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塵埃落地

“不見了是什麽意思?”雲裳皺了皺眉。.pinwenba.CM

“方才士兵給趙老夫人和公主送早飯,公主不在,士兵來給末将報了,末将想着,許是去哪兒散步去了,便也沒有在意,可是趙老夫人說一直都沒有瞧見華鏡公主回營,末将差了人去找,找了一圈兒也沒有找到。”

“問過各處守衛嗎?今兒個禁嚴,本王專程吩咐了,禁止任何人出營地。”靖王将衣袖放了下來,神色淡淡地道。

副帥連忙道,“問過了,守衛說了,沒有人出過營地。”

“沒有人出去過那便行了,既然出不去,那她便只能呆在營地中,營中人多,找起來不容易,但是,本王自有法子讓她自己出來。”

副帥深知靖王的手段,點了點頭,正想轉身離開,卻又突然想起什麽,輕聲道,“可是,我們這麽多人,營地裏面的水還得從外面運進來呀,也總得讓人出去才是啊。”

雲裳想了想,“無妨,我讓我屬下送到門口,夥房的人去門口接便是了。”

副帥聽雲裳提起她那一群都是女子卻心腸狠辣的屬下,身子顫了顫,點了點頭道,“那便麻煩姑娘們了。”說完便連忙退出了營地。

“我想我們都錯估了華鏡的目的了,我們一直以為她是來給夜郎國三皇子偷步軍圖的,但是卻忘記了一點,她本身也是為倉覺青肅所擄,她讓倉覺青肅寫信給皇兄讓皇兄将你送過去和親,如果皇兄答應了倉覺青肅的要求,那麽,如果她還在倉覺青肅的營中,定然便會露餡兒了。所以,她必須要跑,不然她的那一計便會落空,甚至還得搭上自個兒。”靖王拿起書,目光落在書上。

“可是我們寫在信上的名字,是華鏡。”雲裳微微一笑,“倉覺青肅最近并無動作,連叫陣都懶得叫了,是否在等,一面等父皇的旨意,另一個,等布軍圖。”

靖王點了點頭,笑着道,“這華鏡一跑,布軍圖他恐怕是等不到了,華鏡我想放她回皇城,我讓人快馬加鞭趕回皇城,讓皇兄先不将信中的內容公布開來,只說邀夜郎國三皇子到皇城詳談。”

靖王轉過頭來望向雲裳,“到時候恐怕許多人都會以為要和親的人是你,不過,我會安排華鏡與倉覺青肅,見上一見,讓倉覺青肅知道自己被華鏡耍了,到時候,倉覺青肅惱羞成怒,做出了什麽事情,便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了。”

雲裳皺了皺眉,這也就是說,自己得放棄在這邊關殺了華鏡的想法了,只是,若是真如靖王所言,到時候,華鏡和皇後的面子裏子恐怕都得丢盡,其實,自己是不甘心讓華鏡痛痛快快地死的,若是能夠讓她被天下人厭惡,那才最好不過了。

“我們都回了宮,這邊關怎麽辦?”

靖王微微一笑,知曉雲裳心中有些動搖了,便道,“驸馬爺,你該給他放出來了。”

驸馬爺,雲裳眯了眯眼,現在?罷了,便聽從靖王的安排吧,雲裳想着,伏在靖王身邊道,“驸馬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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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軍圖被盜,公主失蹤,一天之內,在守衛嚴實的軍營中連續發生兩起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雲裳在營中走了一圈,都聽到這樣那樣的讨論聲。

雲裳走到華鏡住的營帳前停了下來,揚聲道,“趙老夫人,在下蕭雲求見。”

裏面傳來趙老夫人的聲音,“請進。”

雲裳打開門走了進去,便瞧見趙老夫人手中拿着一串佛祖,見雲裳過來,便停下了原本撚着佛珠的手,轉過身來道,“蕭公子來可是為了告訴老身華鏡公主失蹤了的事?”

雲裳愣了愣,“趙老夫人已經知道了?”

趙老夫人冷冷一笑道,“這營中,一出了事兒便很快傳的大家都知道了,老身方才聽見門外巡邏的士兵講了。”

雲裳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才對着趙老夫人鞠了個躬道,“是我們保護不周。”

趙老夫人聞言,嘴角卻浮起一股子不明意義地笑來,“呵呵,腿長在她身上,她想要走,誰攔得住?這營帳中上萬人都沒有失蹤,偏偏她不見了,昨兒個一晚上都翻來覆去的,恐怕是不想見到老婆子我吧,也別找了,老身敢與蕭公子打賭,不出一個月,她就會出現。”

雲裳眯了眯眼,沒有接話。

半晌,趙老夫人才有籲了口氣,站起身來,“許久沒有在營中住過了,倒還有些懷念呢,只是不知道英傑如何了……”

雲裳微微一笑道,“驸馬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平安無事的。”

“但願如此吧。”趙老夫人道,“若是英傑還活着,他若回來了,老身便也呆在這邊關,陪着英傑好好的守護這寧國山河吧,皇城那個地方太過繁華,太複雜,到處都是他們李家的人,雖然這營中也不能免俗,但是至少比皇城好了許多,老身還是不回去了,”

雲裳心中一怔,總覺得趙老夫人似乎知道了什麽,卻又不敢挑明了來問,只是笑着道,“邊關景色極美,若是沒有戰争,倒确實比皇城美上幾分。”

趙老夫人點了點頭,轉過頭來望向雲裳,“蕭公子……”卻又愣了愣,笑着道,“蕭公子是個有福氣的,靖王爺是個很不錯的人。”

雲裳便更是迷糊了,這話是什麽意思?

