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隔天武喆醒得很早,睜開眼什麽也不幹,第一件事便是上網定票。
鬼使神差地,信用卡號碼錄過好幾遍都不對,無奈之下,下床去翻錢包,找了半天才發現錢包扔在桌臺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拿的時候不經意憋了一眼旁邊擺放的一個小小相框,照片上高矮胖瘦的幾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笑得燦爛。
一瞬間,武喆像過電一樣全身一抖,瞳孔徒然睜大。
他一把抄起它,死死盯着最右邊的人。
照片裏一共五個人,都是大學時跟武喆鬼混過的狐朋狗友,個個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站在最右邊,搭着他肩膀的李長遠,嘴咧得最大,笑得最甜。
要是挨個悉數,李長遠跟他算是最鐵的,有過命的交情,架一起茬,血一起流,關系特別瓷,最難得的他也是GAY,兩人性趣相投,是當年唯一一個知道他跟他叔滾床單的人。
可就在武喆被踹去入伍的同時,這個人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
不僅學退了,證肄業了,連他父母都不知他的去向,退伍後,他曾試圖找過他,卻早已人去樓空,家搬得幹幹淨淨。
反反複複,仔仔細細去看這個人的臉,他越琢磨心裏越毛……
那天晚上便利店撞上的人絕對是他,只不過又老又瘦,比這上面不知憔悴了多少倍,無論如何回想也不會是第二個人。
李長遠,一定是他。
可是……
為什麽他卻不認識他?
武喆眉頭深鎖,撥通秦凱的電話。
一接通,一波又一波的粗重喘息便從聽筒那端傳過來,對方操着難耐的啞嗓:“打得……真他媽……是時候……啊……嗯……”
男人粗野的呻吟交織着柔媚的尖細女聲在那邊毫無節制地折騰,一點不落地進入武喆的耳朵,惹得他滿腦門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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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快說……啊……”對方一邊說,一邊操幹。
“你方便再給我打吧。”說着,就要挂斷。
秦凱沒讓他跑,告訴他,等會兒,別挂。
說完,壞壞地打開免提,扔到一邊,開始加快動作。
武喆簡直尴尬得要死,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萬一挂了這王八蛋成心不接怎麽辦?
正想着,只聽一聲低吼,随後是兩人舒爽的吟叫,再之後是一陣窸窣的摩擦聲和兩人互相道別的撩撥情話……
很快,秦凱賤兮兮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得爽嗎?我的寶貝。”
“爽你大爺。”武喆恨得牙根直癢癢。
“誰讓你這麽早騷擾我,趕上我做早操,你活該,”凱爺笑:“說吧,找我這麽猴急幹什麽?”
武喆顧不上打嘴炮,趕緊切入正題:“你能幫我查個人嗎?”
“誰?”
“他叫李長遠,我的中學同學,我倆高中三年,大學三年,沒畢業他就失蹤了。”
“失蹤?”秦凱反問。
武喆那邊突然不說話。
秦凱以為電話出了毛病,喂了好幾聲才又聽到對方的聲音:
“秦凱,你能不能把這個人的名字與蔣玉珍的線索交叉做比對?查一查在那個時間段他有沒有出現在發現蔣玉珍專車的禁毒所裏?我把照片發給你。”
“你……是想到什麽了嗎?”秦凱皺眉。
武喆沒有接下去,只是問他,什麽時候能有結果。
“這個不難,這麽詳盡的檢索信息,一個電話,半天功夫就行了。”
“這麽快!?”他問得特別大聲。
“我說你到底着不着急啊,快了也不行?!真他媽難伺候。”秦凱叫罵。
武喆看了下表,告訴對方,有結果碰個面。
“我這兒不方便,避孕套滿地都是,MIX還沒開……”他低頭想了一會說:“要不,去你那兒吧。”
武喆又看了眼牆上的挂鐘,躊躇一會兒,答應了。
挂斷電話,他開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很快煙霧缭繞,整個卧室充斥嗆人的味道,捏皺煙盒,滅掉最後一根,撥通姜明晗的電話。
“票是幾點的?什麽時候下飛機?”那邊的聲音掩不住興奮。
“明晗,我這兒突然有點急事,我那個……”
“你不過來了?”姜明晗不等他說完。
武喆僵持很久,舌頭和嘴好似黏在一塊,一個字也說不出。
“說話啊!”對方急了。
“明晗,抱歉……我暫時過不去,我這邊有事要處理一下,你相信我!那個求婚是真心的!你等我,這邊一完事我就……”
話沒說完,耳邊咔嚓一聲冰冷的挂斷音。
這一聲如同一記悶捶砸在武喆心頭上,難受得要死。
不知道向誰洩恨,他将手機狠狠地摔在床上。
**
一打開門,屋裏的煙味讓秦凱熏得後退好幾步。
“我靠!!你他媽幹嘛呢?!”看到床頭櫃上滿煙缸的煙頭,一臉驚愕:“尼古丁也能抽死人的不知道嗎?!”
