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冷豔渾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詫異的望着他,若非唇部傳來滾燙的觸感,她會誤以為這一切是幻覺……
直到她的思考能力一點一滴回籠,她才确定——他吻了她。他居然在吻她!他見到她像見到殺父仇人似的憎惡,居然主動吻她?
她的心跳的好快,理不清此刻複雜的思緒,究竟是生氣或是震驚?
雖然室溫十分舒爽宜人,但她卻覺得體溫有逐漸升高的趨勢,再加上他炙熱的高溫,可比近日來毒辣的太陽,幾乎要将她融化。
闕慕恺則眷戀她細致柔嫩的光滑肌膚,火燙的大掌在她裸露在外的藕臂來回撫摸,舒服美好的觸感,促使他發出無聲的喟嘆。
或許是人在生病當時,情感特別脆弱、空虛,變得格外依賴,得到一份關心和照顧,便滿心感動。尤其,他的情緒長期處于壓抑狀态,縱然女伴不斷換過,卻無法真正突破他高築的心防,闖進他的內心世界一窺究竟。
所以,即便已發生親密關系,女人仍覺得是霧裏看花,仿佛和他很接近,事實上卻離他好遠、好遠,遙不可及。
但女人也因為他的飄忽不定,愛他愛得泥足深陷,終至無法自拔。
女人對他的愛和恨都基于相同理由。
他的吻由猛烈轉為輕緩,再轉為舔舐,惹得她顫栗連連,直液全往臉蛋集中,全身燥熱如火焚燒。
“放開我……”冷豔赫然察覺自己過分投入,急忙別開臉躲開他的碰觸,虛弱的斥責聽起來倒像在撒嬌。
闕慕恺盯着她的桃靥,嬌豔的唇瓣,水燦的眼瞳,再也克制不了內心的騷動,敞開雙臂将她鎖在懷中。
“讓我抱着你……”他嘶啞的附在她耳畔呢哺,卸下驕傲的面具,他的神經比一般男人更加纖細敏感、心也更容易受傷。
冷豔沒有反抗,任憑他擁着。
現在的他,不再是受人景仰的“其貌不揚”,只是個生病的男孩,需要關注和溫暖。
“你的體溫太高,得去看醫生。”她溫馴的靠着他偉岸的胸膛,她一七O的修長身材,在他懷中卻仍顯得小鳥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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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排斥他的擁抱,甚至稱得上喜歡。
喜歡……她喜歡……他?!突然躍人她腦門的字眼,讓冷豔感到荒謬,卻忍不住沉思。
他确實有讓女人一見鐘情、為之瘋狂的條件——儀表出衆、才華洋溢、名利雙收,是個标準鑽石單身漢,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再細思,除了當初在機場與他發生龃龉,和看不慣他只針對她的無禮态度外,他總是令人拍案叫絕的廣告創意,着實教她欽佩。
在知道他就是“其貌不揚”的瞬間,她對他卓越出衆的外表感到意外,自此開始,他俊逸卻冷酷的模樣,總不經意占據她的思緒。
無論是她工作時、開車、甚至睡覺前,想的、惦的全是如何接近他、讓他吃鼈的方法。
也許,在美國的機場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對他留下深刻印象了。
或許是寧靜平和的氣氛使然,讓兩人的心都變得柔軟,也就不再針鋒相對、咄咄逼人。反而,說起話采輕聲細語的,仿佛一對情感真摯的戀人般。
靜谧的空氣中,彌漫着暖昧不明的因數,無聲沖擊着雙方的心,莫名的情慷迅速的滋長蔓延……
此時無聲勝有聲,唯有彼此的心跳,牽引着自己的呼吸。
闕慕恺承受不了沉重的頭痛,幹脆枕着她的肩,減輕一些痛楚,兩人的身軀也因此更為緊密。
他灼熱的鼻息噴拂在她的瓷頸上,惹得她一陣酥麻。
她垂下羽睫,感受前所未有的悸動。
“唔……”他緊皺着眉,逸出不适的呻吟
“你還好吧?”冷豔轉過頭,眉宇間盡是擔憂之色。闕慕恺猶然緊閉着雙眸,若有似無的颔首。
“你一向都那麽逞強嗎?”她凝視着他俊逸的臉龐,語氣不甚茍同。
他勉強揚起嘴角,回道:“你也是嗎?”
“我才沒有逞強。”她噘嘴不服氣的反駁,然而在看見他難受的表情時,話鋒一轉,又繞回他身上。“你真的該去着醫生,再硬撐不是辦法。”
慵懶的睜開眼,闕慕恺面容嚴肅的問:“那晚,你說愛我,是真的嗎?”
