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顧遠本為武将,這一腳又用了全力,把給錦衣玉食生得十分金貴的靖北侯給踹得飛出三丈!
靖北侯懷裏的章姨娘一聲尖叫,跟着飛了出去,重重地砸進了不遠處的地裏。
“王八蛋!”見靖北侯慘叫了一聲跌在地上捂着腰打滾兒,顧遠一雙眼裏都要冒出血來,整個人都往靖北侯的身上撲去,擡起握得緊緊的拳頭一拳頭就砸在了回頭要怒罵自己的靖北侯的臉上,打得兄長滿臉是血,卻不能停手暴怒道,“什麽叫沒事?珠珠那叫沒事?!”
他這些年為了明珠心都碎了,去只聽見兄長輕飄飄一句沒事兒,仿佛明珠沒死就完了,這麽多年的病弱難過都無足輕重,叫他如何能忍?
當年的怨憤他回京之後都憋在心裏,忍了又忍,沒想到靖北侯竟敢得寸進尺。
若不是因對家中生出嫌隙,他不會這樣急迫想要封爵分府出去。
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他裝得胃疼。
“瞎了你的狗眼!”章姨娘那種東西,竟然在靖北侯心裏比明珠還金貴,顧遠只恨不能宰了興風作浪的章氏。
當年他要攆章氏滾蛋,也與老太太禀告章氏的種種無恥,也告訴母親自己不會納妾,本與昌林郡主守着腹中的嬰孩兒等待自己的孩子,卻榮貴妃就敢自作主張在昌林郡主面前胡說八道,引起後頭的波折,他入宮抽了榮貴妃,回府要宰了章氏,卻叫這大哥給攔住。
靠着老太太,靠着靖北侯,章氏竟然還能春風得意地活了這麽多年,那明珠的苦楚,又該算給誰?!
“畜生!”顧遠眼眶酸澀,努力不要落淚,又一拳打在了靖北侯的臉上。
鮮血飛濺。
靖北候後槽牙都松了,慘叫連連。
“你,你瘋了!”靖北侯堂堂勳貴,哪裏吃過這個,叫顧遠幾拳頭下去整張臉都皮開肉綻慘不忍睹,他疼得都要暈過去了,況見顧遠竟然還要繼續揍自己,頓時怒道,“我是你大哥!”他這時候想起來自己是顧遠的大哥了,見弟弟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還要往死裏打,只吓得渾身發抖,抱住了顧遠的拳頭大叫道,“為了個女人,你真的什麽都不顧了不成?!”
榮貴妃這些年常與他抱怨,顧遠為了昌林郡主連家族都不要了,到底在靖北侯的心裏生出痕跡來。
“你還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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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且慢。”靖北侯夫人早就知道顧遠不好惹,想當年那一刀都捅章姨娘肚子裏去了,不是那時胎兒不大,章姨娘那一胎只怕都要保不住。
她心裏羨慕昌林郡主羨慕得不行,回頭見昌林郡主捂着嘴伏在一旁的丫頭肩頭失聲哭了,一側顧懷瑜抱着明珠臉色沉靜地立在一株樹下,兄妹兩個面上都帶着幾分冷淡,心裏頓時就咯噔一聲,見顧遠不耐煩地把自己推開,仿佛連自己都不敬重了,靖北侯夫人忍不住苦笑起來。
顧遠這是把大房都遷怒了。
“章姨娘行事不檢,叫二弟弟妹惱怒了,到底是我治家不嚴之故。”靖北侯夫人見章姨娘已經怕得臉色發白,披頭散發滾在一旁縮成一團,她靜靜地垂頭看了看腳邊抱着自己的腿抹嘴角的鮮血的靖北侯。
見他被揍得臉都歪了,在沒有什麽風流倜傥,她心裏莫名地快意,只是忍住了,與顧遠認真地說道,“侯爺也有錯兒。今日之事,不如報給老太太知道。”她忍着心裏的厭惡,垂頭去給靖北侯擦臉上的血跡。
二房眼瞅着要翻臉,顧懷瑜恨死靖北候了,過繼是肯定不必指望了。
她如今……還缺一個兒子……
想到這個,靖北侯夫人越發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君。
靖北侯感動地看她。
“當年是怎麽說的,嗯?!”昌林郡主那是王府貴女,素來說一不二,雖然平日裏萬事過得去就行了,不過章姨娘顯然是過不去的那種。
她抹了眼淚,扶起了手上血跡斑斑的丈夫,見默然無聲的顧懷峰從後頭扶住了顧遠,叫丈夫兒子護着頓時生出了無比的怨恨來罵道,“她生了孩子,就叫她死!莫非你們這麽多年,都是唬我?!”章姨娘當年沖撞了昌林郡主,宋王府頓時就不幹了。
昌林郡主可不是地裏的小白菜,說叫人欺負就欺負的。
宗室之尊,怎能叫人這樣冒犯!
