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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找到四方城城主的時候,對方正站在一處高閣之上,俯瞰着整個珉城。
珉城當中早已破敗一片,無數傾塌的高樓上還冒着些許黑煙,焦臭的氣味久久不能夠散去,這座城池在這個時候仿佛煉獄。
蘇羨緊繃着臉,面上似乎毫無表情,但心底卻仍是不由一驚。
她早已記起來了當初七海深淵當中發生的事情,也記得這兩千年來的孤獨修煉,此時看到珉城的境況,不由自主便想到了當初在七海深淵裏面,離魂火燒盡萬魔的景象。那景象似乎與眼前的一切重疊在了一起,叫她幾乎要忘卻今夕何夕。
就在此時,閣樓上的四方城城主似乎已經發覺了衆人的存在,倏地低下頭來,目光透過重重煙幕,落到了衆人的身上。
那是一雙赤紅充血的眼睛,好似深淵裏迎面而來的血光。
玄月教衆人被他看得後背發麻,不禁退了半步,看到這眼神,蘇羨便知一場惡戰再所難免。
去通知鴻淵和上官堯的人已經出發了,而慕疏涼的飛鴿也已經在往天罡盟的路上,但他們要趕來,卻也需要花上許多時日,蘇羨不知道如今的四方城城主究竟強到了何種境界,也不知道這一戰究竟會打多久,但她卻知道,自己絕不能夠退。
四方城城主看着下方衆人,忽的自喉中發出一陣“呵呵”的笑聲,身形一動,驟然自那高閣上躍下,落到了衆人面前。
衆人戒備的看着他,俱是大驚。
慕疏涼趁着這個間隙,低聲朝蘇羨道:“你與你的手下只管出手便是,我和小楚以劍陣和符陣封鎖他的行動,能撐多久便是多久。”
蘇羨微微颔首,但卻不禁往一旁楚輕酒深深看去一眼:“小心。”
其實楚輕酒的傷還沒有全好,蘇羨本不放心讓他出手,但此番要困住四方城城主,卻是少不了楚輕酒的符術。蘇羨不由得後悔自己當初下手太重,若早知道自己這戲根本演不下去,一開始就不該出手打傷楚輕酒。
但事到如今,卻沒有時間再去想這麽多,眼見楚輕酒掏出符咒,朝着四方城城主四周落去,蘇羨也終于緊抿了唇,祭出了歧凰笛。
笛音奏出抑揚曲調,無數音刃朝着四方城城主席卷而去,四方城城主冷哼一聲,竟是不閃不避,直接以肉身去擋!
一聲铿然之下,音刃盡數碎裂,而四方城城主在滾滾煙塵當中,竟是毫發無傷的負手走出,面色不悅的揚手出掌,朝着衆人所站之處狂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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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城城主根基深厚,此招含着巨大無匹的力量,竟是震得地面龜裂,四處震動!
然而便在此時,楚輕酒與慕疏涼同時出手,一人手捏法訣,引動方才所布下的四方陣發,而另一人則長劍在手,橫掃四方,瑰麗劍氣在四方城城主的掌風當中,生生掃出一道空隙來!
而也在慕疏涼劍氣落下的這短暫空隙中,楚輕酒陣法已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幕,突然自四面八法升起,将四方城城主整個困鎖在內!
見到這金色的光幕,四方城城主目中赤紅之色再現,竟是發出了狂躁不似人聲的嘶吼。他揚掌便揮,落在金色光幕之下,竟是震得四周又是一陣劇烈搖晃,然而就在一片搖晃當中,那光罩卻是紋絲不動,将四方城城主整個鎖在其中!
蘇羨笛音停下,不禁往另一處看去,便見楚輕酒泛白着臉,手中催動法訣,片刻不得松懈。
那邊四方城城主還在不停的揮打向那光罩,雖然光罩依舊堅固無比,但每一次揮掌,楚輕酒的面色便白下一分,眼見楚輕酒額上落滿冷汗,蘇羨知道對方必撐不了多久,她目色微變,連忙再奏笛音,這一次吹的是一曲《桃夭》,曲聲溫婉如水,無數靈力化作熒熒光亮,朝着楚輕酒周身湧去,霎時間将楚輕酒渾身包裹在一片輕柔的白光之中。那是蘇羨在用自己的力量相助于楚輕酒布陣,楚輕酒感覺到了蘇羨出手相助,這時也終是睜開眼來,兩人遙遙相望,楚輕酒勾起唇角一笑,朝她輕輕眨了眨眼。
蘇羨見着那人在這種關頭竟還有空發笑,心裏面才稍稍定了些。
有了蘇羨相助,陣法自是要穩固了不少,衆人這才稍稍定下了心來。
他們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四方城城主困在此地,等到其他人來了之後,再将人擒住,若貿然将人放出,接下來定然是一場大戰,究竟能不能夠将人擒住,還是一個未知之數。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衆人便合力維持這道陣法。而慕疏涼在那符陣周圍又布下了一層劍陣,這才終于來到蘇羨身旁,開口問道:“四方城城主是被萬靈魔心的魔氣所侵染,你當真無法消除這魔性?”
