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揪袖子

裴大太太自嫁進門後便極得裴家看重,還真沒見過公爹這般的冷臉,心下一凜,一時間連眼淚都忘了掉,只得匆忙跪倒在地上,老老實實的将憑證的事情說了。

裴閣老聽完了整件事,只覺頭上一陣陣的抽痛,深恨自己現下老胳膊老腿,到底不比年輕時身強力壯。要不然,他還真能直接跑去甄家把裴氏這女兒拎回來,狠狠的抽她一頓——裴大太太畢竟是兒媳婦,做公爹的說多了也不好,還是得交兒子管教;裴氏這女兒,作出這樣的蠢事,做爹的教訓一二自然沒問題。

裴老夫人一看丈夫這架勢,立時便猜着了裴閣老這是真生氣了,兒媳和女兒都要遭殃。她連忙也跟着起身,笑勸道:“沅君昨兒就病了,我原還不知是怎麽回事,如今想來怕也是心裏悔愧,正難受呢。你也別為這事氣壞了自己身體,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咱們都這個歲數了,何必生這些個閑氣。只叫他們孩子自己處理了便是……”

裴閣老冷笑:“她還有臉病?!我要是她,羞也羞死了!”

此言一出,衆人都低了頭,實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連裴老夫人也跟着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才低聲道:“你這又是哪門子的氣?不過是些許小事,如今女學也考完了,停雲也上了榜,雖明珠這回沒能考中,明年不也一樣能再努力,何必非得把事情鬧開了?女兒也是做娘的人了,哪裏還能和小時一樣,說罵就罵,說打就打的?”

裴閣老想着攝政王的話,心裏卻是緊了緊——攝政王連自家這般隐秘的事情都知道了,可見是有心注意着,如今只是些許小事可若是自家不知收斂,再做出什麽了不得的蠢事……

想起攝政王那張俊美到鋒利的臉龐,想起自家女兒和兒媳婦做出的蠢事,裴閣老阖上眼,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如今朝中時局瞬息萬變,這種事不能再姑息了。

他很快便下定了決心,斷然說道:“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你們只想着些許小事不必計較卻不知人的膽子都是一點點縱出來的,此時再不教訓,只怕她日後真要惹出什麽大事來,咱們一家子都得跟着受累!”

頓了頓,裴閣老也沒廢話,轉頭與裴老夫人道:“我不管她是真病還是假病,反正你派人去把她給我叫來。她要不來,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裴老夫人見他心意已決,只得拖一拖時間:“這天都要黑了,沅君她又病着,來回匆匆要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好?明兒吧,明兒你休沐,正好在家。等明兒我派人接她過來,你做爹的要教訓就教訓,我是再不管的。”

裴閣老胸口哽着口氣,偏他一低頭便對上了老妻近乎懇求的目光,只得點頭:“那就明天!”

說罷,留下一句“慈母多敗兒”,一拂袖就走了。

裴老夫人目送着裴閣老離開,略松了一口氣,一面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兒媳婦,一面打發人去甄家與裴氏說一聲——多年夫妻,她是知道裴閣老這回是真動了怒,只盼着自己拖他一晚,裴閣老那火氣能下去些,要不然女兒明日過來也是來挨打的。至于大兒媳婦……

裴老夫人看了看哭得不成樣子的大兒媳婦,搖頭嘆了口氣,深覺她也是命苦:拿了個鋪子換憑證,結果女兒沒考上,自己回頭怕還要被人教訓!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唉,所以說:一開始何苦要起那點兒歪心呢?既丢了憑證,那就準備準備明年再考不就成了?以裴明珠這回落榜的成績來看,說不得這憑證丢了還是上天示警,預示她今年考不中,讓她明年再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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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家傳話的人到時,甄父正在與裴氏說話,耐着性子勸慰妻子。

甄父也不是不知情理的人。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這肉也分薄厚。做父母的也是人,是人就有偏心,有所偏愛也是并非不可理解。便是甄父自己,雖對幼女十分愧疚,也極愛幼女那肖似裴氏年少時的模樣性子,可他扪心自問,心裏還是稍稍偏着自己看着長大的長女和幼子。

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是有腦子的,不是光憑心裏那點兒感情沖動做事,便是有偏心也不能過了度,更不能失了理智、發了瘋,至少面上總也要一碗水端平。

以甄父的目光來看,裴氏這偏心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分明就是鑽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這世上哪有親娘把自己親生骨肉當仇人對待的?