她當晚露骨的告白,宛若顆威力十足的原子彈,在他腦海爆炸,産生的後遺症令他久久無法平複。
冷豔驀地心虛無言,又有幾分詫異,原來,那晚她說的話他聽進去了,而且還挂記于心……
那只是她編派的謊言罷了,他相信了,等于中了她的計,她應該感到高興,但為何此際卻備感沉重?
她甚至才剛要開始執行另一波計劃,極盡所能的誘惑他,給予他重重一擊,滿足她好勝、不服輸的心理。
內心的掙紮、矛盾,連她自己都感到紊亂。
“嗯?”闕慕恺發出疑惑的語助詞。
不得已,她努力搜索着看過的影片和小說,尋找恰當的臺詞含混過去。“你突然這樣問,人家會不好意思……”
她含羞帶怯的樣子,落在闕慕恺眼底,并非僞裝。
他勾起唇角,輕撫着她粉嫩的臉頰,虛弱揶擒道:“原來你也懂得害羞。”他一笑,太陽穴也随之劇烈疼痛,飽受折騰。
她光滑的雪肌微微泛紅,不住輕顫。
兩人的肢體碰觸越來越親呢、放縱,四目交接,進發出激情火花,莫名的情慷在雙方心裏逐漸發酵。
“為什麽要化名為‘其貌不揚’?”盯着他俊逸的臉龐,冷豔突然柔聲問道,這是藏在她心中許久的一個謎。
他的輪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無庸置疑都是個令男人羨慕、女人愛慕的出色男人。
闕慕恺遲疑了下,才為她解惑。“之所以會化名‘其貌不揚’的緣故是——其容貌太好看,不适合張揚,而我也不喜歡被張揚。”
話既出,冷豔愣怔了下,不禁對他的說詞質疑,覺得他在開玩笑。
“不相信?”他解讀她的神情,推敲她的想法,有氣無力的說:“不信我也沒辦法。”
知道他不是信口胡謅,她綻開笑容,對他的內心世界更是好奇。
從他的言行舉止,不難發現他的狂妄自信,卻又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憂郁、深沉,阗黑的眸中猶如無底深淵,誘人跌落、迷失。
她,算不算是其中一個迷途之人?
冷豔回憶起好友所言:她對他的好感越來越濃,而報複,只不過是接近他的一種手段罷了。
她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凝思——
喀啦——
玄關處傳來開門聲響,而後一抹嬌小的身影提着塑膠袋,出現在客廳。
但落人眼簾的景象,卻教她傻眼、錯愕。
“你們這是在于什麽?!”身為闕慕恺正牌女友的甄瑩,見到眼前的情況,不可置億的低吼,平凡的臉上怒氣騰騰。
她剛從南部老家回臺北,馬上就拎着鮮嫩多汁的水蜜桃想送他,和他共用美好的事物和快樂的心情,萬萬也沒想到,迎接她的居然是這樣的場面——
她的男友和別的女人親密的擁抱在一起,溫柔、信任的表情是她和他交往以來未曾見過的。
他臉上的幸福與滿足,一直是她想給予的,但此刻卻是她心痛的根源。
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讓他快樂,可是,不論她怎麽做都突破不了他堅固的心防。
朋友都勸她死心,他根本不愛她,否則不會久久想到才跟她聯絡一次。
現在,她終于相信,他根本不愛她……其實她早就感受到這一點,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始終不敢面對事實。
就算如此,她也不願承認自己輸給了另一個女人。
闕慕恺緩緩擡起頭望向甄瑩,表情沒有起伏,讓人摸不清他的心思。“你怎麽采了?”語氣好低、好沉。
冷豔尴尬的僵在他滾燙的懷裏,預先模拟過的場景,真實發生時,她卻手足無措,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
室友都取笑她的外表明明就是個壞女人的料,其實卻容易心軟、又挺會為別人着想,再加上她還很會料理家事,簡直是男人心目中完美的女神。
只可惜,至今仍沒有一個男人有福氣見識到她賢慧、居家的一面,也尚未有男人留意她美豔的外表下,那顆其實也很美麗的心。
“又是你!”甄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猙獰的瞪着冷豔,和以往溫馴的模樣大相徑庭。
上回在慈善酒會上,經闕慕恺的簡單解釋後,甄瑩得知是冷豔有意搞破壞。因此,她很自然的把冷豔歸納為狐貍精,對她印象極差。
你真的很不要臉,慕恺他很讨厭你,你為什麽還死纏爛打,黏着他不放?”甄瑩拔尖嗓門,幾近?喊的指控。
“讨厭”這個字眼,如針般整痛了冷豔的心,默然瞥了身後的男人一眼,她緩緩起身離開他的懷抱。
