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周意把手機燈按到最亮,打量了下駱清佐,這個人也不過二十多歲,染着栗色的頭發,右耳朵還有一枚亮閃閃的耳釘,看起來吊兒郎的,身上有許多傷口,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這位應該也是和任淩一樣的人,周意多看了一眼駱清佐手上暗紅色的桃木劍,以及腰上挎的一個道士包,可這人比任淩差多了,被打的挺慘的,任淩也比他帥多了。
“你是來捉鬼的?”周意好奇道。
“在下駱清佐,玄奇山玄裔弟子,修行十二年,如今堪堪達到出師境界,敢問閣下大名?”駱清佐正色結手印施了一個常見的玄門禮節,只是搭配他那一身打扮,頗有些不倫不類。
周意忍不住笑了一下,也學着駱清佐的禮節一本正經回禮,“在下周意,市一高玄裔弟子,修行也是十二年,如今正要進入更高一階的修行,尚未出師。”
“周兄也是玄學界的人?市一高是什麽門派?”駱清佐念了一遍突然回過味兒來,原來是個高中畢業生,小學至今,可不正好十二年。
他哭喪着臉,一屁股在周意旁邊坐下了,“原來是個小朋友,你要真是個同道,哪怕學藝不精,給我幫個忙布下惡力縛鬼陣,還有可能收了那厲鬼,現在完犢子了。”
“瞧不起高中狗?你先說說該怎麽幫忙,說不定我也能幫你。”周意斜眼看他,他自從把那厲鬼胖揍了一頓,也沒覺得那厲鬼多厲害了,只是那厲鬼百折不撓,被揍一點事都沒有,他實在沒辦法除掉,大約殺鬼還是得專業的來。
“周兄,哦不,周弟,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你頭上這是受傷了嗎,我先給你處理下傷口。”駱清佐翻開道士包,從裏面找出酒精紗布和一個白瓷瓶子。
周意盯着瓶子露出期盼和若有所思的眼神,駱清佐暗笑,小朋友就是小朋友,想象力挺豐富的,于是對周意解釋道:“傷藥是我自己做的外傷藥,不是你想的什麽小說裏的神奇藥物。”
周意讪讪笑了笑,“玄門的東西不神奇嗎,我聽說還有睛目棗什麽的神奇東西,可以治眼睛的。”
“睛目棗啊,那東西已經絕跡一百多年了,你竟然也知道?有不少東西現代社會都很少能弄到了。”駱清佐邊幫周意包紮邊說話,周意幫駱清佐打着手機燈,額角傷口很快就被處理好,臉上的血也被清理幹淨了。
“小朋友長的還挺俊,有女朋友了嗎?”駱清佐仔細看了周意一眼,調笑了一句,惹來周意一記白眼。
沒女朋友,不過有男朋友了,周意摸了摸眼睛心想,柯幼送的睛目棗原來那麽珍貴,任淩曾經也說有機會要送他的,雖然沒輪上,但不妨礙他覺得任淩是真對他好。
“我找錯了地址,現在困在這裏出不去了,要不你先帶我離開這裏,等回去後我請個救兵再來?”
周意看了看時間,他來時不到九點,現在差不多十點了,拿個東西花了一個小時,再不想辦法先出去,董叔報警鬧大了,他也沒法向警察解釋原因,至于救兵,只能等任淩回來了。
“出不去?我來時還好好的啊。”駱清佐說着朝樓梯口走去,下樓後最終又回到十一樓,“奇怪了,這明明不是墳墓,怎麽會有一只墓鬼在這裏。”
“墓鬼?”周意抱着肩膀抖了抖,這地方好像突然陰冷了起來。
“墓鬼顧名思義,就是在墓地出沒的鬼,因為有着家裏親人的供奉,寧願待在墓地吃香火供奉,也不願意投胎,是很安分的鬼,一般情況不會害人,他們喜歡安靜,不喜歡別人騷擾他們,所以常常和騷擾他們的人開玩笑,比如發出飄蕩在空中的鬼火,比如讓人走不出墓地,而在原地兜圈,就是俗稱的鬼打牆。”駱清佐和周意科普了一下。
“投胎不好?為什麽有這麽多鬼不想投胎。”周意想起那些被任淩超度的普通鬼,每一個都在罵任淩缺德。
“換了你,你是選擇自由自在的吃香火不投胎,還是到地府等待清算?要投胎,必須要清了自己生前造下的業力,下輩子還不一定投胎做豬做狗蛇蟲鼠蟻。”
駱清佐聲音突然低下來,“換了我也不願意投胎,投胎後這輩子重要的人和事全部忘了個幹淨,就算靈魂還是同一個,但經過後天不一樣的家庭經歷造就,我未必就還是我,我可能因為糟糕的經歷變成一個極端的恐怖分子,也可能因為被保護的太好,一招受不了打擊成為一個懦弱的人。”
“人,其實只有這一輩子。”駱清佐閉上了眼睛,聲音裏有些不平靜。
“你很有經驗?去找過轉世的人?那人讓你失望了?”
“算是。”駱清佐沉默下來。
周意默默想着,也開始迷惘了,投胎是結束了作為這個人的存在,還是開始了新生?
一個沒有記憶的空白的靈魂,被填上了什麽色彩,必定要受到那個色彩的影響,變成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人,那時候人究竟還是不是那個人?