只是,甄父往日裏沒能叫裴氏和甄老娘婆媳和好,這一回雖有心勸一勸裴氏也沒什麽效果——人裴氏根本不承認自己偏心,這話起頭就說不下去。

也就是此時,裴家派了人來,說是裴老太爺讓裴氏明兒過去。

甄父不由大松了一口氣:也罷,裴氏既是不聽自己的勸,便叫裴老太爺這親爹勸她吧。

這麽一想,甄父安慰了妻子幾句,轉頭又去給右掌受傷的長女做心理輔導——孔融讓梨的故事也都是講過的,做姐姐的心胸更該寬闊些,便是讓妹妹個莊子也沒什麽大不了,日後一定找機會給她補上的。

這樣忙了一圈,甄父竟也還記着甄停雲的事情,也沒忘記叫人給甄停雲準備車馬和賠罪禮,好叫女兒到時候送去給她那個住西山的先生。

不得不說,甄父寒門出身,年紀輕輕便有如今位置,除卻岳家幫扶之外,至少是個明白的能幹人。

于是,第二日一早,這頭甄停雲坐着馬車出門往西山去,那頭甄父和裴氏也叫人備車往裴家趕。

當然,這些事甄停雲是并不在意的,她昨晚上為着元晦的事情翻來覆去的都沒睡着,實在是有些擔心對方會因着楚夫人的事情生了自己的氣,一路上就光顧想這事了,倒是把裴氏和甄父的事情抛在了腦後。

這樣一路兒的心焦,待到了西山別院,問過守門的侍衛,聽說元晦正在院裏,甄停雲提了一路的那口氣這就松了下來——元晦這回就算是生氣了,應該沒有生太大的氣,否則就不會留在這裏等她過來賠罪了。

這麽想着,甄停雲臉上也帶了笑,叫侍衛幫着自己将車上那些賠罪的禮物都給搬了下來,自己則是擡步往裏去,走到門邊時又頓住腳步,悄悄的擡眼打量起坐在裏間翻書的傅長熹的臉色。

因是在別院,傅長熹裝扮上也十分随意,身上一件湖水藍繡暗雲紋的袍子,只在領口和衣袖處用極細的銀線繡着細密繁複的紋樣,雖身上并無多餘配飾,也無金冠和玉帶,依舊隐隐透出些許的雍容貴氣來。

他正手裏拿着一卷書,側身倚在榻上翻看着,似是沒有注意到甄停雲這意外來客,仍舊低着頭,右手拿着書,左手按在書頁上,時而擡手翻頁。

從甄停雲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夠看見他小半張的側臉以及按在書頁上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有力,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就連最上面的指甲也都修剪得宜,大拇指上帶了一個玉扳指。這麽一只手,哪怕只是靜靜的按在書頁上也依舊穩得出奇,透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控制力。

甄停雲從見到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很好看,卻還是第一次這樣認真并且直接的面對這樣的好看。

就如同是直面一柄利刃,雪亮鋒利,清楚直接,令人畏懼不安的同時卻又無可抵擋。

甄停雲下意識的咬住唇。

傅長熹卻在此時出聲:“你還要站在門口看多久?”

原本,傅長熹是不打算出聲的——他還想好好的擺一擺做先生的架子呢。可他這傻學生居然就呆站在門口看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的目光如有實質,落在傅長熹的身上便好似蟲蟻一般,令他生出些許的不自在,覺得自己被目光掃過的皮膚也是一寸一寸的生出些微的癢意,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不得不主動開口。

甄停雲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先生。”

傅長熹頭也沒擡,只淡淡的“唔”了一聲。

甄停雲聽着這聲音,卻不覺松了一口氣,連忙擡步從門口走進去,然後便挨着傅長熹坐在了榻邊。

然後,她又悄悄的擡眼去看仍舊倚榻看書的傅長熹,見他并不開口,便知這是等着自己開口哄人,哦不,是開口解釋。

于是,她也沒遮着掩着,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先生,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拜楚夫人為師的事情啊?”

傅長熹擡眼看她一眼,還是“唔”了一聲。

甄停雲瞧他臉色,試探着去揪傅長熹的袖子,嘴裏解釋道:“其實,我原也不想拜楚夫人為師的……”

傅長熹垂下眼,看了眼甄停雲揪着自己袖角的手指。

因他衣袖乃是湖水藍的,細嫩的指尖搭在上面,白得有些晃眼。

傅長熹盯着看了一瞬,很快便移開目光,好歹多說了幾個字:“放手,好好說話。”

甄停雲在傅長熹面前放肆慣了,且她也是知道傅長熹的脾氣的——真要是不喜歡叫人揪着,肯定早就擡手扯開,或是直接甩開了,他這會兒怕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所以,甄停雲不僅揪着人的袖子不放手,還賭氣着朝他眨了眨眼睛,哼哼着道:“就不!”