她不是省油的燈,面對惡意的攻擊,她絕不忍氣吞聲。
“我就是不要臉,怎麽樣?只要能和慕恺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在乎。”雖然電影和小說裏的女主角都是楚楚可憐,受盡委屈、博取同情,但動不動就要她傷心流淚,她做不來,只好以真性情示人。
明知如此一來,亂了戲碼、也混淆了角色,但她就是無法裝柔弱,等待王子來援救。
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肯定的語氣連自己都吓一跳。
聞言,闕慕恺眯起眸,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聽得出她是存心挑釁,明明理虧卻那般理直氣壯。他欣賞她的臨危不亂,不若其他女人遇事就哭哭啼啼,等人解圍。
她有點大女人、鮮明直率的性格,在在颠覆他對女人的觀感,也間接改變他對她的印象。不可否認地,他确實受她的獨特之處所吸引。
“你……”甄瑩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在氣勢上就已經輸她一大截,何況她外放的美,讓她自慚形穢。
她繼而轉向闕慕恺,哀怨的瞅着他,期待他會像上一次那樣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
闕慕恺忍着劇痛,起身時步伐還颠踬了下。
甄瑩連忙趨前攙扶住他,在觸及他熾熱的體溫時,忍不住驚呼:“天哪!你好燙。”她的眼底有着不舍。“我先去買退燒劑讓你服用,晚一點再去看醫生……”
冷豔怔忡片刻,随後恍悟,暗斥自己糊塗,她怎麽沒想到這個方式,先讓他服藥再好好睡一覺,而是在一旁窮緊張、幹着急……
闕慕恺輕輕撥掉甄瑩的柔荑,跟裏的漠然和他的體溫呈反比。
當着勾引她男友的狐貍精面前被拒絕,甄瑩面子挂不住,遂“提醒”他曾親口批評過的話刺激他、也傷害冷豔。
“慕恺,難不成你真的迷上這個你口中浪蕩成性、水性楊花的女人?你當初是那麽厭惡她……”
冷豔的臉色愀然變色,心揪得好疼。他是那樣看待她的?她在他心目中那麽不堪?她赫然醒悟。
方才的溫存與甜蜜,瞬間化為烏有。她的心口荒蕪一片,卻又沒志氣的冀盼他澄清。
闕慕恺斂眸,冷瞥了甄瑩一眼,責怪的意味濃厚,他一直以為她體貼善良,結果證實天底下的女人都一樣善妒,并不會因為她們的身份而有所不同。
而氣昏頭的甄瑩,為了捍衛自己的地位,不顧一切的抖出從官尹達口中獲知的內幕——
“你不可以假戲真作……”
話未竟,闕慕恺便急忙打斷。“閉嘴!”
冷豔頓時一陣暈眩,思緒卻異常清明。
剛才一切的美好都是假像,縱使她心态偏頗,但那一刻,她是真的擔心他、也耽溺于沉默交心的氣氛中,無法自拔。
到頭來,上當的人是她?她起初還為自己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而沾沽自喜,才多久的光景,一切就變了調、走了樣,那感覺仿佛從天堂跌落地獄,教她一時難以接受,連痛都沒了知覺。
她忽然覺得好可笑,可是眼睛卻泛着酸楚、蔓延至鼻腔。
闕慕恺盯着她受傷的神情,依稀看見她眼中晶瑩的淚光閃爍,心裏湧現一股罪惡感。
他不應該心軟,畢竟,是她設計他在先,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多虧官尹達還有幾分朋友道義,在出賣他後受不了良心譴責,主動通風報信,要他有所提防,不然恐怕他會被一個女人騙得團團轉,還不自知。
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麽快,他都還沒拟出對策,她就送上門來,逼得他只好将計就計。
他的思緒,被她的話拉回現實。
“我騙你、你诓我,我們誰也不欠誰。”冷豔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無所謂的輕笑道。
她微微顫抖的語調,并沒逃過闕慕恺敏銳的耳朵,她的語氣,似乎有訣別的意思。
“病了要記得看醫生,拖久了會有後遺症。”沒有心思再繼續待下去,冷豔臨走前語調輕柔的吩咐,然後,倨傲的維持着尊嚴潇灑離開。
不知是否關門太過用力,門板落合時産生的震力,竟震出她銜在眼眶的淚……
她想,終于結束了一場荒唐且莫名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