宋王夫妻親自上門,宋王帶着王府侍衛圍了靖北侯府,預備萬一話不投機就送這一家子去死,宋王妃與老太太“談談心”,回頭得了一個滿意的結果。
宋王府不幹絕人子嗣的惡毒之事,章氏可以生下這一胎,只是生完了,就得給宋王府一個交代了。
自然是要章氏的命的。
昌林郡主那時來不及等着章氏十月懷胎生産,早就與顧遠離京,後頭就以為章氏死定了再沒有關注,誰知道今日突然發現,嘿!還活蹦亂跳的呢。
這能叫昌林郡主忍住,那才叫神話故事。
“并不是唬你。”靖北侯夫人迎着昌林郡主赤紅的眼,知道今日這事兒算是沒完了,只恨靖北侯與章氏起幺蛾子拖累自己與自己的孩兒,又見顧懷瑜不肯抱着明珠走近,知道這是沒有給自己說話的人了,嘆息了一聲方才為難地說道,“只是貴妃與七皇子當年重病,是章氏身懷六甲卻往寺中日夜求佛,叫貴妃母子大安。因貴妃懿旨,因此,因此……”
她說到最後,迎着昌林郡主譏諷的眼,就說不下去了。
貴妃頂着昌林郡主非護着章氏之意,昭然若揭。
“原來是她!”昌林郡主與貴妃不說仇深似海,梁子也很不小了,維護章氏惡心昌林郡主,确實是榮貴妃能幹的出來的。
昌林郡主見靖北侯滾在地上還時不時去看章姨娘,幾乎又要落下淚來。
“這府裏是住不得了,你們很好!”她從不在仇人面前落淚,方才不過是氣得狠了,如今哪怕恨不能撲進顧遠懷裏哭,卻依舊露出了冷然的姿态來。
王府貴女,生來的尊貴,她一身兒及地的大紅繡金鳳的宮裝,娥眉高挑,露出宗室女特有的傲慢來。
“弟妹才是主子,哪裏有姨娘把主子給擠兌走的道理。”靖北侯府三房,也就顧遠這一房最出息了。
不必提顧遠即将封爵,就是顧懷峰兄弟兩個,一文一武也都是前程似錦,就算不能親密得如同一家人,然而靖北侯夫人膝下那麽多的閨女,都需要二房庇護,她恐顧遠真的帶着人走了,急忙勸說道,“老太太定給弟妹做主的,這些年,老太太再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
老太太其實蠻無辜的。
榮貴妃這閨女其實很糟心,打從不叫府裏知道自己就往禦前去求不要給顧遠封侯就知道了。
榮貴妃當年要撮合章姨娘與顧遠之事,老太太被蒙在鼓裏不說,還正給外甥女兒急三火四地尋人家兒呢。
不着急不成,外甥女兒哭着喊着要給次子做妾,惹翻了兒子兒媳婦兒,母子都生出嫌隙。之後一場大鬧,外甥女沒做成妾險些被捅死不說,還沒等老太太緩過勁兒來,這姑娘有了長子的骨肉了。
不必提這其中亂糟糟叫人發瘋的內情,只一件老太太就差點兒沒厥過去。
外甥女兒有了長子骨肉的時候,正忙忙碌碌含情脈脈要給次子做妾呢。
這得多龌蹉?
老太太當場就吐了血,也因這個,宋王妃要章姨娘的命,老太太其實沒有半點兒為難地就允了。
不是叫宮中的榮貴妃又給了當頭一棒非要保住章姨娘的命,老太太是斷然不會救她的。也因這個,這些年老太太也只對章姨娘與她所出之女視而不見。
庶女在老太太眼裏從來都是空氣。
“我就要她死,老太太舍得?”昌林郡主對明珠早産,第一恨自己,第二就恨的是章姨娘了,她恨不能眼睛裏冒出血來,一雙眼兇狠地看住了遲疑片刻的靖北侯夫人,見她這不知該如何與自己說話,正要直接去宰了章姨娘,卻見遠遠的明珠不知與微微搖頭的顧懷瑜說了什麽,俊美絕倫的青年抱着她就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心裏咯噔一聲,有些不敢看明珠的眼睛。
她有些無顏面對明珠。
“叫她活着。”明珠指了指瑟縮的章姨娘,慢吞吞地說道。
“珠珠!”
“難得的風流人物兒。我得瞧瞧,她是不是能情比金堅。”明珠一雙沉沉的眼落在靖北侯與章姨娘的身上一瞬,這才淡淡地說道。
“請老太太定奪去。”明珠微微一頓,想到對自己十分慈愛的祖母,微微斂目說道。
老太太對她的慈愛不是假的,她只希望這一回,她依舊不要叫她失望。
她素來冷清,若老太太真的庇護章氏,那這情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她并不能明白為何章姨娘要奪走昌林郡主的丈夫還能這樣錦衣玉食過得很好,若是自己從前那般,這等賤婦,早就被亂刀剁碎,輪回都不能。她也不明白什麽叫“從長計議”,什麽“苦衷”。
“且看罷。”她冷淡地垂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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