駱清佐見周意也沉默下來,氣氛有點沉重了,就改換話題,說起了他這次來此的目的。
“有個女孩兒說出門旅行,但有十天沒和家裏聯系了,三天前女孩的母親做夢,說夢到女兒被困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出不來,夜裏托夢來哭訴,懷疑自己女兒出事了,就找了我,我拿着女孩的貼身物品做法尋到這裏,但只見到一個男的厲鬼。”
“也許我有線索。”周意想了想,和駱清佐形容了一下他撞到的那個十六七歲的小女鬼。
“對,就是她,她在哪?”駱清佐嘆了口氣,任務目标果然變成了死的,但至少把屍體找回來。
周意臉色古怪,“我只是在樓道遇上她,被我吓跑了,先出去才能找。”見到自己就怕成這樣,這個女孩天天和厲鬼待在一起,恐怕被吓的不輕。
駱清佐翻弄着道士包,倒出一疊被紅色染的亂七八糟的符咒,和一堆空了的瓶瓶罐罐,見周意看過來,他尴尬笑道,“被那厲鬼打翻了,符也沒有了,朱砂黑狗血公雞血什麽的都沒有了。”
駱清佐用口水把殘餘的朱砂粉末聚集在一起,調成紅色的朱砂水,用毛筆在地上畫起來。
“鬼打牆一會兒破了之後,那厲鬼怕是會立刻趕過來,你能幫忙就看看能不能吸引一下厲鬼,不能就站在陣中,我這還是出師以來第一次對付厲鬼,自己也沒譜,只能說試試了。”
“沒問題。”周意爽快的答應。
駱清佐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周意爽快的過了頭,“現在的小孩兒膽子都這麽大的嗎。”
周意別扭的轉過頭,其實他已經害怕的麻木了,只想早點回家蒙頭痛哭,但害怕中卻帶點隐隐的興奮,也許是因為打了鬼,他膽子真的大了些。
駱清佐戳了戳他,“是童男嗎?借點血,朱砂太少,不夠用。”
“十八年原裝未開封的。”周意見過任淩用血畫符,二話沒說就把頭上傷口的紗布拆了,慷慨道:“你擠點用用?”
駱清佐:“......”勉強從周意傷口處弄了點血,惡力縛鬼陣才畫好。
“驅邪縛魅,破!”駱清佐跺腳,一掐法決,原本一直是十一樓的場景仿佛褪了色,堆放着破舊家具的房間露了出來,原來他們一直就在這個房間裏打轉。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鬼正楞在原地看着他們,眼神裏都是驚慌,她旁邊是舊家具堆積累積成的小山,那形狀,有點像個小墳包。
駱清佐拿出羅盤走上前去繞着小墳包轉了一圈,羅盤指針準确的指在小墳包的方向,“屍體原來在這裏,找到了。”
小女鬼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周意問她,“這裏面是你的屍體嗎?你就是墓鬼?為什麽幫厲鬼做事?”
“你和她說有什麽用,她說話你能聽懂嗎?快來幫忙把她的屍體清理出來。”駱清佐已經在清理家具了。
周意自然能聽懂,但他和駱清佐不熟,還是別亂說話的好,于是他對小女鬼柔聲安慰,“你別害怕,他是來帶你離開的,等等你就跟着我們走吧。”
小女鬼見周意溫柔可親的樣子,嗚哇一聲哭了出來,“你們是好人,我不該聽他們的話關你們。”
他,們?周意注意到這個詞,搖了搖頭也開始幫忙清理,希望是小女鬼口誤,不然樂子大了,一只厲鬼駱清佐都搞不定。
半個多小時後,一具年輕的少女屍體露了出來,胸口有個大洞,是被厲鬼掏了心死的。
周意愁眉苦臉,“這怎麽報警,一看就是謀殺,我們到哪找個兇手出來。”
“不用擔心,我們玄學界有特殊人員專門處理這些事,你趕緊休息一下恢複□□力,等等厲鬼就要來了。”駱清佐招呼周意坐下休息,等待厲鬼靠近。
......
樓下,任淩朝樓上望了望,舊樓的鬼氣濃郁的他都皺眉頭,對鄭良才道:“有點危險,你們就在樓下,我上去。”
鄭良才猶豫了一下,雖然還想再看看,但有危險的話,還是算了。
任淩撥弄了下禦鈴盤,踏上了樓梯,從一樓到四樓,就遇到三只鬼,全都是沒有理智只知道殺人的怨鬼。
怨鬼,都是生前飽含怨氣,只要殺了人馬上就能變厲鬼的鬼種,所有類型的鬼一旦怨氣重了,都可能變成怨鬼。
任淩把這些遲早要變厲鬼的怨鬼殺了繼續上樓,這地方似乎不是那麽簡單,他現在雖然恢複了一點,但仍然還是很虛弱,想起周意還在家等他,他小心了一點,打起十二分精神。
十一樓。
周意和駱清佐都以為會來的是那個厲鬼,結果湧進來一大堆怨鬼,駱清佐畫的那個陣消滅了幾只怨鬼後,就失效了,躲在陣裏的周意和駱清佐很快就被包圍了起來。
“你這陣真沒用,白白浪費了我寶貴的血。”周意嘆氣。
“怎麽會有這麽多只差一步就能變成厲鬼的怨鬼在,這些怨鬼已經有能力傷害活人了,真被他們殺死一個人,立刻就是一個比普通厲鬼更兇厲的厲鬼出世。”
駱清佐大罵着,用桃木劍劈向周意身邊圍着的怨鬼。
卻見周意抓住怨鬼的頭發360度掄了一圈,馬上把怨鬼甩了出去,再一拳揍向駱清佐身邊的一個就要攻擊到人的怨鬼,那個怨鬼立刻慘叫着被揍飛。
“卧槽,什麽操作。”駱清佐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這一拳揍飛一怨鬼的小朋友是剛剛那個被困在這裏等待救援的小朋友嗎?
“當心。”周意又幫他打開一個,駱清佐這才吞下心中的震驚,配合着周意用法劍殺起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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