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容安敘事

第二天,容安和楊柳照例做好了早飯趕去施工現場,經昨晚談話,他現在已經有了打算——幫大舅哥盡快把房子做起來,到時候若是他不得不離開,楊柳也好回娘家和大舅哥住一塊兒,山腳小院太偏僻,他不敢讓楊柳一個人待在那裏。

楊柳不知道他的心思,依舊每天忙忙碌碌。

陳員外自從回來後,基本上隔一天都要來一次畢家,陳夫人勸了他幾回,說是他這頻繁的過去會給畢家父子造成壓力,後來聽說容安小兩口每天一早出門只有畢老爹在家,也就作罷了,這老哥倆相處時光過一日少一日,且讓他去。

陳博文大年初三開始上朝,每日面對皇上,總覺不安,可心裏又還得度量開口時機:他爹把年一過完,初一清早就趕了回去,原本大半個月的路程,肯定會縮短,而自己現在上報,等皇上派人到了雞鳴村,那也得是十天半個月後的事了,這麽長時間,夠畢家應對的,不管到時候什麽結果,他問心無愧。這麽想了幾天,在初八的早朝之後,他去了禦書房……

楊柳最近覺得睡眠不夠,每天起早貪黑的,晚上回了家一歇下來就沒勁兒了,聽容安說她晚上睡覺還會打呼嚕。

其實她也沒幹多少事,不過是做些輕活兒,還被容安和大哥搶了一半,畢老爹又體諒,每日把家裏整理得井井有條,晚上回來時把三個人的洗澡水都燒好了,她根本沒多少事做,只是……

只是容安最近不知怎麽了,對房事突然變得過分熱衷,只要上了炕,不折騰小半天不算完,還變得粗暴了些,早上起來,不是左胳膊有牙印就是右肩膀有青紫,穿個肚兜都還要避開紅腫哆哆嗦嗦的。

她早上罵過,這厮晚上立馬忘了,末了摟着她耳鬓厮磨,一聲聲的喚她,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她心一軟,也就由他了。

正月初十,遙遠的京城裏派出了一支隊伍,由陳博文帶領,浩浩湯湯往靖西而來……

劉江這屋子起的果真又好又快,十五的元宵剛吃過,這一樓就完了工,按現代的說法就是個小別墅,前後都有院子,裏面是有天井的兩層小樓,工匠手藝精湛,處處透露着精致。

馬三大叔第二天離別的時候念念不舍,把屋子前後轉了轉,說歇暑時回來看成品,容安套上馬車,把他送去了排河鎮。

一樓既已完工,雖然牆面還未幹透,可楊青和劉江并另兩個工匠可以進屋睡覺了,當晚便把馬三大娘家的被褥搬了一部分回來,住在了裏頭。

四個人選了個大房間,生了一堆火,一人一方休息了。

這又是一段時間過去,畢老爹想把事情告訴楊柳,可容安舍不得,想再多挨幾天。

其實他完全可以帶着楊柳遠走高飛,改名換姓隐居過日子,可見到楊柳每日高高興興的為了親人忙碌,他不願意剝奪她這樣生活的權利。離開了便永遠不能再回來,一輩子擔驚受怕的,他不願意。他想賭一把,為了以後能給楊柳一個光明正大的生活,他想賭一把,賭他那個從未見過的皇叔不會害他。

畢老爹說他這是做夢,自古皇權之位誰不争搶互殺?親爹親父子都不能避免,怎麽能指望隔了一層的叔叔?畢老爹很少講從前的事,可十六那天晚上,他坐在地爐邊講了整整兩個時辰的往事,裏頭的血腥殘酷,是爐火也溫暖不了的冰冷。

容安定定看着又圓又白的月亮,有些許迷失,當晚,他失眠了。看着楊柳熟睡的臉,他決定明晚就告訴她,他了解楊柳的性子,如果就這麽走了,她一定會不依不饒跑遍天涯海角找到他,讓他給一個說法,還不如自己主動招了。

第二天,容安和楊柳照例駕着馬車去河西,楊柳靠在車棚裏,哈欠連連。

“怎麽?昨晚沒睡好?”容安問她。

“盡做夢,夢見在一個老房子裏,雞鴨鵝飛來跑去,還有蛇拱來拱去,吓得我在夢裏拼命叫,對了,夢裏還吵,都是小動物,你睡得可香了,我要你起來趕走它們,你還對我笑,說就不,氣死我了。”楊柳瞪了他一眼,睡不好都怪你。

容安笑着道歉:“娘子夢裏受驚了,都是為夫的不是,沒能鑽進你夢裏去替你趕跑雞鴨鵝。”

“就是,今天晚上你注意點……咦!你怎麽有黑眼圈?”楊柳突然發現他眼下有兩圈烏青,趕緊挪過去:“昨晚你也沒睡好麽?”

