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既來

看到金剛的那一刻你很欣喜，你以為自己看到了人類的同伴。

但接近了，面對那小山巒一樣高大的身軀，和廟供佛祖一樣慈悲卻又像是沒有表情一樣的俊朗面容，你卻猶疑了。

離的更近了，那只氣息冰冷的手碰到你的下颌時，沒用什麽力，就你不由随他的動作，擡起頭直面他的打量。

你咽了口口水。

把你帶過來的寶石人叫他「金剛老師」。

他的确很像老師。

若把你一路上偶然撞見的幾個身材修長，腰細腿長的寶石人比作青春期難辨雌|雄的少年，你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已經成年許久，被時光磋磨的更加溫潤，更加沉默，也更具備男性特征的成年男性。

他不再需要寶石們瑰麗的色彩和豔光，最美麗的光芒是他在歲月荏苒中沉澱在胸中的溫柔的心。

此時你們離的那麽近，近到你覺得不适，比起生理上的壓迫，心理上那種被成年男性占據侵略安全空間的緊迫更讓你尴尬。

你能從他身上聞到冷冷的佛香。

比起不安分的你，擡起你下颌細細打量的男人，卻真的像是廟供的石身佛祖。眸含悲憫，語藏佛谕。

“人類，你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寶石們都喚你「月人」，「不明生物」。

但只有這個男人，第一眼，就叫出你的「真相」。

佛祖慈悲地看着芸芸衆生，用寬廣的胸襟包含一切，卻從不會把自己看到的真相和未來告訴他苦苦掙紮的信徒們。

只是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禪語。

「既來，則安之。」

你的直覺告訴你這個山巒一樣沉默高大的男人并不希望，也不歡迎你的到來。

但他卻依舊接納了你，向他珍愛的寶石們介紹了你這個外來者。

為你正名，為你提供保護，在你與未來之間架起橋梁。

你看向圍過來的那一個個，美麗的，人工雕鑿不出的奇妙寶石人們――

有把你抓來的，看着你，眼中依舊有戒備的寶石人，

有熱切的盯着你，似乎想把你扒光綁在手術臺上解剖研究一下的，

有看着你露出頭疼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麽□□煩一樣的，

也有帶着純粹欣賞好奇的目光，看上去想接近觸碰你的……

你把視線收回，重新放回身邊沉默地看着寶石們喧鬧的男人身上，他注意到了你，抿出一個很小很小的笑弧。

那個微笑太小了，配上他含着悲憫的雙眸，看上去竟然像是在哭一樣。

這個默然哭泣，默然微笑的男人，很輕很輕的，揉了揉你的頭發，他的手很冰，動作卻是讓你喟嘆的溫柔。

“不用擔心。”

似乎在說不管發生什麽，一切有他。

那麽溫柔的話語，幾乎讓你想要落淚。

你眯起了眼，看到了男人溫柔的眼眸。

只有這個人，你看不透他是什麽寶石。

他不像是什麽昂貴的寶石，

更像千萬年歲月打磨成的，

――一塊普普通通的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