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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頭發的摩托車男孩兒叫鄭梵,年紀比岑肆小兩歲,雖然兩人年齡差不多大,但真要說起來,這男孩兒還要叫岑肆一聲‘老師’。

岑肆是在剛來Z市的那一年認識他的,那時候她正準備以社會考生的身份備戰高考,同時又在一家飯店打工,住在集體的大宿舍裏面,收入微薄。

碰巧看到網上有招聘家庭教師的信息,就應聘過去試了一下,教的學生正是當時上高二的鄭梵。

一開始,鄭梵的父母其實是不同意岑肆給他們兒子輔導功課的,因為她沒什麽學歷,而且也太年輕,但當岑肆試了幾天後,兩人立刻就改變了看法。

岑肆不僅教得很好,最重要的一點是,她能治得住鄭梵。

作為一個不學無術,整體就知道玩兒游戲的叛逆少年,鄭梵有時候跟父母都能面對面吵起來,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卻賊聽岑肆的話,讓幹什麽就看什麽。

當然其中的艱辛也只有岑肆知道,她那時候也是個暴脾氣的姑娘,為了對付這叛逆少年,不知費了多大的功夫。

反正後來鄭梵再見到她時,嘴裏都會乖乖喊一聲:‘岑老師好’。

後來兩個人熟了,鄭梵的成績也上來一點,課餘的時間聊得話題就多了一些。

對于岑肆的生活,鄭梵其實是很好奇的,通過衣着打扮就知道,她的生活一定很困難,備戰高考還要沒日沒夜的打工,放在一般考生身上,估計早就崩潰了。

但她看起來卻沒有任何抱怨命運不公的意思,一直都在努力着。

鄭梵就有點兒佩服她了,被鼓舞着漸漸也戒掉了游戲,成績到了班上的中上游水平。

他平時挺喜歡逛各種貼吧的,有一次偶爾就在一個本地的貼吧裏看到了岑肆的照片,裏面給她取了很難聽的外號,各種的侮辱謾罵,進行人身攻擊。

下面還有無數個ID在跟帖,用很令人厭惡的語句贊同後,又接着說出更惡毒的話,仿佛在互相攀比似的。

鄭梵是知道岑肆人品的,看到這些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非常憤怒。

明明是那麽一個善良而且努力的人,這些躲在鍵盤後面的人們為什麽要這樣描述她?

思來想去,他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岑肆。

岑肆的反應很平淡,只草草的掃了一眼這些內容,當即就關掉了網頁:“不過是網絡上的言論罷了,不影響我的正常生活就好。”

“那怎麽行?你知不知道這些帖子的浏覽量有多大,這要是被不認識你的人看到了,他們會誤會你的為人。”鄭梵還是很氣。

“誤會又怎麽樣?別人的看法而已,跟我無關。”岑肆挑眉。

“你…”鄭梵被她這态度氣到無語,索性一把抓起旁邊的教科書,嘩啦嘩啦翻個沒完。

本想着幹脆不管了,但過了兩天天,鄭梵又上那貼吧看了幾眼,發現這種帖子還在增加,他心裏膈應到不行,索性就聯系了朋友,把那吧主的聯系方式給找着了。

鄭梵總在網上玩兒游戲,認識的朋友也非常多,做這種事兒還是挺容易的,沒幾天就搞定那吧主,讓他把帖子都删幹淨,發帖和頂帖那些人的ID都封了。

過後,鄭梵也沒告訴岑肆這事兒,還是她自己發現了,主動跟他道謝。

“謝什麽?你是我鄭爺的老師,是別人能诋毀的?看我不弄死他們。”鄭梵就揚揚頭,語氣還挺狂。

後來岑肆考上大學之後,還繼續給鄭梵當了一年的家教,一直到他也考上了大學。

鄭梵是藝術生,四百五的分數雖然算不上多高,但也足夠他上個好大學了,為此他的父母還擺了慶功酒席大肆慶祝了一番,給岑肆包了個大大的紅包。

酒席結束的時候,鄭梵出來送岑肆,男孩兒拍拍胸脯,臉喝的紅撲撲的,聲音卻很清醒:“岑老師,雖然不知道你以前發生了什麽,但是你放心,我以後罩着你,有我在,誰都不能在網上說你壞話!”

