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小寶蘇醒
第二天,戚陽老早就起來了,他推開房門時,清晨的暖陽灑了半邊山崗,一明一晦,徐徐地為整條龍嶺山脈鍍上金色。
“早啊。”
“早!”他伸了半個懶腰,忽然聽見有人和他打招呼,急急收了動作擡頭看,居然有人比他起得更早。原來是僧遙坐在屋脊上,雙腿上放着她的書箧,手指上夾了只筆沖他點頭。
“在幹嘛呢?”戚陽縱身一躍,身輕如燕地上了房頂。
僧遙又埋頭添了幾筆,示意他自己看,他瞥了眼,只見一片黑黑灰灰深淺不一的墨跡,看不出畫的是什麽東西。索性走近了往她身邊一坐,才看清那畫上的赫然就是眼前的景象。
筆觸雖然還顯生澀,卻隐隐帶了一種大家的氣質,仿佛已經身與天地合一,心也齊物逍遙。戚陽看着眼前沉浸在作畫中的僧遙,心中不竟驚訝,他也知道這個十多歲的少女不是常人,卻也沒料想有多麽不凡。如今一看,倒是他小看她了,也難怪高傲如陸長淵都會跟着她從建康到龍嶺。他第一次開始相信僧遙的話,思緒也不覺飄遠,如果真的有顧先生,那該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他就這麽一直盯着僧遙的筆尖,靜靜地坐在她身邊。
“哎,你不去學堂麽?”僧遙畫完畫,發現戚陽還愣愣地坐在一邊,他對禦獸的了解就連世家裏的七八歲小孩都比不上,所以要從頭開始學起。
僧遙這一停筆,周身的氣勢都斂了去,又讓戚陽呆愣了會兒,直到僧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驚得跳起來:“糟了,要遲到了!”
僧遙看着戚陽跑遠了,舉起畫看了看,滿意地放到一旁晾幹,又換了只細些的筆畫起第二副畫來。這次畫的不再是什麽山水畫,而是一條龍。
這是一條金龍,原身是一條商船大小的金鯉。當年僧遙年輕氣盛,進了龍嶺世家也不知收斂,當衆助它渡劫,數不清惹了多少人眼紅。那金鯉臨行前許僧遙一個願望,便飛升上界位列仙班。只可恨後來僧遙落入褚心陣中,被屏蔽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自然也聯系不到那金龍。
而正因為它已經成仙,僧遙如今畫它,就如在門上畫門神一樣,能夠得其神力了。
僧遙剛用工筆勾勒完線條,正考慮要不要上色,就遠遠的看見對面來了幾個人。要知道依戚陽這院子的偏僻程度,一般是沒人經過這裏的,所以僧遙才敢大搖大擺地在屋頂上坐着。可現在竟來了人,且是在戚陽去學堂期間來的,十有□□是沖着她來的。
僧遙不動聲色地收了紙筆,将這些東西一股腦丢進袖裏乾坤裏去,輕輕一揮袖,腿上放的書箧也化成一片水霧消失在空氣中。
戚陽人緣不好,如果是有人借着她來尋釁那還是小事,她躲了就是了。但如果認識她的人事情就不好辦了,雖然幾十年過去了,可難保有人會記得她的樣子,僧遙更加為自己當年的招搖悔恨。
可幹杵着也不是個事,在沒想好對策之前,還是先避一避再說。僧遙趁着那群人沒走近,一閃身跳下屋頂,貓着腰躲在院後圍牆與山壁之間的小空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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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在那呢!”一個聲音興奮地叫了起來,緊接着又疑惑地嘟囔,“哎,人呢?怎麽突然就不見了?”
