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華東師範！”喝了啤酒的謝茵有一點點不舒服，但不管怎麽樣，她還是如實回答道。

“那你怎麽會來這裏？怎麽沒去當老師啊？還有你們剛才說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都是真的嗎？”可能是一頓飯又拉近了彼此的一點點距離，平時從不主動跟別人說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從來不會去主動問別人隐私的李潇潇，突然的多話了起來。

李潇潇在問完後，就感覺自己有點冒失了。但奇怪的是，謝茵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慢慢的說了起來：“我家裏讓我當老師，我不想當。所以大學一畢業，我就跑到了這裏。當時我身上帶的錢不多，因為專業不對口，我一時也沒找到合适的工作。後來我有點着急，就在網上廣投簡歷，不知道怎麽回事簡歷就投到這裏了。”

謝茵在夜色裏輕聲的說着，說到此處，她有點自嘲的笑了起來。李潇潇聽着她的話，一想到她以前竟然也有狼狽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輕笑起來。

聽到她的笑聲，謝茵斜着眼角輕輕的瞟了她一眼，随即又繼續道：“後來我的簡歷被人事部送到了晴姐那裏，晴姐就給我打電話了。當時她說公司名字跟地址時，我下意識就拒絕了。我雖然想做銷售想賺錢，但我的目的很明确，是想進大公司的。以我的學歷，好好找，也能進大公司的。但晴姐很誠懇，她跟我說了很多。加上很湊巧她也是我們那個學校畢業的，所以後來我就同意了。”

“然後你就跟着她了？”想着剛才飯局上衆人的話，李潇潇下意識的接道。

謝茵長長的嘆口氣，然後緩緩道：“對！我剛來公司時，她給我申請的工資很高。完全達到了我當時的心理預期，所以我就留下了。當時晴姐的年薪很高，我就把她當成我的偶像了。結果我才來公司一年，她就突然辭職了。原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因為當時我跟晴姐的關系特別好，算是她的親信了。所以她一走，那個歐陽一上來，很快我就被趕出國內銷售部，就被發配到國際部了。當時的國際銷售部是剛剛成立的，業績一直很差，遠遠比不上國內四個大區。而且待在國際部的人，無論是銷售還是內勤大部分都是英語專業的或者是學其他語種的，所以他們的心思可想而知。”

因為謝茵的話，李潇潇一下子就起了謝茵放在她床頂上的那一排排的各種書籍。也一下子想起了，她幾乎每個晚上都會翻動的那本厚厚的牛津詞典。想到這些，李潇潇也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

聽到小姑娘學自己嘆氣，謝茵輕輕的笑了笑。但很快她又恢複了她原先的樣子，有點義憤填膺道：“他們以為，把我丢在那裏，我就會主動辭職。但他們忘記調查我的英語能力了，也低估我的學習能力了。其實當時我已經有點錢了，我當時在國內銷售部幹的還不錯。雖然不是頂尖的，但确實賺了不少，是完全可以離開這個不大也不小的破地方的。但我心裏不舒服，我不服，所以我就留下了。”

李潇潇側頭望着一直說話的謝姐，謝茵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她只是望着前面繼續走着，繼續說着，然後神色前所未有的得意又陰冷着：“現在整個國際銷售部，幾乎70%的訂單都是我争取的。而國際部的銷售業績，從去年開始就比國內高了。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我到現在都還是一個小銷售。但全公司上下，我的業績最高，誰又敢真的開我。而且現在他們即便想開我搞我，我也是可以随時就走人的。但我走了，國際部也算是徹底玩完了，即便不玩完，損失也會非常慘重。譚總這人，最看重的就是錢跟業績。以前我是小喽啰時，他自然不在意我的去留。但如今的情況，卻由不得他不重視我。”

“所以你才在公司胡亂發脾氣啊？”

可能是謝茵的臉色太不好了，李潇潇下意識的想緩解氣氛。本來她想說點好的，輕松一點的。結果一開口，她就意識到她說錯話了，就下意識的愣住了。也因為她的話，謝茵确實也冷靜了一點。

輕輕笑了笑，然後她慢慢的點了點頭：“也是這麽個道理，反正從我手上的客戶越來越多，業績越來越好，能随時走人不怕被他們突然開掉後。我就底氣十足，一點都不害怕了，随之而來的就是脾氣漸長了。而每次我一發脾氣，幾乎就能達到我的目的，所以就有點惡性循環了。”

謝茵解釋着，最後她又對李潇潇補充道：“國際銷售部跟國內銷售部，雖然看着辦公室一樣，雖然在外挂着的部門名字十分的相像。但兩個部門的具體銷售狀況，是完全不一樣的。在你們國內銷售部，客戶們大部分都是先認公司，然後再認業務銷售的。一個銷售辭職了，公司再派一個過去，雖然會費一番功夫，但最後這個客戶留下的幾率還是很大的。但在國際銷售部，大部分客戶都是先認人，然後再認公司的。而且我們公司在國外沒有分部，所以客戶除非順便經過，不然也不會專門跑過來考察我們的公司的。這樣的情景下，國際部的單子，幾乎都是靠着我們的一張嘴，以及我們自身的語言能力跟溝通能力來運作的。這樣的話，如果我現在立馬放下公司的一切，然後跳到別的公司。那這些客戶幾乎連猶豫都不會猶豫，就會随着我走的。而且我除了會說英語外，其他的幾個小語種，我也能說上幾句。所以他汪正跟那個歐陽青想要玩我，自己也要掂量一點的。”

