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周意沒出聲,那鬼卻已經看到了周意,她大喜喊道:“周郎,你是來救我的嗎?”

周圍并沒有人,這鬼被一道巨大的黃符包的跟粽子一樣,腦袋掉在一邊,不停往周意這邊滾動,周意後退了幾步道:“你想多了,無頭鬼小姐,我只是路過,你怎麽弄成這樣?是剛剛牽着紙馬過去的那個人做的?”

無頭鬼委屈道:“他哪有那本事,那人找了個法師,那法師好像是個瞎的,根本看不見我,在這裏做法了半天我都沒事,後來他拿出個小草人,我就變這樣了。”

看不見你的能叫法師?大概是個不知從哪裏搞到點真家夥的神棍,周意同情的看了無頭鬼一眼,被神棍整成這樣确實夠倒黴的。

無頭鬼看到了周意,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樣,聲淚俱下的告起狀來,“那天我去你家找你,你家卻有個法師睡着,他還打我,手都被砍掉了,我休養了兩天才長回去,他還叫我滾出一千米的範圍,我就找到那一處你味道最多的地方,不去那裏我就不知道去哪裏找你了。”

你們鬼都是從別人住最久的地方找人麽,周意張了張嘴,無頭鬼已經去找過自己了,還被任淩打發了,可任淩怎麽不告訴自己?還讓他每天提心吊膽擔心無頭鬼找他談戀愛。

“你先說說我怎麽才能救下你。”周意打斷無頭鬼絮絮叨叨的長篇大論。

無頭鬼腦袋滾到周意身邊,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說了,“那個譚高明就是真正殺我的人,我找到人後吓了他兩天,他就找了個法師來想用小草人把我送走,那個小草人身上綁着符咒和我的衣服碎片,如果讓譚高明在路口真的燒掉了,我就要魂飛魄散了。”

“我把那個草人上的符咒和你的衣服解下來,你就安全了?”

無頭鬼知道周意願意救她,喜滋滋把腦袋滾到周意腳下,聞了一口露出陶醉之色,“周郎,你真好。”

腳丫子那麽好聞麽,總感覺會被傳染花癡病,周意抽了下嘴角,遠離她幾步,冷漠道:“你離我遠點,我會更好。”

無頭鬼的腦袋大喜,連忙彈跳而起,暴退兩米開外,“如你所願,我親愛的主人!我還要他脖子上的辟邪玉墜,如果他沒了那玉墜法器我就能去報仇了,報仇以後我就給周郎當牛做馬生鬼孩兒報答你。”

“謝謝,我不需要這種報答。”

周意冷酷的拒絕了無頭鬼的豪言壯志,鑽進那家便利店,再出來時,他提着幾罐冰啤酒走了回頭路。

譚高明依舊在拖着紙馬草人慢慢行走,已經快走到了路口。

無頭鬼腦袋一邊滾路,一邊和周意周意絮絮叨叨,“我從你家出來後沒地方可去,遇到了譚高明,就是剛剛要燒我的那個人,我聽到是他喝高了,在迪吧見到醉酒的我,把我帶走殺害了,事後清醒過來就出錢找人頂罪自首,他卻逍遙法外,我就跟了他兩天吓唬他,把他吓的疑神疑鬼,整天懷疑是我回來報複,睡都睡不好。”

周意默不作聲聽着,轉眼已經離譚高明很近,在和譚高明再次碰頭的時候,他嘴角适當露出了一絲嘲諷和憐憫。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譚高明被看的發毛,兩人交錯而過,風中傳來極小的聲音。

“這是送鬼呢還是招鬼,這麽着急去死。”周意聲音很小,但依然一字不漏的被譚高明聽了進去。

譚高明有點心慌,轉身就喊,“站住。”

周意不爽的轉過身,“做什麽?”

“你剛剛說那話是什麽意思?”譚高明見這人只是個少年,心慌感降低了一些,一個少年能懂什麽。

“我說什麽了?你聽錯了吧?”周意拒不承認。

“你剛剛明明說我急着去死。”

周意用怪異的眼神看着譚高明,“不是你自己用鬼生前物品召喚來的女鬼嗎?不是急着去死還是怎麽樣。”

譚高明聽見女鬼兩字,神色就閃過一絲慌亂,聽見鬼生前的物品更是寒毛一豎,強笑道:“小兄弟是不是看錯了,哪有什麽女鬼。”

“沒有看錯。”周意搖搖頭,指着自己誠懇道:“我有陰陽眼,這女鬼死狀特別慘,好像挺恨你的,一直瞪你,總不會是和你有仇吧?”

少年純良的眼神,像個不會撒謊的學生仔,看起來特別有說服力。

“不,我不認識什麽女鬼。”譚高明聽到有仇,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白了,慌亂的否認。

“我還沒說長什麽樣的,你怎麽知道你不認識。”周意指着譚高明旁邊的位置,“就在那裏,我給你說說,這女鬼沒有頭,腦袋被抱在懷裏,死的老慘了,衣服上都被血浸透了,長頭發,長的挺漂亮的。”

周意越形容,譚高明的臉色越白,本來将信将疑,現在已經信了十成十了,他哆嗦着嘴唇,“小...小兄弟,我這明明是送鬼的,你為什麽說我急着去死。”

周意看了譚高明一眼,指指小草人說道:“誰告訴你這是送鬼的?我剛剛來時沒看到你身邊有鬼,買東西回來時她才來的。”

譚高明一愣,第一次和周意擦肩而過時确實沒見這少年露出異色,而那個道士可沒把鬼說的這麽清,他越想越覺得可疑,不由懷疑起那個道士說話的真假,拖着紙馬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哥你別不是被人騙了,找錯了人,損失錢財事小,按照你找的人說的去做,引來鬼害了自己怎麽辦,我小時候就因為一個胡說八道的神棍差點被害死。”

周意拍了拍譚高明的肩頸處,忽而眼神又轉為慌張,瘟疫一樣跳開了,“我...我言盡于此,就這樣...”他用驚恐的目光看了看譚高明旁邊,用避之不及的速度小跑離開了。

譚高明被周意忽然轉為驚恐的目光和态度吓的毛骨茸然,那女鬼警告那少年了?不願意讓那少年和自己說實話?

