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傅長熹
這可是金子啊!
一兩金子值十兩銀子!
而且,就元晦随手抛過來的一塊金子,怕是不止一兩,少說也值十幾兩銀子!
甄停雲長這麽大,此前也沒見過幾回金子,十幾兩銀子更是沒福得見的——要知道,當初甄停雲為着買老秀才的舊琴,磨破了嘴皮子才把價格壓到八兩,為了這八兩,她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和功夫,最後還把自己攢了好幾年的私房零用都給貼進去了,這才買着了人家的舊琴。如果她當時有十幾兩銀子,直接就能去外頭買張全新的木琴了,何至于如此費力?
所以,忽然看到這麽塊金子,甄停雲雖有驚喜,更多的還是驚怕,腳下都跟着發軟。若不是,她一手端着托盤碗筷,一手拿着金子,她真能上前去揪元晦的衣領問他哪來的金子。
哪怕不能揪人衣領,甄停雲還是擡起眼,目光炯炯的看着元晦。
元晦像是對此不以為意,随口道:“中午你讓六順過來送飯,我讓她去馬廄裏翻出來的。”
甄停雲還是有些不明白,只睜大眼睛看着他。
元晦有些不耐,但還是勉強解釋了一回:“你先前說我偷馬,以我對自己的了解,哪怕事出有因,不得不騎走別的人的馬,我肯定也會給馬主人留點補償什麽的的。既然你說你是在馬廄看到我的,那我給的補償應該也在馬廄裏。所以,我讓六順去翻了翻……”
說着,元晦不免又補充了一句:“幸虧才下過大雨,馬廄那裏亂糟糟的,少有人過去,這才沒叫人把我早前丢在地上的錢袋撿了去。”
甄停雲聽到這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簡直亮的灼人:“馬蘭頭可是我父親特特挑出來的好馬,千裏良駒,斷不止十幾兩銀子!”所以,元晦當時丢下的應該不止一塊金子吧?
果然,元晦微微點頭,擡起手從枕邊拎起個玄黑色的錢袋:“嗯,是一袋。”
甄停雲:“……”
有那麽一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被元晦容貌所攝時,心髒砰砰亂跳的感覺。
該怎麽說呢,男人有一張好臉确實是很能打動人,如果他有錢,還肯給你錢,縱鐵石心腸也要為之動容。
甄停雲都想把馬蘭頭賣給元晦算了!這麽一大袋的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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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甄停雲還是拿出了全部的自制力,勉強應付了幾句後,有些恍神的拿着那塊金子出門去了。
******
事實上,元晦的那個錢袋裏不僅僅只有金子。
待得甄停雲出了門,元晦靠坐在床榻上,重又打開那個玄黑色繡金紋的錢袋,從裏頭拿出一塊小小的玉佩。
這玉佩雕工精細,顯是能工巧匠精心打磨雕琢而出,用的還是上上等紫玉雕琢而成,色濃近乎墨,一看就是好東西。
人都說“黃銀紫玉,王者不藏金玉,則黃銀紫玉光見深山”,可見紫玉之珍稀罕見,也可知紫玉之祥瑞,方稱得上是“九色之首,百玉之尊”,只此一塊玉,只怕萬兩黃金都抵不上。
更何況,玉佩正中還刻了一個龍飛鳳舞的熹字。
這個“熹”與元晦的“晦”字,可謂是一明一暗,互為反義。
天下人都知道當今天子的皇叔肅王,先帝欽點的攝政王,他姓傅諱長熹,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字元晦。
元晦仍舊是懶懶的靠坐在床上,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手中的玉佩,像是在思考着某種疑難一般,眉心微蹙,薄唇緊抿。
屋內只餘那無聲的沉默。
******
甄停雲不愧是甄老娘親孫女,待出了元晦的門,她一個沒忍住,先拿着金子悄悄咬了一口:好像是真的啊。
唉,揣着這麽一塊金子,真是甜蜜的煩惱哦。
甄停雲小心髒都是砰砰亂跳,好半天才定下神來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先去尋了六順,仔細問了問元晦說的那事。
倒也不是甄停雲不信元晦,只是那畢竟是一大袋的金子,無論如何也是要問個清楚的,至少心裏要有個底。否則,回頭出了問題就不好了。
六順素來敦厚,聽甄停雲問起這事,她便也老實說了:“元公子說是落了東西在馬廄,讓我去找一找,尤其仔細馬蘭頭腳下那塊地。我想着也不是大事,就去了,然後就在馬蘭頭腳邊地方看見了那個錢袋——才下過雨,地下泥濘,錢袋沾了許多泥,想必才沒叫人看見。那錢袋也是我給元公子洗的呢……”
甄停雲點點頭,倒是放心了些,額外叮囑六順:“下回要是再有什麽事,記得先與我說。”
六順連忙點頭應下,想了想又道:“元公子還讓我晚上打點熱水過去,方便洗漱。”
甄停雲:“……這種小事就不用說了。”
六順心想:這大小事要怎麽分啊?早前元公子讓她去馬廄撿東西,難道也算是大事?
