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游說

他凝視了戚陽許久，直到禇心察覺異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才不得不把目光從戚陽身上收回來。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明白過這個親生妹妹的想法。有時候他在想，禇心身上真的和他流着同樣的血脈嗎？她比家族裏任何一個人都要聰明，天賦異禀，龍嶺世家為了她幾乎修改了長子繼承的制度，傾全族之力培養她。

可就在他以為禇心會順理成章地繼承家主之位時，她果斷地離開龍嶺，十數年後再次出現已經是權傾大梁的國師。

他們家族中，論起狠絕沒有任何人比得過禇心，哪怕所有人的狠心加起來，恐怕也不如她。但長老們都認為這是龍嶺世家的一次契機，她的鐵腕手段能讓世家最快走向輝煌。

但她卻逆天而行，在龍嶺深山裏設下裂魂陣，強行将點龍師的氣運束縛在自己身上……

罷了……家主搖了搖頭，反正他從來沒有看穿過他的妹妹。但無論她做的對不對，龍嶺世家與禇心同氣連枝，誰是禇心的敵人，也便是龍嶺世家的敵人。

“戚陽這孩子志慮忠純，确實值得你費心對待。”家主露出一個笑容，并沒有點破戚陽與禇心之間暧昧不明的關系。

他們之間既像主仆，又像愛慕與追求者，外人也難以看透他們玩的是什麽把戲。不過，無論是什麽關系，禇心都占了絕對的主動權，也由不得他去操心。

“這偶身煉制需要多久？”家主又問道，話語間流露出對戚陽的關心，“雖然妹妹你靈力精純，卻也難保他肉身不腐。”

禇心對家主的關系挺受用，如今戚陽的事情是她當頭第一件事，甚至比奪回點龍師氣運還排在前頭。因此，自然是希望身邊的人頂力支持的。

“煉制偶身的方法玄奧複雜，就算是我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掌握。”禇心說話多了一些，“好在我找到個懂得此道的妖修，原本需要生氣滋養一年方能成，但在此地大陣催動之下，萬千生氣凝于一體，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內就可得一具與生人一般無二的軀體。”

家主聽了頓時回味過來，發生在這個村子裏的事情：“我原以為你殺了全村的人，是為了報複大梁皇帝背信棄義，沒想到歸根結底是為了他。”

他的餘光瞥了眼木然坐在椅子上的戚陽。

這段時間以來，戚陽大多數時間處于無意識的狀态，他的魂魄被束縛在身體裏已經不堪重負，每一天都在衰落下去。禇心為了防止他消失，只好施以秘術，好讓他撐到四十九天之後。

禇心勾了勾嘴角，微微颌首：“還是被哥哥看出來了。”

“那個妖修是什麽身份？你講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不怕留有後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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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除了他，也再沒人能幫我了。”禇心說道，“我許諾他事成之後，借點龍師之口替他開一條飛升的大道。如若他有二心，同樣可以令他永世不得超生！”

她說這話時，看着印一離開的方向，眉梢是上揚的，帶着股信手拈來的狠絕，也不知道以她的聰明，有沒有料想到印一會在偶身上動手腳。或許是她把人性都想得太過于趨利，認為沒有什麽是天大的誘惑，所不能抵消的。

“但我還有一事，需要哥哥你來幫我一個忙。”褚心話鋒一轉，整張臉又溫和下來，誠懇地望着家主。

褚心寄信邀他來到此地，就是為了這一樁事。

家主嘆了口氣，知道褚心要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于是便問：“說吧，只消我能辦得到，傾力幫你便是。”

褚心輕描淡寫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印一煉制偶身的這四十九天以來，不能有任何人打擾他。我們将這一村的人殺了，無疑是在向大梁挑釁，他們必會派一隊精銳，前來絞殺我這個‘妖星’。屆時，還請哥哥帶人，為我在村外抵擋一二。”

“你也不是不知道，龍嶺世家弟子皆珍之重之，每個弟子手下的靈獸，也是傾力培育的。對上大梁精銳定然損失慘重，這叫我有何顏面去面對世家先祖？”家主面上出現猶豫之色，眼裏的精光一閃，看向褚心說道。

縱使褚心在龍嶺世家裏曾經多麽有威望，但當了龍嶺世家幾十年家主的卻是他。兩兄妹間幾十年未見，早已沒了往日的情誼，只剩下等價交換。如果褚心不拿出令他心動的條件來，他不可能冒着風險，将這些弟子的性命賭上。

“龍嶺世家幾百年來藏于深山之中，甘願做天道的走狗，天命随意指派一個點龍師，就能随意淩駕于世家之上。”說到這裏，褚心頓了頓，看着家主的眼睛，“哥哥你有沒有想過，世家幾百年來可有一人飛升？先祖的馭獸之術臻入化境，可曾比得上點龍師一句話？既是如此，我們又何必隐在深山之中？這世間能者為尊，區區凡夫俗子，理當向我們臣服。”

“這……”家主對褚心的話顯然非常震驚，他這才明白原來當年褚心設陣虐殺點龍師時，竟懷着這樣的心态。

可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他自己內心中居然對褚心的話隐隐有所贊同。

是啊，憑什麽點龍師就天生淩駕在他們之上？他還記得當年顧先生帶着僧遙出現在龍嶺世家門前的樣子，當時他的父母還未過世，以世家最高禮節迎他們入門。如果褚心沒有向僧遙下手，現在龍嶺世家真正的主人，應當是僧遙吧？

“龍嶺世家早在幾十年前，已經與點龍師結下深仇大恨，就算她僧遙不來尋仇。往後的點龍師，還能為我龍嶺世家所用？”

褚心口中說出的，句句是誅心之語，就算家主再不想承認，也沒有無從反駁她的話。

“假使我能成功，定然為世家拿下整個大梁。”褚心見家主的态度有所緩和，便趁熱打鐵，一字一句地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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