容安別過頭打哈哈:“可能是你在夢裏又蹦又跳,踹得我睡不着吧。”

“啊,那今晚上我堅決不做夢了,害你沒睡好,對不起!”楊柳真的以為是自己導致。

容安見四下沒人,抓過她親了一口:“這樣為夫就不生氣了。”

“壞蛋!”楊柳捶了他一下,紅着臉溜進了車裏。

馬員外過了初十也回家了,此去全家整,回來少一人,若問少了誰,肯定馬顯武。馬大貴人脈很廣,這讓馬顯武恢複資格不過一頓飯的事,且進了考場全憑本事,考不考得上卻是再有錢也幫不上忙,因比知州大人便給馬顯武恢複了資格,讓他遂了馬員外的心願,進去沖刺一把。

馬顯武倒沒太大喜悅,謝過伯父,便在屋裏安安靜靜看書。馬員外離開靖西府時,把他留在了那裏,由馬大貴照料,和顯文一起帶着女眷們回來了。

當日去靖西府過年,家裏除了留下柳莺莺,還有一個人主動要求留下,這邊是範氏,她自從上次的事後便低調了許多,衣服顏色也素了,妝容也淡了,頭發更是少用了二兩桂花油,三斤玉騷頭。清清淡淡站大門口和馬財并排迎接,那素淨清幽的玉梨花兒模樣,看得馬員外眼都直了。

這段時間在靖西府,馬大貴請了名醫替他調理,雖回不到從前,可名醫說了,修養一段時間,也能恢複九分。且清心寡欲的這許多日子,猛然瞧見這只玉梨花兒,還是自家種的,那可不是想摘就摘麽!

摘,今晚就摘!馬員外春心騷動,仿佛這快要到來的驚蟄蟄的就是他——要開始春播了。

李氏哪裏沒看出他的心思,卻也不打算攔着,這範氏最近很上道,她也不是小氣之人,且馬大富晚上睡覺這嘴巴還有些歪,喜歡流口涎,她晚晚面對不免心煩,去了範氏那裏更好。

當晚,闵媽媽對範氏将老爺的情況叮囑了幾句,讓範氏記在心上便離開了,不一會兒,小厮打着燈籠,把馬員外領了過來。

“妾身見過老爺!”範氏款款迎上去,對馬員外盈盈一福。

馬員外本想抱她,可想起小厮還在旁邊,便回頭趕人:“爺到了,你回去吧!”

那小厮乖乖打着燈籠回去了。

“我的乖乖,半個月不見,想死我了。”馬員外一把摟住了她,眼耳鼻口脖頸到處親嗅。

“哎呀……老爺……做什麽這麽急!”範氏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還有些疏離,作勢推開他。

馬員外抱緊她,一面往屋裏走,一面從蹭開的領口摸了進去:“小妖精,還給老爺來這一招,乖乖給我進屋好生伺候,想死我了……”

李氏聽到下人彙報楊家大興土木蓋新房,畢容安和楊柳每日都去幫忙的事,顧不上舟車勞頓,開始盤點查看這半個月的賬表,取出二十兩銀子讓馬財上梁日送去做賀禮。

“夫人,如何這楊家起屋咱們也要送禮?”馬財不解。

李氏淡笑:“畢楊兩家走得近,送楊家的賀禮是給畢家看的。”

“夫人,咱家如何還要對畢家這麽上心?上次不是送過年節了麽?”馬財不解,這畢有德父子不過是連田地都沒有幾畝的窮外地漢,平日裏不過靠打獵過活,連個正經營生都沒有,有甚好巴結讨好的?

李氏搖搖頭:“我瞧這畢家父子,定非尋常之輩,且多年同陳家交好,肯定有甚過人之處,姑且就由顯武這事跟他們打好關系,以後肯定有用。”

“那這二少夫人和那畢家娘子的過節……”馬財小聲提醒。

“一碼歸一碼,再說,哪家不是男人做主,那楊柳再有意見不也得她夫君和公爹說了算?”李氏才不覺得楊柳敢忤逆這兩人。

楊柳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對容安道:“誰在說我!”

容安跳上炕,拉好被子蓋住自己和她:“那肯定是為夫。”

“你要說什麽?”楊柳鑽進他懷裏。

容安抱緊她:“我想跟你講一件事,你聽了千萬莫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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