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晚上,在閣樓設了宴,只有他們二人的那種。

閣內燈火通明,絲竹聲聲,酒香四溢。

姬行雲端着凜然氣勢,手掌放在膝蓋上,高高坐在上方,垂目看着下方,目光炯炯,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此刻卿卿已經換上了霓裳羽衣,梳着飛天髻,整個人仙姿玉色,卻是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秀眉蹙起,站在堂上。

伴奏聲起,餘音袅袅,卿卿許久才揚起袖子,跳起舞來無精打采的。

雖然慶功宴第一日,卿卿出來跳舞的時候也能看出不情願,卻也沒有現在這麽敷衍的,揮個袖子都整得好像沒有長筋骨似的。

姬行雲皺起眉,拍了拍桌子喊停,“你沒吃飯麽,要死不活的。”

音樂戛然而止,卿卿呆愣愣的停下動作,一臉無辜的看向姬行雲……面前矮桌上擺着的烤鹿肉,咽下一口唾沫,小聲嘟囔道:“可是人家本來就沒吃飯啊……”

“……”

姬行雲看見咽口水的動作,差點哭笑不得,朝着她勾了勾手,“過來。”

卿卿小步走過去,在他示意的位置坐下。

姬行雲取了刀,割下幾片烤鹿肉放在碟子裏,遞到卿卿面前,又叫人給她添了一雙碗筷。

姬行雲都在吃的肯定沒有毒,而且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模樣,卿卿道一句,“多謝大都督賞賜。”

而後捋了捋過長的袖子,挑起筷子,便夾了一塊烤肉進嘴裏,真是油滋滋的,又焦又脆又香,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烤鹿肉,細嚼慢咽之後,卿卿又夾了第二塊進嘴裏。

嘴裏還包得鼓鼓的,視線又落到了姬行雲桌上的野菌湯,看上去好像也很好喝?

姬行雲察覺她的目光,便親自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面前。

卿卿這回知道,桌上的東西她可以随便吃了,便主動指尖指了指更遠處的大蝦,還有鲈魚,那眸子都變得閃閃發光。

“……”姬行雲将一盤一盤都都拿到了她面前,讓她慢慢吃,而後托着腮,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她動作斯斯文文,吃得很慢,嚼食物時候唇瓣蠕動,鮮紅的小舌舔了一下唇,本來只是無意間的動作,卻是秀色可餐,看得姬行雲也跟着咽下一口唾沫,目光灼灼,小腹熱流湧出,心頭火急火燎的……

那一瞬間,腦中不知閃過了多少邪惡的念頭。

卿卿一心只有筷子上的肉,并未察覺他異樣的目光,吃起東西就什麽都抛諸腦後了,反正,自從被關在暗室餓了好些天,她再也不想餓肚子了。

二人正在閣內吃東西時候,外頭有人匆匆進來禀報,“禀大都督,晉王至。”

聽聞此人到來,姬行雲才一瞬間冷靜下來,收回目光,面色稍微沉凝了一些。

而後讓人拿來他的披風,披在了卿卿身上,道:“我還有事,你先回去。”

卿卿還在意猶未盡看着碗裏,“可是,我還沒吃完……”

“……”還是頭一回見卿卿不舍得離開的模樣,可惜,她不舍的是碗裏的美食,而并不是他。

姬行雲扶額,“我讓人給你再做一份送過去。”

卿卿點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

而後起身離去,因為還穿着跳舞的霓裳,外頭這麽冷,也只好裹着姬行雲的披風,由于太長了,背後都拽在了地面上,就這麽離開了閣樓。

出門下臺階時候,正好迎面撞見一行人,正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卿卿也沒擡頭看他們,只是讓開一條道,遠遠行了個禮,待他們進了閣樓,這才轉身離去。

對面那一行人之中,為首的便是晉王蕭衍,身形高挑纖瘦,面容英俊,身着暗金雲紋錦衣,一身貴氣逼人。

起初看見閣內有人出來的時候,蕭衍還未仔細留意,直到無意間看了一眼女子那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那雪膚花貌,驚豔絕倫,只叫人眼前一亮,目光都不由得定格在了她身上,直到消失在了視野。

回過頭來,蕭衍不禁詢問身邊的随從,“那是何人?”