兩個人至此留了聯系方式,見面的次數就很少了,但在岑肆的心中,一直都把這男孩兒當作弟弟看到。

原以為他是說着玩兒的,但沒想到,在此後的幾年裏,陸陸續續還發生了幾次網上污蔑她的事情,最後都是鄭梵幫忙删掉的。

他一直都信守着承諾。

從心底裏,岑肆一直很感謝鄭梵,聽說他喜歡摩托車,還特意省錢買過昂貴的頭盔送給他,生日的時候也請他吃過飯。

有了之前的事情,這次忽然在路上被人認出來,她就敏銳的覺得,一定是網上又出現了什麽帖子,這才過來找了鄭梵。

一問,果然是這樣。

關于那帖子的內容,岑肆其實也并不想知道,平白的多添煩惱罷了,只是這類的帖子層出不窮,饒是她這個人平時比較淡然,這會兒也忍不住覺得厭煩。

場上又有一個摩托車停了下來,車手是個瘦高的身材,這會兒摘了頭盔一看,卻是個挺清秀的女孩兒,剪了個短短的寸頭,耳朵上戴着亮閃閃的耳釘,很有個性的打扮。

有人叫她:“蘇妙,妙哥!”

那姑娘就轉頭翻了個白眼兒,一點兒不客氣的擡腳踹過去:“叫誰哥呢?一邊兒去!”

岑肆看着有趣,禁不住就多瞧了幾眼。

又聽旁邊的鄭梵說道:“其實這事兒也不難解決,看那措辭語氣,我覺得這些帖子都是同一個人發的,你要不直接保留證據,上法院把這人告了算了,說不定還能勝訴,順便也能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

“等我過一陣子又時間。”岑肆就點點頭,又說:“那你下次見到了這種帖子,先通知我一聲。”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岑肆看看時間差不多,就準備走了,鄭梵起身送她。

兩個人正走到訓練場門口,剛剛那寸頭姑娘正好迎面過來,和鄭梵對視一眼,兩個人一起揚起腦袋,誰都不理誰,過去了。

“認識嗎?”岑肆就轉頭看看鄭梵。

鄭梵擡手攏了下頭發,挺不樂意的哼了一聲:“誰認識她啊?”

聽那意思,倒真是認識了,就是不知道鬧了什麽矛盾。

岑肆笑了笑,也不再多問,跟他道謝一聲,這才掃開一輛共享單車,打算騎車回家。

岑肆一共在總裁辦公室隔間的那個休息室裏待了四天。

有了之前的經驗,她也不在裏面一直傻等着了,到點兒就出來吃飯,晚上則正常下班,這些都是不用請示蘇行止的。

這人也着實高冷,每次都是言簡意赅的下達任務,其餘的基本都靠她自己琢磨。

第一天的圖片全部背完之後,第二天他就扔給她一打資料,也是要求她全部看完,然後記住大概的內容。

這次岑肆用了兩天的時間。

第四天的時間,她又收到了一個U盤,裏面是一些圖表和PPT文件,她也都全部看完了,至此算是把公司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其實作為普通秘書來說,她根本就不必要知道這麽多,只要日常端茶倒水,整理整理文件就可以了。

但通過這麽多天的觀察,岑肆發現,這位新上任的蘇總裁好像真的不怎麽喜歡跟人接觸,就連秘書都只有她這麽一個,而且也沒有再招的打算。

這算什麽,能者多勞麽?