這個夜晚，這段以前一個人走，只有幾分鐘的路。這個晚上，她們是用半個小時才走完的。

走等完了，回寝室裏了。喝了一點點酒，有點多話的謝茵。就好像酒醒了，就完全恢複正常了。

而聽完一切的李潇潇，在回到寝室後。也正常的跟只跟她搭話的歐陽說着話，但在洗漱完畢，寝室關燈，大家都躺在床上時。李潇潇想着今晚的謝姐，想着那個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但卻命運悲慘的晴姐，心中的天平卻也不由自主的傾斜了。

人其實都有點，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态，李潇潇也不例外甚至更盛。所以在謝茵提醒了她，讓她不要跟歐陽那樣的人接觸深交時。她雖然點着頭，但卻無所謂着，事不關己着。她感覺這事跟她無關，她感覺她接觸的只是歐陽這個人。對方當不當小蜜，這事跟她無關，跟兩人的接觸也無關。所以她在潛意識裏，就把謝茵的忠告沒當回事，就把這件事情輕易的給忘記和忽視了。

但在今晚，在知道，對方不光做着小三。還一直都在傷害着一個叫晴姐的可憐女人，還一直都在傷害着這個從她來寝室後。雖然剛開始惡劣，但最後卻實實在在幫着她的人後，李潇潇就不得不慎重了。

她跟謝茵無親無故，而對方這麽處心積慮害怕她學壞，害怕跟她歐陽深交。李潇潇相信，這個原因，除了謝茵看不慣歐陽外，也肯定有她人好，真正關心她的成分。她不是冥頑不靈不聽勸的人，當時的她因為工廠的環境不好，怕影響以後的自己，她就能想辦法應聘到這裏。而現在，為了以防萬一被身邊的歐陽影響到，潛移默化的改變自己的三觀。此刻的她，自然也能保持本心。不跟對方深交，只跟對方保持室友跟同事的關系。

華夏有句老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她老爸，也經常拿這句話教育她，讓她多跟學習好品行好的同學做朋友。以前的她對這個有點嗤之以鼻的意思，但是在離開老爸，在自己獨自一個人在這個世界生存跟闖蕩時。她卻不由自主的，按照她老爸教的來了。雖然此刻她的态度有點小誇張，有點小過激了。沒準人家歐陽青壓根就沒把她當回事，根本就沒有想跟她做朋友的想法，沒準是她太自作多情了。但無論如何，李潇潇還是多想了，還是下意識提防又謹慎了起來。

謝茵跟歐陽青兩人，一個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一個是普通的高中畢業生。也許學歷并不能代表一切，但如今在這個公司裏。她們一個靠着自己，努力拼搏、奮發圖強又感恩圖報着。而另外一個靠着美色上位，終日只知道購物跟保持體形。并且為了自己利益，她還肆意的傷害着一個可憐又無辜的女人。這樣的情況下，她該親近誰，該跟誰多接觸，這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

李潇潇靜靜的想着，在想了許久後，她才閉眼睡覺了。第二天早晨，即便不上班，李潇潇還是準時七點醒來了。

宿舍裏的另外三人，都蓋着被子呼呼大睡着。李潇潇在睜着眼睛猶豫了一會後，最後還是起來了。下床靜悄悄的洗漱完畢，在換上自己的藍色牛仔褲和白色T恤後。随即李潇潇帶上自己所有要帶的東西，便背着小背包出了寝室裏。

外面萬裏無雲碧空如洗，一看就是一個好天氣。李潇潇踩着自己的小白鞋腳步輕快的走着，在出了工業園後。她買了一個五塊錢的路邊卷餅，又買了一瓶一塊錢的款泉水。随即便一邊吃東西，一邊去車站等車了。

今天她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鵬城圖書館，她有兩本書到了該還的時間了，所以李潇潇今天想把它們都還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從上次她去了一次圖書館後，她就喜歡上那裏了。

人有時候也挺可笑可悲的，在她還是學生的時候，她特別讨厭自己的學生身份。做夢都想趕快長大，做夢都想做一個能賺錢，能自己獨立生活的社會人。但如今在她失去了自己的學生身份，等她再也不用讀書後。她卻做夢都想讀書，卻做夢都想別人叫她一聲同學。

在這個工業園，別人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一個外省來的打工妹。但在那個圖書館，只要她捧着書本坐在那裏，在別人的眼裏她就是一個好學的好學生。所以今天的李潇潇，還是想去那個地方。還是想在別人都不認識她的那種場合裏，再做一次別人眼裏的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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