随從小聲回答,“回殿下,前幾日阮武之女被孫英獻給了大都督,聽說是個絕世美人,不知是不是她……”

蕭衍想了想,倒是頗為意外,還從未見過哪個女人能穿姬行雲那件披風。

他是知道的,以前也有不知多少人給姬行雲送美姬,不過要麽就是被姬行雲轉送他人,要麽就死于非命,以至于傳出了姬行雲力大無窮,送進他房裏的女子都活不過一日等種種傳聞。

剛剛蕭衍對那美人驚鴻一瞥,心念一動,便生出一個念頭,他想問姬行雲将美人要過來。

以姬行雲以前的行事作風,對女人向來猶如衣服,蕭衍只需要稍微的一提,姬行雲必定立馬明白他的意思,然後将人轉手送給他。

暗暗決定下來,蕭衍唇角微微一勾,快步進入閣內,見了姬行雲。

蕭衍面含笑意,爽朗的聲音道:“大都督今日好興致,獨自一人在此飲酒作樂?”

晉王蕭衍是魏帝次子,魏帝登基之後近兩年才封為晉王,姬行雲則是襄城長公主的兒子,母親襄城長公主與魏帝是同胞兄妹,所以晉王與姬行雲算是表兄弟關系。

姬行雲已經讓人添了席位,示意蕭衍過去入座,“殿下駕臨不是正好可以陪從善飲上一杯,來人,将那壺玉薤取來。”

從善是姬行雲的表字,當初妙法大師說姬行雲殺戮太重,提醒他時刻謹記“從善如流,從惡如崩”,由此拟了從善為字。

蕭衍笑了笑,便才過去坐下,詢問道:“聖上來旨,催我等早日回洛陽複命,不知大都督打算幾時下令班師回朝?”

魏國定都在洛陽,北魏大軍此番大獲全勝,南齊損兵折将,元氣大傷,退兵南下,估計一時半會兒也無力返攻,姬行雲已經在各地都分派手下将領帶兵鎮守,魏王迫不及待下旨召他回去洛陽複命。

姬行雲不緊不慢道:“形勢尚不穩定,我收到密報,說是彭城歸降的張譽,似與南齊還有勾結,我想親自去一趟彭城探探虛實。”

“那不如,本王随大都督一同前去?”

“此去危機四伏,殿下無需以身涉險。”

喝酒之間,談完了正事,蕭衍忽而想起來方才見到的那位美人,唇角微微一勾。

因為已經飲下不少酒,蕭衍醉意上頭,說話也變得直來直去,“本王聽聞大都督近日得了位絕世美人,舞姿傾城,不知可否請來獻舞一曲,讓我一睹芳容,開開眼界?”

蕭衍這句話,便是在暗示姬行雲把舞姬送給他。

原本以為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卻見姬行雲目光一沉,自顧自倒了一杯酒,冷冷回答,“她今後只為我一人獻舞,恕不奉陪,殿下若是喜歡舞姬,府上還有不少,可随意挑選。”

蕭衍聽聞還有些詫異,姬行雲不肯轉手送人,難不成打算留着自己納?那美人落入他手中,香消玉殒該多可惜?

蕭衍笑容僵硬了幾分,不過還是道:“我只是好奇是何等美人能入得大都督的眼罷了,既然不方便,不看也罷。”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蕭衍心下還有些惋惜,總覺得心頭躁動不安的。

卿卿已經回去了,自然不知道這宴席上的事情。

她回去之後,便留了眉兒,二人單獨在屋裏說悄悄話,談到今日企圖逃跑的事情。

卿卿唉聲嘆氣的感嘆:“沒想到今日他也會去,這麽好的機會白白錯過了,實在可惜……就知道沒那麽容易逃出去。”

眉兒還好聲好氣的安慰,“娘子別急,今後肯定還會有機會的。”

卿卿突然想起來什麽,趕緊拉着她的手,悄聲道:“眉兒,你有沒有摸清楚,我們院裏有多少姬行雲的眼線?我擔心你是不是暴露了?”

