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朝堂之争
沉重的鐵鏈聲響了起來,監牢的一角縮着個蓬頭垢面的人,從柔和的身體線條中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個女人。
她聞聲擡起頭來,眼睛裏露出害怕的神情,整個人努力地蜷縮起來,但她已經到了牢房邊緣,除非穿牆而過,否則她總是要面對這個人的。她被關在地牢裏的這些天,每天都會有人來給她施鞭刑,幾天下來她全身就沒一塊好的地方。但這還算好的,真正讓她恐懼的是其他牢房裏的情形。
那些牢房裏關着一些瘋子,他們目光呆滞,面無血色,常對着空氣發笑。牢房裏每隔一天固定的時辰,便不知從哪飛來密密麻麻的一片血色蝴蝶,全都附在他們身上吸取他們的血液。每當這個時候,平時安靜的瘋子們就會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那聲音讓她不寒而栗。她真害怕有一天這樣的情況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才剛剛得到真正的生命,怎麽能在這陰森的地牢裏當血蝶的飼料!
可粗糙的鞭子并沒有落到她身上,她心中有些驚訝,這才緩緩回過頭去看眼前這個人。這個人她記得的,他是褚心的心腹,她被褚心看中的那幾天,時常與他見面。
“悅姑娘。”那人笑吟吟地看着她,見她神情懵懂,說道,“恭喜悅姑娘,我們陛下看中您,特意命您做鏟除妖星的欽差呢!”
“你說,皇上命我做除妖星的欽差?”僧悅的眼睛像一片黑暗的夜空,突然燃起一片火星,星星點點地迅速在她眼裏堆積起來。
僧悅穿着一身緋紅的衣裳,跟在那人身後朝議政殿方向走去。她臉上的鞭傷不知用了什麽藥,只消一晚就消得只剩一層淺色紅痕,再經巧手的宮女用脂粉遮了,照樣像剝了皮兒的雞蛋似的,哪曾想前兩天她才被人狠狠地鞭撻過。
僧悅雙手握在胸前,姿态優美而标準,外袍的衣角在行走間翻動,帶動身後的飛髾飄動着。随褚心入宮後,她便悉心向人讨教,若不是她本就生得好看,也不會才幾天就有如此風姿。
正待兩人走到殿門前,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争吵聲,一個洪亮的男聲傳了出來:“妖星?我看是妖師吧!褚心,你蠱惑陛下建斬妖臺,到時別斬了你自己!”
僧悅聞聲想要走近,卻被攔了下來:“悅姑娘随我回去吧,看來今日是見不到陛下了。”
僧悅沒有回答,她并沒有離開這裏的打算。
只聽褚心隐怒道:“謝将軍,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被褚心喚為謝将軍的男人冷哼了一聲,道:“不勞國師操心,我謝某說得出做得到,他日定要斬了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妖師!”
一直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這才開了口:“朝堂之上大吵大鬧,你們可将朕放在眼裏了?”
兩人這才安靜下來。
“兩位愛卿是朕的左膀右臂,這次罷了,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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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朝代更疊頻繁的時代,一個王朝的興起依靠門閥世家,但一旦開國黨派又成了治國的最大隐患。假若上位者沒有足夠強的手腕扳倒這些人,那他必然成為一個傀儡皇帝,為世家大族的利益所支配,而褚心正是他對抗這些世家的一把利器。
事實證明,這個強勢的女人并沒有讓他失望,在他有意無意地放縱之下,短短數年就成為朝內說一不二的人物。可最近,她似乎放肆過了。
皇帝看着回到各自位置上,臉色不愉地靜立着。他透過冕旒上的珠簾偷偷打量手下這兩位權臣,兩方有個制衡也好,否則放任褚心這個野心家成長起來,只怕要颠覆他的大梁。
但他終究還是偏向了褚心這邊:“斬妖臺一事,國師已向朕禀報過,朕也是點頭了的。如今斬妖臺已經完成了一半,便建完了它。畢竟,妖星一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皇帝已經發了話,其餘人再有議異,也只能應下了,偌大的宮殿中鴉雀無聲。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抹緋色率先撞進衆人眼中,再細一看竟是位少女身上的緋衣衣袖寬大,且繡有暗紋,腳踩一雙笏頭履,雖有幾分女式的樣子,卻是文官的樣式。只頭上不戴冠帽,單鑲了幾片玉葉子。
群臣中有位老者出聲問:“這是何人?”
褚心看了看僧悅,又掠過那發問的老臣,出列對皇帝行禮道:“陛下,這是那日微臣所言,能尋妖星的司南。”
剛才與褚心争吵的謝将軍噗嗤一下笑出了聲,被老者橫了一眼,才捂着嘴別過了頭,肩部一顫了一顫的。
皇帝看了眼低眉斂首的僧悅,又對老者點了點頭:“若能捉拿妖星,朕定賞黃金萬兩,營田千畝。有事啓奏,無事便散了吧。”
老者領着他身後的衆臣,向皇帝三呼了萬歲,便陸陸續續退出議政殿。
縱是僧悅再沒見識,也知道因為自己的貿然闖入,皇帝才改了口,從封官降到了賞賜,孰不知還有謝家那一層。皇帝想要兩碗水端平,許了褚心斬妖臺,定不能再讓她的人做官的。
而自僧悅進殿以來,褚心沒和她說一句話,甚至一個連眼神也都吝惜。僧悅不知道褚心會不會又突然發怒,又生怕自己做出醜态引得她厭惡,只有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
褚心臉上并沒有怒氣,她一直看着謝家人慢慢走遠了,才突然開口叫住一個人:“王爺留步。”
一個留着長須的中年男人應聲回過了頭,向褚心點了點頭,笑道:“國師喚本王何事?”
褚心微笑:“也無什麽大事,只不過近日來世子不曾來我宮中,怕他誤了修煉。畢竟修習仙術,可非一日之功。”
“犬子不才,勞國師費心了。”中年男人淡淡地颔首,“本王最近不在府中,他如魚得水,無人管束,又不知野到哪裏去了。待我召他回來,便讓他來見國師。”
“那便有勞王爺了。”
中年男人道:“國師哪裏的話,還要請國師多多照看長淵。”
長淵?一直低着頭的僧悅擡起頭來,看着中年男人漸行漸遠。她總覺得長淵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說過,怕是年歲久了,又記得不大清楚。到底是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呢?
她稍一走神,就聽褚心說道:“陸王是梁國幾位王爺中唯一的異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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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