岑秘書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有些重。

周一是每周的例會時間。

各部門內部的小會議開完之後,緊接着高層之間又要開會,這部分的內容傳達都是岑肆去做的,之前她跟着蘇揚青基本把各部門的人都認全了,所以并不吃力。

一會兒到了時間,她又跟在蘇總裁後面,一起進了會議室,裏面已經坐滿了高層,正在互相交談着什麽,這會兒全都閉嘴,正襟危坐。

岑肆掃了一眼這些高層們,發現其中不乏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應該都是當初蘇行止父親手底下的人,新人的比例并不多。

她大概辨認了一下,心裏就基本有數了,全部都在蘇行止給她的那個U盤上面有記錄。

而就是這些人,看着新總裁的眼光并不友善。

想想也知道,老領導剛剛意外身亡,新總裁又是個年紀輕輕,看起來沒什麽經驗的人,任誰都會産生懷疑,對公司的前景充滿憂慮。

富二代好當嗎?其實在岑肆眼中看來,還是有些不容易的,這些天她一直待在蘇行止身邊,也親眼看到這位總裁有多辛苦。

除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他基本都在工作,各種文件電話接連不斷,還需要應付一個個下屬的彙報工作,和一些突發的狀況。

這些給一般人來做,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更何況是在剛失去親人的狀态下。

原本岑肆是想拿本子記錄會議的,但卻被蘇行止制止了,用手指了下牆邊的位置,她也就乖乖過去站着了。

會議正式開始了。

本以為是尋常的工作報告,岑肆這一聽,卻有些皺眉頭,明明更像是一場讨伐大會,原先的那些年齡稍大的高層們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慷慨陳詞,都是在指責新總裁做的不夠好。

蘇行止挑挑眉,就那麽聽着。

過一會兒,等到這人都說完了,男人的眼神才淩厲起來,伸手向後面示意了一下,岑肆适時的抱了一摞文件過來。

随手拿過來,蘇行止就一本接一本的往桌上砸,語氣倒還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噎人,把近期來各部門所犯的低級錯誤全都說了個遍。

恰好又都是這些個高層所負責的項目,這下所有人都閉嘴了。

岑肆倒是明白為什麽會有人敢公然頂撞總裁,從蘇行止給她的那些資料來看,明顯剛剛出聲說話的高層都是站在另一陣營的,背後有人指使,讓他們給新總裁一個下馬威。

本以為這新總裁是個好欺負的,卻沒想吃了個下馬威。

會議室好容易安靜了一些,蘇行止這邊兒又沉着臉,開始一一核對項目,叫人過來現場改正,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就足足過去了三個小時。

中間有幾個高層想點只煙來抽,被蘇行止一眼掃過去,全都讪讪的又裝了回去。

岑肆在後頭一直看着,來來往往添了幾次水,一直也沒離開過,這種場面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學習,所以即便站累了,也只是靠着牆換換腳。

之前還趾高氣揚的高層們,這會兒一個個都出了汗,看起來有些狼狽。

偷偷盯了眼蘇行止,他的樣子卻還好,仍舊是冷冷清清的一張臉,看不出一點出汗的痕跡,襯衣的扣子也整整齊齊的扣着,只是袖口稍微挽起來一些,露出一截幹淨纖長的手腕來。

無論什麽時候,這人好像都是一副賞心悅目的樣子。

又過了三十分鐘,會議這才正式結束,這回高層們誰都沒再提出異議,恭恭敬敬站起身來,目送着總裁起身出去。

岑肆照例是跟在蘇行止後面,看着前頭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再一次對這個人産生了新的了解。

說起來,她第一次見到蘇行止時,內心是怎麽評價他的呢?

那會兒她剛剛從樓外頭把徐朗救起來,被男人抓豬似的薅進窗戶,差點兒沒給憋死。

偏偏這人又用帽檐遮住了半張臉,整個人看起來淡漠極了,又神秘感十足,但也正是他,在關鍵的時刻強行打開了那家人的大門,這才讓她得以脫險。

第二次也是這樣,她被他扛在肩上,扔包袱似的送出門外,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估計會被黑貓勾起更深的回憶,吓到失聲尖叫吧?

所以有些時候,性格太冷漠真的會引起誤會,要不是岑肆事後又回想了一下,一定還對他保留着刻板印象。

電梯裏頭想起這事兒,岑肆就轉頭看看身邊的男人,試探性的問道:“蘇總,您知不知道,除了我來應聘那次,咱們其實還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徐朗出事兒的那會兒,一次是我受徐醫生托付,去您家裏煮粥?”