眉兒道:“只有明面上外頭那些守軍,他好像沒有刻意派人暗中盯着,喜鵲我都打聽清楚了,她就是本地俘虜,被賣到太守府為奴,幹幹淨淨的身世,平時用用可以放心,別被她知道什麽秘密就好。”

卿卿點點頭,難道是她想多了?

次日醒來,卿卿還睡眼惺忪時候。

一大早,眉兒便進來告知,“大都督要出城一段時間,喚娘子過去為他送行。”

卿卿懶洋洋的揉了揉眉心,本來聽見“大都督”三個字已經做好了裝病的準備,可是聽說他要出城一段時間,頓時就打起了精神。

翻身起床,梳洗更衣,稍微整理了一下,卿卿便出門前去送行。

姬行雲還特意交代,要把昨日借給她的披風拿過去歸還。

到姬行雲住處的時候,見他正由兩名仆從伺候着更衣。

本來就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身着厚重的玄色盔甲,整個人帶着無與倫比的懾人氣勢,那一張俊美的臉五官顯得犀利深刻,雖然生得極為好看,卻讓人不敢盯着去仔細打量。

姬行雲穿戴完畢之後,回頭就見風嬌水柔的美人站在門口。

對上他的目光,卿卿忙低下頭避開,“見過大都督。”

姬行雲淡淡“嗯”了一聲,理了理身上盔甲,将佩刀挂在了腰上。

卿卿示意婢女手上疊得整整齊齊的披風,道:“大都督的披風,本應該洗一下再歸還的……”

姬行雲打斷了她的話,“不必洗,我急着用。”

主要是不洗上面還能留有她的味道。

他背過身去,“替我戴上。”

卿卿只好從托盤上将披風提起來,展開,披到姬行雲背上,再轉到正面替他系帶子。

可是由于姬行雲比她高很多,系帶子的時候,卿卿只能擡起手,仰起頭。

本來只是系個帶子而已,這種動作,卻像是嬌柔美人依偎在魁梧男人懷中。

避而不及的,卿卿一擡頭就對上了他的目光,男人也正垂目下來看着她,那墨玉般的瞳孔之中清晰映出她的模樣。

視線撞上,卿卿都覺得不寒而栗,慌忙低頭避開。

姬行看出她系帶子似乎有些吃力,伸出胳膊,勾着她的腰,直接将輕盈嬌小的身子,整個從地上抱了起來,抱得她雙腳離地,和他的腦袋幾乎能夠平齊。

被他胳膊抱得都有點疼,而且他身上盔甲硌人,因為喘不過氣,卿卿臉上都憋得有些漲紅,只好趕緊将披風帶子系好,拍拍他的手臂,“好了,放我下來。”

姬行雲卻不肯撒手,平視着她的眼,詢問:“你要不随我一道去?”

“我去也是給大都督添亂罷了。”卿卿才不想去,做夢都想躲着他。

姬行雲幽幽問道:“你莫不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逃走?”

被他看穿了心思,卿卿心下猛然一跳,連忙道:“外頭這麽亂,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逃到哪兒去?再說了,大都督派了這麽多人看着我,就算我想逃也是插翅難飛。”

姬行雲緩緩點頭,“也是,若是我回來沒看見你,說不定會一怒之下屠盡南陽城,所以你最好考慮清楚。”

???

卿卿差點沒被空氣嗆到……

不得不說,這個威脅對于卿卿來說真是立竿見影,一瞬間什麽逃跑的念頭也沒有了。

以姬行雲的暴行,屠城的事情他還真的沒少幹過!她若是逃了,他當真屠城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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