放下手裏的包,三步兩步去開窗。
“別他媽廢話,查着了嗎?”武喆将嘴裏的煙一嘬到底,滅在煙缸裏。
秦凱當然看得出來這人今天不好惹,他不敢造次,從包裏拿出資料袋扔過去:“你的感覺沒錯,15年整個夏天李長遠都泡在禁毒所裏,你自己看吧。”
看了眼秦凱,武喆低下頭,将視線落在資料袋上。
文件袋是牛皮紙做的,上面寫着北化禁毒稽查大隊的字樣,像是裏面專制的辦公用品,不會有假。
打開,是一疊內部檔案,李長遠的一寸照片特別醒目,上面記錄着整個筆錄案情,最後有一份定案文書。
案子定性為毒品販賣,不超過二百克,5年有期徒刑。
霎時間,武喆腦中轟然一片,好像有什麽炸裂,又漲又痛。
他怎麽也想不到,一直找不到的好哥們居然被關在監獄裏服刑……
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他卻沒聽清楚,不自覺地擡頭“啊?”了一聲。
“我問他是不是知道你和你親叔叔亂倫的事。”秦凱看他失神,特意提高聲調。
“啊……是……他知道。”
“還有誰?”
“沒有了,只有他。”武喆忽然意識到什麽:“你怎麽會這麽問?”
秦凱嘲笑他:“看你一臉崩潰的德行,腦袋糊上了吧?是想不到還是不敢去想?”
武喆張口結舌地看他,有些氣惱又有些可憐巴巴……
秦凱嘆口氣:“我一步一步拼湊還原,你跟我動腦子,那上面寫着李長遠除了販毒,自己也吸,一個抽白粉的最缺的是什麽?”
“錢。”武喆喃喃道。
秦凱點點頭:“一個知悉你家族醜聞的瘾君子,一個女企業家,還有跟你上床的那個人,你能想到什麽?”
看着武喆張着嘴,一副呆傻的樣子,他嘴角上翹,浮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這三個人能演出一場怎樣的大戲,還需要我幫你補腦嗎?”
其實,從看到李長遠檔案的那刻起,武喆早已洞悉一切,這份文件就好像一條無形的細線将武文殊的話,便利店的舊友,分手的原因,所有分崩離析的碎片一一串在一起,他當然想到背後的聯系,只是不願意,也不敢去面對那個結果。
這層遮擋視線的窗戶紙被秦凱毫無保留地捅破以後,他再控制不住,理智不起來,一把抄起電話,玩命地撥打武文殊的號碼,卻怎麽也接不通。
氣急敗壞地扔到一旁,他飛快地穿上鞋,拿起櫃上的車鑰匙,就去開門。
後面秦凱大叫:“你哪去啊?!我還在你家呢……”
就在門開的一瞬,兩個人全楞了……
或者說,是三個人。
門外,一臉錯愕的武文殊,皺着眉看着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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