們怎麽找她?”光球又問。
這個問題蘇羨早就有所準備,蘇羨與她同為玄月教中人,二人早已十分熟悉,若非如此,當初夭蘭潛入空蟬派,她也不會立即便能夠找到對方的行蹤。
“夭蘭的身上有昙花的味道,我們循着那味道去找就好了。”所幸昨日裏蘇羨心道再上一層,所以對于這些細微的氣味,她也能夠有所洞察。
光球一路跟在蘇羨的身後,朝着林中深處而去,一路上蘇羨不曾主動開口,那光球卻是打開了話匣子:“阿羨,你快看!”
“嗯?”蘇羨往前走着,只輕聲應了一句。
光球道:“有荷花。”
蘇羨擡目看去,果然見不遠處有個小池子,池中荷花盡綻,開得飽滿漂亮,攬盡了一處風華。
此時本是秋日,林中皆是枯黃落葉,忽的有一處池子內中荷花亭亭,的确有幾分古怪。
光球接着道:“剛才我們走過去的地方還開着梅花。”
梅花冬日綻放,與荷花又是截然不同的季節,蘇羨默然片刻,低聲問道:“你想說這是陣法?”
“可是我想不明白這陣法有什麽用。”光球無奈的道。
蘇羨笑了笑,接着往前走,不過多時,果然又見前方不遠處幾株桃花開放,一副春意盎然之盛景。蘇羨駐足看着那桃花,若非此時他們正在陣法當中,眼前情景倒是十分漂亮。
蘇羨看了一會兒,本欲再往前查探,光球卻突然道:“阿羨,我可以摘些桃花嗎?”
“自然可以。”蘇羨失笑。
光球晃了兩下,卻是欲言又止,蘇羨含笑看它,它這才低聲道:“你不讓我摘,我摘不了。”
蘇羨默然,想起來這傀儡的身體是只能聽她的命令的,她于是對身旁小楚道:“去摘吧。”
小楚聽了命令這才到了桃花樹下,探手自枝頭折下一束桃花。
一樹輕粉的花朵迎風而動,搖曳間将花瓣灑在樹下的人肩頭,小楚容顏昳麗,在花間竟襯出了些許粉色,蘇羨遠遠看着那人,不禁想到了多年之前的初見。那個時候的桃花,也與如今一般嬌豔。
小楚摘了花,光球默然片刻,又湊到了蘇羨身旁,接着道:“我能把花送給你嗎?”
蘇羨挑眉,好笑的看它。
光球似是有些惱:“我自己動不了。”
蘇羨于是朝小楚招了手道:“把花給我。”
小楚自花間踏來,白衣如雪,眉眼如故。他輕輕擡手,将花枝遞到了蘇羨的面前。
蘇羨還是第一次自己叫別人送自己花,她半是覺得好笑,又半是覺得酸楚,接了花,久久也沒有動靜,只低眼垂眸盯着那花看。
“我記得以前在玄月教,你的小樓外面種的就全是桃花,你很喜歡坐在窗前看桃花。”光球飄到了蘇羨身旁,帶着些小小的期盼,認真問道,“喜歡嗎?”
“嗯……還算喜歡。”蘇羨認真考慮了一下,這才應道。
她樓外種着桃花,其實是因為玄月教教主喜歡桃花,所以下令在教中四處種桃花,與她的喜好其實倒沒什麽關系。
光球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頓了片刻又問:“就這樣?”
“後來……”蘇羨沉吟片刻,“有點喜歡了。”
“不行不行!這花是我送的,我送的花不是普通的桃花!不能只是有點喜歡!”光球着急着道。
蘇羨忍了一會兒,沒繃住笑了出來。
“我還沒說完。”蘇羨将那花枝捧在手中,眼底如有流光掠過,閃爍着澄澈笑意,“我現在很喜歡。”
小楚不知道,他說她喜歡坐在窗前看桃花,事實上她看的卻不是桃花,而是桃花樹那頭,楚輕酒所居住的院落。
她每一日坐在窗前,看着花,等楚輕酒來找她。
那是她在玄月教裏,最喜歡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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