“我聽徐旭東說過。”蘇行止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那就好,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謝謝。”岑肆這才又說,不自覺換了稱呼,不再用尊稱。

原本也沒想着得到回答。

過了幾秒,她卻聽到男人淡淡的應了一聲,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嗯,不用謝。”

竟是破天荒了,她愣了一下,臉上禁不住就有了淡淡的笑容。

電梯到達,兩個人一起走下來。

岑肆繼續回到秘書臺處理接下來的工作,離下班還有将近一個小時時間,她手頭的事兒差不多都弄完了,還是比較輕松的。

一會兒接了內線電話,她就端了杯咖啡送進去,才看見寬大的辦公桌前,蘇行止破例沒有坐着辦公,而是單手插着褲袋,站在落地窗前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終于解決了一批高層,想必男人的狀态現在也一定是輕松的。

“謝謝。”見她進來,他這才轉身說道,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蘇總,您找我還有事?”眼見他的目光中帶着審視,岑肆就站下來問道。

随手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蘇行止随意的半靠在桌邊,張口問道:“今天的會議上,左下角第三個位置坐着什麽人?”

這是在考她嗎?岑肆反應了一下,當即便把那穿着深灰色西裝的中年男性跟之前U盤中的一張照片聯系在了一起。

腦子裏一邊想着,一邊一字不差的背了下來。

“他右手邊的人呢?”蘇行止點點頭,繼續又問。

岑肆也接着回答了,她也明白,這就是對她最後的考察了。

之前她入職的時候,并沒有簽訂正式的合同,只簽了一份保密文件,要求她不能洩露在這裏工作的所有機密內容,當然也包括U盤裏的文件和他的臉盲症,否則就面臨巨額的索賠。

其實就相當于普通的實習期,留不留用還看她具體的表現。

接下來,蘇行止又問了些亞創成立初期的基本情況,還有公司內部的人員分布,近些年的發展方向等等,岑肆也都一一回答了上來。

她說得沒有半點兒的磕巴,語氣也落落大方,細節點也都一一點了出來,稱得上是十分優秀了。

偶爾拿起咖啡喝上一口,蘇行止卻沒有什麽表示,一個接一個的問下去。

終于等到他不再開口了,岑肆才微微松了口氣,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饒是她對自己非常自信,但對這位大總裁的态度卻是摸不清的,也不知他正在想什麽。

一秒,兩秒,三秒,男人輪廓分明的臉頰上始終沒什麽表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始終盯着她,忽然開口說道:“過來。”

這種命令的語氣又是怎麽一回事?岑肆有點兒懵,但還是聽話的往前邁了一步。

“再近一些。”這人就皺起眉,好像有些不滿似的。

岑肆吸了一口氣,索性一鼓作氣,大步往前走了三四步,眼看兩人都要面對面貼一起了,男人身上那種清冽的男士香水氣息也淡淡的傳了過來,他也沒有喊停。

生怕自己的鼻子撞到那被西裝包裹的堅硬胸膛,岑肆只好站了下來,距離太近所帶來的後果就是,兩人的身高差距被無限放大,她看不到蘇總裁的臉了。

“別動。”似乎察覺了她的心思,頭頂上,男人忽然開口,制止了她想要後退的念頭。

搞什麽啊…

岑肆就有些皺眉,實在不明白這唱的是哪一出,不是對她的最終考核嗎?倒底錄不錄用說個準話啊,把她叫過來站着是什麽意思。

實在好奇的厲害,她索性就把身子往後仰了仰,打算擡起腦袋看一下蘇行止的表情,結果才剛擡到一半,卻怎麽都動不了了。

男人修長的胳膊很輕松的擡起來,大手按在她的腦袋頂上,生生又把她擡頭的動作給按了回去。

“诶…”腦袋上壓了座大山似的,頭發都被壓塌了,岑肆忍不住叫了一聲,雙手劃拉了一下,正要擡起手去掰他的手。

下一秒,卻覺得頭頂上的力道輕了很多,男人的大手在她的短發上撫過,摸貓似的順了一下:“答得不錯,這是獎勵。”

這算…什麽獎勵啊?岑肆愣了一下,整個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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