傅長熹真心覺着這學生是收來煩自己的,煩得要命!他索性便當自己那半邊的袖子不存在,又把話題扯回來,冷聲問道:“不是要和我解釋嗎?”

甄停雲聞言連忙點頭,想了想,問他:“先生,您還記不記得:回京那天晚上,我們在客棧分開之後,我用竹簫吹了一曲?”

“嗯。”傅長熹點點頭表示記得——他那日從曲中聽出離愁與別緒,心裏頗是動容,也是由此覺察出甄停雲在這方面的天賦,自然記憶深刻。

甄停雲仰着頭,雪腮微鼓,一臉的義正言辭,認真道:“我就是那天晚上遇見楚夫人的,當時她聽了我的簫聲,要收我為徒,我當時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

這還真有些出乎傅長熹預料,他朝甄倚雲看了眼。

甄倚雲連忙表忠心:“我都有先生您了。而且先生您待我又這麽好,教我讀書習字,還送東西給我。要是我忘恩負義,辜負了先生您,那還是人嗎?!”

不得不說,甄停雲想要哄人時,說起話來可真是嘴甜如蜜,能把人哄得暈頭轉向。

傅長熹都有些被她說軟了心腸,沉默片刻方才道:“既然你都拒絕她了,怎麽臨考前又自己找上門了?”

按理,裴氏拿憑證換鋪子這種事屬于家醜,時人講究個家醜不可外揚,一般是不往外說的。

可甄停雲對傅長熹這先生頗是信任,只略猶豫了下,便将這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再次和傅長熹表忠心:“要不是這樣,我肯定不會背着先生您另外拜師的。”

傅長熹卻是早知道這些的——他又不是收了徒弟就不管的,自是派了人暗中盯着。好容易等到甄停雲自己開口,他長眉微擰,終于還是把堵在心頭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既發生了這樣的事,你為何不來找我?”

甄停雲自然而然的應道:“我又不能總靠着先生您。”

傅長熹垂下眼,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有多說。

他心裏倒更希望對方能稍微靠一靠自己。統共也就收了這麽個女學生,雖那會兒有些失憶,可也是手把手的教她練字吹簫,教她茶道……他用了這麽多的心,好容易把她教了出來,總不是去受人欺負的——哪怕,欺負她的人是她的父母。

當然,傅長熹也知道自己這想法不大對,抿了抿唇倒也沒有說出口,便轉口問她:“既是考中了女學,接下來可有什麽安排?”

說起這個,甄停雲倒是更有精神了,右手握拳一擊左掌,開口道:“我想過了,女學能住宿,我到時候直接住去女學裏便是了。反正,我手裏已是有個莊子,每年總還是有些個出息,要是家裏給我錢,我就用着,要是家裏不給我錢,就先用莊子這些出息,反正是總能過得下去的……”

傅長熹聽着還挺不是滋味的,忍不住說了她一句:“都這樣了,上回我給你那些東西,你還非得還回來!現在倒是要過苦巴巴的日子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甄停雲聞言,倒也擡了擡下巴,理直氣壯的回他:“就算我收了先生您送的那些,也沒用啊——我總不能把您送的那些東西拿去賣了或是當了吧?所以說,那些既不能吃又不能喝,也就擺着好看罷了,與其占位置,倒不如直接還回來給您呢。”

雖然甄停雲說得十分硬氣,可一想起當初那一小箱子的金玉珠寶,簡直是心尖都在滴血:唉,要是收下了,哪怕不能吃不能喝,還占位置,可看着都養眼氣派啊!

不過,書上也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方面還是要克制的!

甄停雲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一箱子的金玉珠寶,接着往下道:“而且,在女學裏住着也能多認識些同齡閨秀,安心進學。我基礎薄,畢竟不及旁人,肯定還是要多下苦功,好好努力的。唔,至少也得把字練好了,還有琴——先生您以前也說過,等我進了女學,就能從頭學起來……”

說着說着,甄停雲越發覺着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做,以後的日子真是忙也忙不過來。

傅長熹也不覺側目,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甄停雲。

她微微仰着頭,興沖沖的說着自己對于未來的種種希冀,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沉入湖水裏的星子,一閃一閃的在發光。

傅長熹忽然又有了那種被狐貍毛茸茸的大尾巴撓着手心的感覺,指尖微癢,不由便伸出了手。

甄停雲說到一半,注意到他伸來的手,下意識的睜大了眼睛,呆呆的叫了一聲:“……先生?”

