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殿下
東宮
內侍總管陳來福正在打理送往忠德公府的禮物,左左右右,前前後後,擺了好幾大箱子。他這廂剛把東西裝好,那邊瞿姑姑又着人擡了許多東西過來,都是些布匹,珠釵之類的。
見此,陳來福不禁頭痛,殿下不會是想把東宮所有的布匹都搬過去吧。
流光緞、通州細葛、雲錦、素羅紗……都是難得的好料子,這些布料,每年出産有限,只有極少數,除了流進後宮,剩下的都在殿下這裏,外面人哪怕富貴有錢也是買不到的。
陳來福倒不是心疼這些布料,只是殿下對忠德公府六少君的寵愛實在是有些過,不過是父母歸府而已,殿下随口問上一句,都是天大的恩典了,更何況送這樣的厚禮。
殿下是主,六少君是臣,主子賞賜臣下,需得有由頭,豈可無緣無故如此厚賞,時間一長,不是将對方的心給養大了。
如今,整個京師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看重忠德公府上的六少君,都快把李承珏給捧上天了。
瞿姑姑沒去理會陳來福皺吧的臉,而是吩咐宮人将原本的箱籠打開,将一些文房四寶、字畫等物拿出來,換上顏色鮮嫩的布匹,以及一些小女孩喜愛的珠花。
陳來福看得連連皺眉,沉聲開口:“這份禮送過去,若是叫人看見,還以為六少君是位小娘子呢。這些料子也太過鮮嫩了些,送過去六少君也不能上身,還有那些珠花首飾,樣式稚嫩童趣,府上五夫人戴着不合适。”更別提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了,大概只有小女孩才喜歡。
聞言,瞿姑姑頭也不擡,徑自吩咐,待将箱籠合好,才淡淡扔下一句,算是解釋:“這是殿下的吩咐。”
既然是殿下的吩咐,陳來福也就不敢再哔哔,不過心裏還是存着個疑團,這份禮實在不像是給六少君準備的,他的父母也不合适,倒像是送給十歲出頭的小娘子。
從衣料,到食物、珠釵再到一些小玩意,全都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
不知怎麽,陳來福心中突然一動,趕忙上前幾步,走到瞿姑姑身邊,讨好地看着她,語氣放柔:“姑姑可是知曉些內情?還望提點小的一二,您的大恩,小人一定謹記在心。”
瞿姑姑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東西交給一旁的宮女:“聽說六少君有位一母同胞的妹妹,也不知道這位小娘子是否喜歡我備下的那些小玩意?”
陳來福滞了一下,仿佛開悟一般,瞬間明白了瞿姑姑話裏的意思,只是……只是……那位小娘子年紀是不是太小了些。
他還欲再問,瞿姑姑已經帶着人離開,那腳步看似和緩,走得卻極快,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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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來福只能把一肚子疑問埋在心裏。
李承珏像是一只傲嬌的孔雀,頂着翎羽,站在衆人中間,聽着祖父和秦長史寒暄,察覺到衆位兄弟們投過來若有若無的帶着羨慕的視線,他眯了眯眼,得意得幾乎要翹尾巴了。
尋常貴族子弟想要見太子殿下一面都難,可他卻出入東宮如入自家門,殿下更是對他噓寒問暖,關愛有加。
這次父親歸府,殿下不僅問了他許多次,甚至還送禮物過來。
想到殿下溫和清貴的模樣,李承珏心裏又是感動又是得意。感動殿下對他的關心和看重,又得意這份關心和看重,能得殿下另眼相待,如此關照,不僅僅是在大周,想必古往今來也是獨一份了。
不用想,李承珏就料定自己未來定然飛黃騰達官居高位。
送走了秦長史,祖父直接讓人将箱籠擡到李崇福的院子裏,太子的賞賜雖然貴重難得,但公爵府不是那等沒見過世面的人家,什麽好東西都要貪,既然是給五房的,那就都擡過去吧。
衆人對此皆是習以為常,只有崔氏不甘心地扭了扭帕子。
她是庶子媳婦,夫君也不争氣,不像是其他幾位叔伯皆謀得一官半職,至今仍是白身,只留在府中打理庶務。
沒有外面的進財,就只能從府裏琢磨,老國公和老夫人手松,且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不在乎那些銀白之物,對于她的徇私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太過就行。
水至清則無魚,哪有幹幹淨淨的事呢。
可他們不在乎,她在乎!
那可是太子殿下賞的東西,肯定貴重難得,若是入了公中,她還能想想轍,留下一二。若是入了五房的私庫,她可就半點都撈不着。
雖然不甘心舍不得,但老國公都發了話,她也不敢置喙,只能幹瞪眼,
秦長史走後,老國公看了眼李承珏,見他還“翹着尾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立時便蹙了蹙眉,想要壓壓他的銳氣:“六郎,殿下看重你是你的造化,以後跟在殿下身邊,更要竭心盡力,謹慎小心,萬不可輕狂行事。”
李承珏本就聰慧,這些年又一直跟在太子身邊,由名師啓蒙,身邊往來都是名士大儒。無論是學識還是見識都遠超同齡人,只不過被捧得太高,年少不經事,難免輕狂自負。
如今,祖父一提醒,他立刻便收斂狂妄自得之心,對着老國公深深一禮:“祖父教訓的是,孫兒謹記在心。”
“嗯。”老國公滿意地點頭,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孫子的,聰慧懂事又孝順,只是太年輕,經的事少,還需要打磨打磨。
李萱坐在內室,聽小丫頭說外面的排場,驚得連連瞪眼。
我天!居然送來這麽多禮物,太子殿下對哥哥果真是真愛,時時刻刻地想着。
她早已經纏着李崇福,從他那得知原委。
這一世确實和前世不同,有許多變化,最大的變化莫過去蕭瑾和蕭誠地位的轉換了。前世時,蕭誠是皇位第一候選人,蕭瑾只能排在第二,雖然現任皇帝是他老爹,心底也更屬意他,但明面上,還是蕭誠地位更高一些。
而這一世呢,蕭瑾直接就是儲君了,蕭誠不過是随便封了個誠王,早早就被打發回封地。
據說,蕭誠12歲時上山打獵,從馬上摔落,斷了一條腿,之後就日漸消沉,性情大變,失去了往日的溫和謙遜。不僅打罵身邊宮人,更是忤逆師長,性情暴烈無比,動辄傷人性命,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
當時,參他的折子足有一人多高,天天有禦史在朝堂上斥責蕭誠。幾乎所有人都看他不順眼,就連忠德公,蕭誠的恩師,都受不了,也參了一本。聖人實在是扛不住,這才将他譴回封地。
如此寬厚,也算是對得起先帝。
與之相對的就是蕭瑾的出色了,從李崇福口中聽到蕭瑾的事跡時,李萱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腦子是不是出了差錯,才導致記憶偏差。
這分明就是兩個人!
前世時,蕭瑾是蕭誠的小尾巴,一直出入忠德公府,整日跟在李元屁股後面,就是個情窦初開,心無大志的小少年。
現在呢,少年英才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他簡直就是個天才,是女娲驚心雕琢的奇跡,先且不提他那些豐功偉績,什麽舌戰朝臣啊,遠見卓識啊,百戰百勝啊。
單就說氣質,絕對是高嶺之花的存在,人人仰望,高攀不得。
啧啧啧,李萱托着下巴開始思索,怎麽好好個蠢情少年,突然升華成谪仙了,費解,真是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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