他留在原地表情變幻莫測,過了半晌,他把小草人從紙馬上解下,裝進褲兜裏,走進拐角,那位黃道長正蹲在拐角抽煙,見譚高明過來笑道:“怎麽樣,燒了吧。”

“燒了。”譚高明猶豫了一下問道,“黃道長,我那哥們兒真送走了?”

“當然,譚先生,我再送你一張轉生符,讓你的朋友投個好人家。”黃道長又掏出一張符遞過去,卻沒發現譚高明忽而轉冷的表情,他哪有什麽要送的好哥們兒,想不到這次竟然走了眼,被個連看都看不見鬼的神棍忽悠至此。

“不用了。”譚高明沒接,反而悄悄把小草人扔出口袋,這東西留着是個禍患,既然不能随便燒了,那丢了幹淨,丢完後譚高明松了口氣,渾身輕松帶頭走了。

他們走後沒多久,周意從暗處走出,撿起了地上的小草人,把貼在上面的符咒和衣物碎片都拆了下來,無頭鬼的身體恢複自由後,馬上就朝這邊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腦袋說:“周郎,還有玉墜呢。”

周意嘆氣,攤開手心,“在這裏。”手心裏有一枚小魚玉墜,是他在拍了譚高明的時候,從譚高明脖子上勾下來的,心裏忏悔,用了柯幼的擒拿手法偷東西,柯幼的師門長輩地下有知,不知會被氣成什麽樣。

“周郎,你真棒。”無頭鬼兩眼發光,又想靠過來,被周意推了一下,委屈的站在旁邊。

周意又感覺推到了什麽東西,和那天他打到新娘鬼時感覺一樣,可柯幼那天從他身上穿過,就并沒有接觸到什麽東西的感覺,只感覺徹骨的冷,他看了看手掌,身上的古怪太多,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你還不快去追那個譚高明,回頭他發現丢了玉墜,又找一個法器戴上,你還是不能動他。”

被周意提醒,無頭鬼感激看了周意一眼,抱着頭就要離開,“周郎,我會報答你的。”

真不用你報答,求你離開。周意想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等等。”

無頭鬼回頭,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又叫住她。

“別弄出人命,陽間的事還是陽間來管,你若是因為這個人渣變成厲鬼不能投胎,得不償失。”周意輕輕說道。

無頭鬼一怔,默默回頭看了周意一眼,才朝着譚高明離開的方向追去。

周意在原地惆悵的站了很久,手一擡,玉墜劃出一道弧線,被扔進了井蓋旁的下水道,這種偷來東西他不會留着。

譚高明和黃道長悶不做聲的走着,黃道長這時已經發現不對了,來時譚高明對黃道長非常尊敬,現在幾乎可以說是無視了。

“譚先生,是貧道哪裏做的不足嗎?”

“你自己是什麽人,你心裏沒數嗎?”譚高明見到這人還維持着高人姿态,只覺得厭惡,索性拆穿了他。

黃道長一聽,就知道壞了,不知究竟是哪裏露了馬腳,兩人就在詭異的氣氛下走着。

夜色裏起了一陣濃霧,包圍了四周,煙霧蒙蒙裏,他們突然看不清方向,黃道長雖然是個神棍,但還是多少耳目渲染聽聞過一些東西的。

“不好,鬼遮眼了。”黃道長驚叫一聲。

譚高明悚然一驚,煙霧裏一驚出現了一個女子身影,女子突然轉頭,腦袋咕嚕嚕滾下來......

......

周意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半了,家裏亮着燈,任淩還坐在客廳,見到周意終于回家,他眼神一松,才進衛生間洗澡。

任淩不會是在等自己...吧?周意心裏一暖,回了家,任淩就在衛生間,放松下來後,他掏出那幾罐便利店買來的冰鎮啤酒,抖着手打開一罐,一口一口往下灌。

任淩出來時,周意已經消滅掉兩罐啤酒了,任淩在周意身上掃了兩下,已經發現他身上淡的幾乎感覺不出的鬼氣,他嘴一抿,輕輕道:“這是怕鬼的新姿勢?”

周意愣了愣,沖進了衛生間鎖上了門,任淩嘴角一勾,周意害羞了。

夜裏,周意喝了太多啤酒,迷迷糊糊憋醒了,只覺得旁邊有一人緊緊的貼着他,鼻中進入的是清新襲人的氣息,貼着他的是任淩?

周意幾乎瞬間醒過來,警鐘被敲響,他終于記起了任淩那被他遺忘的基佬屬性,認識頭一天就當街摸了他屁股。

好哇!明明能和人接觸,自己碰他一下他就要打人,晚上卻偷偷挨着自己。

周意心裏怒的不行,卻感覺一只有些涼的手也輕輕摸了過來,周意呼吸不變,他倒要看看任淩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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