傅長熹反應極快,順勢将手伸到甄停雲的發頂揉了揉,然後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補救着與她玩笑道:“雖要努力,但你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可別忙來忙去,最後倒把自己累着了。”

甄停雲用手捂着傅長熹指甲彈過的額頭,小聲抱怨道:“我又不是傻子。”

傻子才會累着自己呢!

話雖如此,甄停雲已是能從傅長熹的語氣裏覺察出他似乎不生氣了,這便大着膽子又去揪人家袖子,撒嬌似得問他:“先生,您吃過早飯了沒有,我都餓了。”

因為擔心對方會生氣,她昨夜裏一整晚都沒睡好,今日早上起來,連飯都沒吃,直接就坐馬車過來了。直到現在,眼瞧着對方似乎不生氣了,甄停雲松了一口氣,然後就覺出肚裏的饑餓來了。

傅長熹看她一眼,這才纡尊降貴的點了點頭。

不過,傅長熹沒與她說的是:他這一早上光顧着在這裏翻書,等甄停雲過來,直到現在也沒用早飯。

當然,起身前,傅長熹還是甩了甩袖子,示意還揪着袖子不放的甄停雲趕緊松手,嘴上道:“你這樣,人家還以為我要斷袖呢。”

這笑話,說得還真冷,冷得掉冰渣子。

甄停雲讪讪的松了手,心裏不免暗自腹诽:就您這樣大把年紀還孤家寡人的,就算我不揪你袖子,指不定還有人背後懷疑您斷袖呢。

正腹诽着,注意到傅長熹看過來的目光,她便揚起雪白的小臉,眨巴下眼睛,一臉的無辜乖巧。

傅長熹自不知自家女學生肚裏想的事,見着她這難得的乖巧模樣,臉色稍緩,開口吩咐下人準備早飯。

于是,各懷心思,都沒來得及用早飯的師徒兩個便又坐到了桌子前,對面坐着,就等着要用這頓遲來的早飯。

因着傅長熹昨兒便是歇在別院的,所以別院裏是準備了早飯的,這會兒聽得裏頭主子吩咐,不一時便端了上來。

正好有燕窩粥,甄停雲先給傅長熹端了一碗去,自己拿了一碗在手上,瞧了瞧才道:“我以前聽人說過燕窩,還是頭一回吃呢。”

比起她沒聽過的碧梗米,自然還是燕窩人參這樣有名氣的滋補名品更加具有存在感,甄停雲以前在鄉下也是聽過燕窩的。只是甄老娘摳門,一向都覺着小孩子要粗養,像燕窩人參這樣的矜貴滋補物件她自己都不舍得吃,自然是更不叫孫女沾的。

傅長熹聞言,都有些喝不下燕窩粥了,便覺喉嚨堵了口氣,片刻後方才道:“你要喜歡,我叫人給你準備些,帶回去自己煮了吃也是一樣的。”這語氣倒頗似早前甄停雲喜歡碧梗米,便叫人準備一小袋米讓她帶回去的時候。

甄停雲并無立時應聲,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口燕窩粥嘗了嘗味道,然後就拒絕了傅長熹的好意:“這東西吃個新鮮便是了,我覺着這味道和銀耳也差不多吧。”

傅長熹哽了哽,沉默片刻,方才說她:“還是帶點兒回去吧——便是帶回去給你祖母滋補也是好的。”

甄停雲聞言,托着腮想了想,然後颔首應聲:“那就一點點。”

頓了頓,甄停雲有些擔心傅長熹不理解自己這“一點點”的意思,特特補充說明:“就給我一點點,回去讓祖母嘗嘗味道就夠了。我祖母一向有些個摳門,要是多了她就會想着省下來不吃,找機會把這燕窩給賣了攢錢;要是只夠吃,她就會存着一點點慢慢吃,只怕存着存着就要給存壞了……倒還不如只帶一點點,我回去直接煮了給她,她也能嘗一下味道——反正這東西,吃起來和銀耳差不多。要是祖母喜歡,我下回多給她買點兒銀耳就是了,這樣她吃着也高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傅長熹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神色如常的回了她一句:“你高興就好。”

想想自己之前見過的甄老娘,傅長熹忽然又覺着甄停雲還真是想的周全。

說話間,甄停雲已是喝完了面前那一小碗的燕窩粥,然後開始吃起花卷,順道催促傅長熹:“先生,您的粥再不喝就涼了。”

傅長熹原也沒什麽胃口,只随手舀了幾口熱粥慢慢喝了,然後擡起眼去看甄停雲。

甄停雲正拿筷子夾花卷吃,微微歪了頭,張嘴咬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粉嫩的雙頰也是鼓鼓的。

傅長熹瞧着瞧着,不覺也開了胃口,也跟着夾了個花卷,嘗了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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