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皇帝的決心

此時的建康城中，天氣并不是很好。天色灰暗，還刮着微風，風中夾雜着牛毛粗細的雨絲，細細密密的，看上去銀針一般。巍峨的皇城之中，文武百官侍立兩側，上位者已經安坐在寶座之上，約摸四五十歲，滿頭墨發梳得一絲不茍，绾在一頂華麗的旒冕裏。殿中的氣氛就像沉郁的天色，盡管被燭火照得暖黃，但皇帝沒有開口，誰也不敢出聲，唯有時不時看着殿外，期盼那一位能夠早些來。

他們之中有厲害的，早已将事情猜了個七八分，垂目思考着什麽。而完全不知情的則雙目交接，希望這無聊的等待能夠早些結束。

“國師駕到！”終于，一個尖細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緊接着，一個身穿繁複朱色落地祭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她匆忙從祭臺趕來，還來不及換上朝服。身邊撐着雨傘的侍從留在殿外，只有她一人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她的鬓發上還挂着顆顆晶瑩的水珠，裙擺濕了小半，但絲毫不掩端莊之質。随着她的腳步，衆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這是殿內唯一的女人，卻又權勢通天，沒有任何人敢輕視她。

皇帝見她進來，動容地站起小半，又矮身坐了下去，吩咐衆人替國師加座，急切地看着她：“褚愛卿。”

可她并不落座，而是朝皇帝行了個禮，聲音如玉珠蹦落，清晰可聞：“回禀皇上，臣已禱告上天，未見災妄，還請皇上寬心。”

衆大臣聽罷，大多松了口氣，殿裏響起竊竊的低語聲。

皇帝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又聽她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大梁正是國運昌盛之際，切莫聽信他人讒言，且安心退朝吧。”

衆人魚貫而出，褚心一人站在空曠的殿裏，目光遙遙地投向遠方那一片籠罩在煙雨中的宮殿上。等人皆散了，皇帝從殿後走出，叫住了她。

“褚愛卿，你可是還有話要同朕說？”他臉上露出分疲憊之色，整個人看上去不如之前精神了。

褚心轉過身來：“微臣沒有話要禀報皇上。”

皇帝頓了頓，說：“朕雖不如國師，觀星之術卻也掌握了幾分，褚愛卿如何與朕說無事？”

他的話音剛落下，面前的褚心忽然退後一步，俯跪下去額頭抵在地上：“陛下，九子鈴動，熒惑守心，大梁江山恐怕要改姓了。”

皇帝嘆了口氣，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昔日強如秦，萬裏江山也因區區陳吳崩亡。如今天意如此，非朕不欲全大梁，而是天要亡我大梁啊。”

“陛下！事在人為。”褚心擡起頭來，站起來堅定地看着皇帝，“如果陛下願意，一切皆在陛下手中。”

一切盡在自己手中。看着褚心一人在雨中漸行漸遠，細雨在她身上形成一道朦胧的白光，那是褚心施法結成的一道小罩，将身邊的雨水都隔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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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擡起自己的雙手，看着掌心深深的紋路。是了，他正是因為她法力通天，所以才尊她為大梁國師的。

傳說中有些人生而為上天青睐，卻也背負着天賦帶來的任務。點龍師便是如此，身為點龍師則肩負着點龍真龍的責任。不知什麽時候，有人認為這天下之帝王若能得到一位點龍師，便能統一神州為那始皇曾為之事。

他本來以為那只是傳說。

近些年，褚心不但是使大梁風調雨順的神使，更是朝中說一不二的重臣。這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卻又甘于她帶來的好處，不願意失去她這一助力。

褚心能當上國師，也是向他坦白了一些事的。皇帝看着殿外的石柱，上面有一條龍盤柱而上。褚心既然都能做得到，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只要他努力，也能逆轉天命呢？

僧遙最終沒跟陸長淵回去，火狐貍卻留下了。第二天起來時，戚陽用極其暧昧的目光盯着僧遙看了半晌，嘴裏嘟嘟囔囔地說：“我就說長淵大人一定是跟着來的嘛。”

他自然是認得陸長淵的狐貍的，這些年來陸長淵無論去哪，都把它帶着。它跟在陸長淵身邊，又被養得油光水滑，哪裏是山裏野狐可以比得上了，因此他只需瞥一眼能肯定它的身份。奇怪的是，這狐貍平日裏乖戾的很，尋常靠近它的人都會被它撓得一臉痕子，怎麽卻獨獨和僧遙這麽親近？

僧遙并不知道戚陽在想什麽，那狐貍亂蓬蓬的六尾在她脖子上蹭得過分，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它腦袋上，它也只“吱吱”了幾聲，收斂了自己不敢再動。

戚陽恨不得出僧遙臉上看出朵花來。但事關陸長淵，畢竟不是他能過問的，只有交待僧遙自己不在期間不要四處亂跑，省得被人逮住了問東問西的麻煩。照顧好僧遙，于陸長淵那裏到底是份情面。戚陽看着僧遙又回到她的房間裏，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僧遙自己不亂跑，可總有東西往她屋裏跑。

這不，她一關上房門，就看見自己床上蹲了只猴子。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猴子一見她，手舞足蹈地在床上跳舞。

“不行，我早不幹那事了。”僧遙沉着臉說。

“叽叽叽叽！”猴子又叫道。

“不行，說什麽我也不會幫你的。”

“叽叽叽叽……”

僧遙絲毫不動搖：“哭也沒用。”

猴子又想叫，火狐貍從僧遙肩膀上跳下來，一爪子過去，猴子臉上多了幾條爪痕，吓得又“叽叽”亂叫地逃走了。

僧遙不禁感嘆，世上想要不勞而獲的實在太多了。不但是人類，就連其他一些想要修成仙的精怪也是這樣，聽見世上有一個點龍師出現，便千方百計地要找到，希望經她點化一朝飛升。

可天下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該是你的便是你的，沒有那個機緣，卻強要是要從別處讨回來的。她從前随意揮霍自己的能力，想必褚心就是她的報應吧……

話說起來有陸長淵在身邊真是好。想到這裏，僧遙不由地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來頭，他一尊煞神似的橫在她面前，便是什麽魑魅魍魉也不敢近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求——留言吶……看着發表了新章節就猶如石沉大海，總感覺一個人在唱獨角戲……求看戲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