打發了六順下去,甄停雲這才琢磨起自己手上這塊金子要怎麽處理:她眼下還有些銀錢,一時半會兒倒還用不着這塊金子,只能暫時先擱在身邊了。可她與甄老娘一間房,若是随身帶着金子,肯定是瞞不了甄老娘的……
若是被甄老娘發現了,這金子只怕也要保不住,多半是得被甄老娘以“我待你保管”為由收走——畢竟,在甄老娘看來:甄停雲是自己親孫女,甄停雲的銀子自然也是甄老娘的。至于甄老娘的銀子……甄停雲就不要想太多了!
所以,這金子也不好留在身邊。偏又是在客棧裏,不放在身邊也不放心。
甄停雲思來想去,最後只能一咬牙,重又轉回了元晦的房裏。
元晦還未睡,見她去而複返,也覺奇怪:“你又怎麽了?”
甄停雲把金子遞給他,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要不,你先替我收着?“
元晦:“……”
有時候,他真是搞不懂有些人的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
甄停雲還不忘提醒他:“是讓你收着,不是還你啊!以後我要用的話,還是會管你要的啊。”
元晦面無表情:“呵呵。”
……
其實,甄停雲原本還想多問一句元晦幾句,諸如“既然你當初都有錢能夠直接買下馬蘭頭這樣的駿馬,為什麽還要搶別人的馬?”,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人家既然已經什麽都忘了,再追問這些其實也沒意思。
更何況,把元晦搶馬之事與他渾身是傷、昏迷着被馬蘭頭馱回來這事聯系起來,甄停雲又不是傻子,不必問都能在心裏推測出一個稱得上危險的結論:元晦當時或許正被人追殺,匆忙之間,方才搶了甄停雲的馬。
至于追殺他的那些人……雖然元晦是昏着回來的,若非碰着馬蘭頭這樣被甄停雲養熟了知道自己回來的馬,只怕也要不好。可如今元晦活着,過的也是風平雨靜的養傷日子,由此就可以看出這些人多半是被元晦絕地反殺,兇多吉少了。
甄停雲能猜到想到的,元晦心裏只有更清楚的。
可是他态度堪稱坦蕩,毫無隐瞞,對着甄停雲時亦是良師做派,堪稱無害。
所以,甄停雲也沒再追問下去——雖她平日裏也常權衡利弊,耍小聰明,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則:倘若野獸信任你,願意對你露出它的肚皮,在自身未受到傷害和危險的情況下,她也應回報以同樣的信任。
當然,很多年後,甄停雲回頭再看自己當初的想法,只能咬牙切齒:果然,她當初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沒有看破老流氓的真面目!
事實上,野獸願意對你露出它的肚皮,未必有多信任你,或許只是它足夠自信,覺得你無法傷害到它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元·野獸·晦:媳婦,給你看肚皮呀?
甄停雲:你受傷後天天躺床上,已經胖三斤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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