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蕭衍擡起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涼意,埋頭一看這一手的鮮血,再看看插在牆上那只箭,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一支箭是姬行雲射的。
誰都知道姬行雲箭法出神入化,百發百中,百步穿楊,并且嗜好一箭穿顱的技法,如果蕭衍剛剛不及時躲開,現在恐怕已經是個頭上插着箭的屍體了。
這姬行雲,竟然當真敢殺他?就為了這麽個女人?
蕭衍與姬行雲是表兄弟,關系說不上多好,卻也沒什麽大矛盾,至少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可是就剛剛姬行雲這一箭出去,雖然只是擦破頭皮,但是二人關系可謂一瞬間破裂,今後必定是水火不容的。
蕭衍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愣愣的看着門口的姬行雲。
卿卿驚吓過度,整個人有些恍惚,只顧泣不成聲,那哭聲繞梁回蕩,聽得人心都快碎了。
就見姬行雲面目猙獰,提着剛才殺進來還帶着血跡的刀,緩緩放入腰間的刀鞘之中,大步流星的走進堂內。
姬行雲直接走到羅漢榻前,看蕭衍竟還騎在卿卿身上,一把就擰起他的衣襟,湊到他臉上,眸子泛着猩紅血光,瞪着他,一字一句,惡狠狠說道:“再有下回可就沒這麽走運了!”
蕭衍腿都已經吓軟了,額上挂着一滴滴冷汗,卻喉嚨裏像是卡了石頭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指的是那只箭,一箭穿顱。
姬行雲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擰着他的衣襟,将蕭衍提起來,一把扔了出去。
而後扯下披風,将卿卿嚴嚴實實裹住,把嬌小的身子橫抱起來,護在懷中,轉身就大步離去。
美人嘤嘤哭泣不止,靠在姬行雲懷裏,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徑直離去,依舊是無人敢攔。
蕭衍被姬行雲随手扔出去,撞在了柱子上,還天旋地轉的摔倒在地,因為額上被箭擦破了鮮血直流,流得他一臉的血,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親随陳樸趕忙上來攙扶他,道:“殿下,姬行雲如此目中無人,竟敢傷了殿下,可要派人将其拿下問罪!”
姬行雲現在就像是失控的野獸,絕對不能跟他火拼,以他的能耐,萬軍從中取敵将首級猶如探囊取物,加上南陽附近的兵馬大多數都聽他的差遣,若是拼起來,說不定當真六親不認的殺了他。
蕭衍皺了皺眉頭,突然感覺額上傷疤疼痛傳來,一把拉着陳樸,指着自己額頭上,緊張的詢問,“本王這傷如何?”
陳樸擡眸,仔細看了一眼,那支箭幾乎是從蕭衍額頭上劃過去的,形成了一道有些傾斜的一字型傷疤,足有一指長,血肉都翻了出來,血流了一臉,看模樣定是要留下疤痕了。
蕭衍正是擔心要留疤痕的事情,他自認出了名的生得容貌俊美,貌比潘安,不知多少女子為他的容貌傾倒,心甘情願跟着他,現在卻平白無故多了這麽一道傷疤,還不相當于毀容了麽?
這個姬行雲,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就想要他的命?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想起來便怒火中燒,蕭衍目光陰冷了下來,輕哼一聲,捏緊拳頭,惡狠狠道:“姬行雲企圖謀反被本王發現端倪,想刺殺本王滅口,來人,現在就收拾東西啓程,本王要回洛陽密報父皇!”
反正,蕭衍有頭上的傷,加之再僞造點什麽證據,到時候就一口咬定,是他發現姬行雲想要謀逆,差點被姬行雲滅口,這才倉皇逃回洛陽!