“不能。”蘇羨搖頭,有了劍陣在旁,楚輕酒所面臨的壓力也小了許多,蘇羨這才終于放下了歧凰笛,“我若是能夠消除魔氣,當初早在四方城中就已經替城主治好了。”
慕疏涼微微蹙眉,似是有所不解,片刻後便又問道:“你既然已經恢複記憶,你可知你身上當初萬靈魔心的魔性,是被誰所淨化?”
慕疏涼問起這個問題,蘇羨卻是很快又搖了頭:“不知。”
“為何會不知?”
蘇羨神色亦是複雜,她道:“這兩千多年的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唯有這件事情,我毫無印象。”
慕疏涼聞言亦是不解,只是此事古怪得很,兩人說到這裏,說出個緣由來,便也只得作罷,接着凝神穩住陣法。
如此一來,便是整整兩天一夜。
這一天裏,楚輕酒未曾挪動過半步,縱然有蘇羨等人的相助,但陣法也已然支撐到了極限。
使用這般陣法本就十分耗神,蘇羨自然再清楚不過,當初玄天試第二場比試的時候,他們衆人在鴻蒙陣中與那妖物對抗,玄陽派的幾名弟子一同出手,不過也只困住了那妖物短短的一刻鐘時間,楚輕酒能夠支撐如此之久,已經是十分不易。
但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他們要等的人,卻還沒有出現。
“半個時辰。”就在衆人臉色不好的看着那道光幕越來越弱的時候,蘇羨聽到了楚輕酒的聲音,楚輕酒為了維持陣法,這兩天來一直未曾開口,這會兒再開口,就連聲音都有些沙啞了起來,他擡目與蘇羨對視,低聲道:“最多只能夠再支撐半個時辰了。”
縱然是有蘇羨的笛音加持,還有慕疏涼的劍陣相護,将陣法支撐這麽久的,也已經到了極限。
蘇羨神色不好,一旁慕疏涼亦是道:“他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蘇羨知道慕疏涼口中所問的他們是誰,她看了看四周沉沉的天色,目中亦是陰雲密布,只低聲道:“先前有人傳了鴻淵的消息,說是再過半日便到,上官堯……”她語氣淡淡,似是若有所思,“上官堯沒有來。”
“沒有來?”慕疏涼聽到此處,不禁斂了眉。
蘇羨颔首,語氣不好的道:“此事不對勁。”
“你認為,這是個局?”慕疏涼很快問道。
蘇羨目色難辨,很快道:“上官堯從來都不是真心向着魔界,他不過是想要複活魔君,掀起戰亂而已。”但饒是如此,她恢複萬靈魔心的身份之後,上官堯也皆是對她言聽計從,從未有過任何別的行動,一直到今日。
上官堯沒有再聽從她的命令。
如上官堯這般的人,應該知道論實力他是絕對勝不過蘇羨,當初他既然歸順于魔界,便該知道一旦發覺上官堯有所異心,蘇羨定會出手殺他。但他此時,卻是明目張膽的違抗了蘇羨的命令,這只有兩種原因。
一是他找到了更加可靠的靠山,還有便是,他認為自己已經不再需要懼怕蘇羨的實力。
不論是哪一種緣由,都不是什麽好事。
四方城的事情與上官堯一事湊到一起,誰也說不清,這一切是否從一開始就是上官堯所設計。
就在蘇羨擔與慕疏涼商讨之際,四周地面突然一震,後方猛然傳來振聾發聩的聲響,衆人一驚之下,紛紛往那處看去。
就在衆人注視之下,四方城城主掌風橫掃而出,竟是生生震碎了那原本就越來越顯黯淡的光罩,一道磅礴神力狂嘯着朝着衆人立身之處襲來,開陣的楚輕酒首當其沖,被震退數步,身子狠狠砸在了後方一處斷壁之上!
“楚輕酒!”蘇羨面色驟變,再顧不得其他,直接沖到了楚輕酒的身旁。
雖見蘇羨神色緊張,但楚輕酒卻是毫無知覺,他本就是傀儡之身,也不會覺得有多痛,只是這兩天來施展咒術耗盡靈力,的确讓他有些提不起力氣,他幹脆就勢往蘇羨身上靠去,有些無奈的道:“讓城主提前脫出,是我分神了,你們小心。”
蘇羨點頭,心知這一戰已經是不可避免,下一刻,四方城城主神力襲來,蘇羨将楚輕酒護在身後,掌心離魂火驟然噴薄而出,與四方城城主的神力相撞在一起,一瞬之間,便是天崩地裂!
蘇羨出手的同時,慕疏涼亦是出劍,劍芒猶如月光,剎那間點亮戰場,利刃之下是精純至極的劍氣!
然而三方同時出手,所換來的結果,竟是慕疏涼被震退數步!
滾滾煙塵之下,蘇羨端然站在原地,将楚輕酒好好護在身後,然而那四方城城主,面對着這般的攻勢,竟也是毫發無傷。
“他的身上有一層護甲。”楚輕酒在蘇羨身後看得分明,不禁出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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