“不會是看見我們來了,溜了吧?”另一人懊惱地說。
“哼,那怎麽行,我今天非要看看戚陽帶了什麽樣的女人進門派來。”剛才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僧遙覺得這兩個聲音有些耳熟,仔細想了想,才記起原來這兩人就是那天在龍嶺深山裏把戚陽丢下的那夥人。
确定了兩人的身份,僧遙倒不怕了,區區兩個龍嶺世家的普通弟子她還不放在心上。只不過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還打算在這兒貓着等兩人走,事情鬧大了她和戚陽誰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可沒想她都貓在旮旯裏了,那兩人居然還不放過她。一陣“砰砰”亂響地把三間屋子裏翻了個底朝天後還不死心,居然放出一只什麽靈獸來,想要尋着氣味逮着她。僧遙心中窩火不已,正想着怎麽對付那靈獸,突然感覺有東西盯着她看。她迅速擡眼,看見圍牆上扒着一只通體雪白的肥貓。那貓一雙前爪扒在牆上,後腳在牆上不停地蹬,爪子和牆壁不停地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可因為太胖了就是爬不上來。
它見僧遙看她,臉上竟出現一個近似人類的嘲諷的表情,仿佛僧遙就是它看中的獵物。它又蹬了幾下,幹脆用盡全力身體像麻花似的一扭,居然真被它爬了上來。僧遙緩緩站了起來,白貓立馬弓起身體準備朝她撲過來。
僧遙冷冷地看了白貓一眼,它被驚怒了猛地向前一撲……可下一刻,它居然“喵”的慘叫一聲,全聲焦黑地倒了下去。
院中的兩人大驚,急忙跳上圍牆,可牆後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這時,離院子不遠的假山中,僧遙面前浮了一只混身燃着綠色火焰的小蛇。它全身的鱗片在火焰中發出鮮豔的光彩,頭上隆起的兩個包如春筍一樣隐隐有破土而出的趨勢,蚯蚓的形象全部褪去,已經具備了部分蛟的特征。
方才那白貓要撲上來之時,正是它突然從僧遙袖子裏飛出來,變出一道火燒焦了白貓,又帶僧遙到了這裏。
“小寶,你終于醒了!”僧遙看着小寶的模樣激動不已,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它的鱗片。
僧遙的手一近小寶的身體,它身上的綠焰就消失了。它的鱗片整齊而冰滑,都是亮眼的青紫色,摸上去就像是一片片上好的寒玉,沁人的冰涼一絲絲順着指尖地直接透進心裏。
小寶被僧遙摸的舒服地在空中打了個滾,聽見僧遙的話笑道:“哈哈哈,主人,我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很英俊?”
僧遙被它逗笑,點着頭說:“是,比以前英俊多了。”
小寶長了鱗片,連聲音也跟着長大了一些。以前它還是地龍的時候,一直是三四歲幼童的聲線,現在已經變成七八歲的小少年,等再大一些還有變化。以前它足有院子這麽大的時候,正處于變聲期,一副破鑼鍋似的公鴨嗓,還成天在僧遙耳邊亂叫,吵得僧遙頭疼不已。
僧遙看着它一點點變回原來的模樣,一時間竟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麽了,只有又摸了摸它的鱗片:“再努力努力,把四只爪子長出來,不然你還只能像條蚯蚓一樣在地上蠕動。”
小寶聞得“蠕動”二字,頓時就不好了,它瞪大眼睛瞧着僧遙,眼裏又開始淚汪汪的。
僧遙見它這模樣,哪裏還給它機會哭,立刻叫道:“不許‘嘤嘤嘤’!”
小寶只好含淚嚎啕:“主人欺負人!”
“好了,”僧遙嘆氣拍着拍小寶,示意它落在自己肩上,“這麽多天沒見我,就沒有什麽事情想和我說的?”
“有!”小寶馬上說,“嘤嘤嘤!主人我好想你。”
“除了這個。”
“不是這個嗎?”小寶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嘤嘤嘤!主人你想不想我!”
僧遙虎了臉:“不賣萌可以?”
“好吧。”小寶想了想,認真對僧遙說,“主人,陸長淵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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