到時候姬行雲必定吃不了兜着走,等他回洛陽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姬行雲抱着卿卿出來的時候,親随周晉已經不知從哪找來了一輛馬車,載着二人,便這麽大搖大擺的揚塵而去。
周晉騎馬,跟在馬車後面,想想剛才那氣凡焰,還真是許久沒見大都督如此震怒了。
原本彭城兇險,大都督是不打算帶阮家的小娘子去彭城的,可是離開南陽之後,昨夜睡了一覺,不知為何大都督一早起來改變了主意,讓人領着麒麟軍先行一步,他騎着快馬趕回來,打算接着阮小娘子一起去。
可誰知剛回太守府,便聽說卿卿竟然被晉王給強行帶走了,一衆人等拿晉王束手無策。
前日大都督早已表明了态度,哪知晉王還打阮小娘子的主意,明目張膽把人搶走,自然惹得大都督雷霆震怒,當時就騎馬飛馳而去,直接闖入了晉王住處就是大殺四方。
那一箭毫不猶豫的射出去的時候,估計是殺意已決的。
周晉算是跟随姬行雲最久的一個親信,對姬行雲的事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兩年前的事情,大都督深入南齊都城建業辦事,不知期間發生了什麽,回來之後便茶不思飯不想,還畫了一副美人圖私底下讓人去建業尋找。
周晉起初看見阮氏女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大都督下令建業的人不用找了,周晉才恍然大悟,這位阮小娘子莫非就是大都督的那個夢中情人吧?美人圖還真是連她三分神.韻都沒畫出來。
車內,驚魂未定的卿卿正坐在姬行雲腿上,被他圈在懷中,還一路傷心難過的哭個不停,哭得猶如梨花一枝春帶雨,委屈得很。
卿卿眼前被眼淚模糊,看清抱着她的男人是姬行雲之後,帶着怨氣和委屈,小拳頭捶了他兩拳撒氣。
他像撓癢癢一樣紋絲不動,反而卿卿的拳頭被震得發疼。
卿卿哭得更加傷心了,情緒激動,不管不顧,抽泣的罵道:“你們這些臭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就知道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她以前何等嬌貴,何時受過這等屈辱,被這些臭男人當成什麽玩物一樣,對她為所欲為。
姬行雲眉頭緊擰,認真的埋頭看她,說道:“我與他怎能相提并論?我又沒強迫你,是你自己願意跟我的。”
卿卿恨恨道:“你若是肯放我走,鬼才願意跟你!”
姬行雲冷哼了一聲,“你還想着走?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只能老老實實跟着我!今後除了我,誰也別想再碰你一根手指頭!”
“你也不許碰!”卿卿哭着,擡起胳膊想要捶他,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霸道的拉進懷裏,摟緊了一些。
他在她耳邊道:“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碰!”
卿卿扭了扭肩膀想要掙脫,可是男人力氣這麽大,她綿軟無力根本不是對手。
結實而寬大的懷抱,火熱帶有血腥味的氣息傳來。
卿卿也不知道為什麽,想到她都絕望的時候,姬行雲突然冒出來救她逃脫魔掌,莫名生出一絲安全感。
如果不是姬行雲突然冒出來,她現在肯定已經又被那個晉王給強占了吧。
雖然對于卿卿來說,前有狼後有虎,蕭衍是狼,姬行雲是虎,她只是他們手中的獵物罷了,相差無幾。可既然已經選擇了老虎作為庇護,即使冒着随時被老虎吃掉的風險,也只能怯生生躲在老虎身後。
也就什麽也不管,卿卿撲在男人懷裏,手指攥着他的衣裳,哭得稀裏嘩啦的,越發委屈了,眼淚都擦在了他的衣襟上。
姬行雲不明白這女人哪來這麽多眼淚,好像哭不幹似的,把他衣襟都浸透了。
她哭個不停,一直等到哭累了,聲音都哭啞了,眼淚都哭幹了,才漸漸安靜下來。
等了不知多久,直到沒了哭聲,姬行雲才低頭颔首,深邃的目光盯着她,幽幽問,“哭夠了?”
卿卿還坐在他腿上,抹了眼淚,哭啞的聲音聽起來愈發可憐,癟着嘴問:“你不是去彭城了麽?還回來作甚。”
她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姬行雲昨天一大早去了彭城,還是她親自送走的,都走了一天一夜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姬行雲淡淡回答:“回來接你一起去。”
卿卿愣了愣,接她一起?
撩開車窗卷簾的一角往外看了看,見道路兩旁整整齊齊的枯黃樹木一晃而過,竟然已經出了南陽城,行駛在官道上。
卿卿一想到要跟姬行雲去彭城,路上肯定躲都躲不掉,只能由着他為所欲為,如同人間煉獄一般難熬。
她支支吾吾道:“這麽匆忙就走,我行禮都還沒帶。”
關鍵眉兒還被扔在南陽,怎麽也要把眉兒帶上吧,眉兒在身邊的時候她能安心很多,不然好害怕。
因為還要去追麒麟軍,所以姬行雲一回來只帶上卿卿就走,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今日刻不容緩,我們先走,你要什麽行禮稍後再讓人回去取來。”
卿卿其實并不是想要行禮,重點想要眉兒,皺着眉道:“我還想帶婢女,不然誰伺候我啊!”
四處東奔西走行軍打仗的時候,姬行雲身邊幾乎不帶女人。
他擰着眉頭,想了想,道:“我伺候你!”
“……”卿卿差點吐血,驚愕的仰起頭來看着他,完全想象不到姬行雲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自己怕不是都要別人伺候,怎麽伺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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