“華鏡公主想來應當不會有事,蕭公子回吧。”趙老夫人說完話,便轉過頭去,跪在了一旁擺着的蒲團上,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是念着佛經。

雲裳從趙老夫人的營帳中走出來便回了帥營,将趙老夫人的話與靖王說了一遍,靖王沉默了半晌才道,“老夫人是個難得的通透之人。”

雲裳卻猛地一震,想起方才趙老夫人那一句,“到處都是他們李家的人,雖然這營中也不能免俗……”,才猛地想了起來,張穎,那個自己看着有些眼熟的男子,自己終于想起來他是誰了。

“那個張穎,我想起來了,他是李家的人,因為他姓張所以之前我一直沒有往那邊想,只是覺得有些眼熟,方才一下子被趙老夫人的話點醒了,張穎,是李丞相家一個妾室的弟弟。”雲裳前世跟着華鏡見過好些李家的人,李家的人對自己總是冷嘲熱諷的,自己便也當沒有瞧見過,所以并未刻意記住,這一世再見便不太能夠想起來了。

靖王轉過頭來看了雲裳一眼,“是嗎?原來如此……”

雲裳微微一笑道,“今兒個早上,張穎告病,華鏡便在這節骨眼兒上失蹤了,這張穎不能不防,不過,既然知道了這一層,我們的這個網便往他那裏撒上一撒好了。”

靖王點了點頭,“依你。”說着便叫了洛丁進來,寫了一張紙條交給了洛丁。

一晃過了好幾日,營中仍舊被完全的封鎖了起來,每日的必需品都是由寧淺他們送到營中。

雲裳撚了一顆黑子落下,“他們倒是比我們想象中有了許多的耐心,華鏡莫非沒有将布軍圖的位置透露給倉覺青肅的人?”

“不可能,她沒有說,那麽她便沒有機會出營地,我們閉營這麽多日,她應當要急了。”正說這話,外面便傳來士兵的聲音,“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雲裳正欲落棋的手頓了頓,“今晚,驸馬爺要回來了。”

靖王微微一笑,也不催促,只是道,“今晚,魚兒要上鈎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雲裳想着,也不知道皇城下雪了沒有,前世,便是今年初雪的時候,她懷上了桓兒,桓兒……

雲裳的面色有些蒼白,眸光中帶着深深的恨意。

靖王注意到雲裳的神色,目光頓了頓,才裝作沒有瞧見一般,敲了敲桌子道,“該你了,再不落子,我便當你認輸了。”

雲裳這才回過神來,落了一子。

靖王搖了搖頭,“你輸了。”

用了晚膳,靖王便搬出一張軟塌來,在屏風外展了開來,這些天,他都是這般睡的。雲裳望着靖王的動作,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夜漸漸地深了,因為下了初雪的原因,外面有些冷,靖王體恤士兵,便燒了幾處篝火,讓守夜的士兵去烤火,不時換着人的來回看着便是了,因為害怕走水,篝火離營帳稍稍有些遠,外面便比平日裏安靜了幾分。

二更剛過,雲裳便聽見有雪被踩動的聲音,雖然細微,卻在寂靜地夜裏,卻十分地清晰,聽着聲音,人似乎不少,還有兵甲撞擊的聲音傳來,倒像是平日裏士兵巡邏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便有若隐若現的香味飄了進來。

雲裳屏住呼吸,便聽見方才還有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一切安靜地有些異常。雲裳坐起身來,下了床赤着腳走到屏風處,黑暗中什麽都瞧不見,只是雲裳卻隐隐聽見了呼吸聲。

雲裳剛欲出去,便被拉住了手,雲裳一愣,只是身後的氣息有些熟悉,雲裳這才放松了下來,只聽得一片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鳥叫聲,片刻之後,營帳外便亮了起來,“由刺客……”一聲驚呼聲傳來,外面便響起了打鬥聲。營帳門便掀了開來,有人沖了進來,直直地朝着屏風後沖來,雲裳還未出手,便瞧見身後的人已經沖了出去。

“你竟然沒事?”外面傳來來人有些愕然的聲音,雲裳這才想起,自己睡的時候因為知道今晚上恐怕有人來訪,便未脫衣裳,只是這面具卻是取了的,方才靖王不讓自己出手便應該是這個原因吧,雲裳連忙将面具戴上,繞出了屏風,屏風外,與靖王纏鬥的男子,正是那日客棧中華鏡的侍從。

那侍從見雲裳出來,劍尖急轉了目标,朝着雲裳刺了過來,雲裳目光一淩,閃身而過,手中拿出綁在腕間的匕首,朝着那侍從便刺了過去,堪堪劃破那侍從肩膀上的衣裳。

靖王卻連忙一個縱身,便利落地舉劍将那男子撲倒在地,劍橫在那男子的脖子上。

“王爺,你沒事吧?”洛丁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狀便知道并無大礙,才連忙道,“回禀王爺,已經全數制服了。”

靖王點了點頭,讓洛丁上前将侍從綁了,送了下去。

這廂剛剛落幕,便有人匆匆來報,“王爺,玉屏山上的守将說有急事求見,似乎還帶了一個受了傷的男子。”

玉屏山,便是旁邊的一座高山,雲裳微微一笑,“傳。”

過了一會兒,便瞧見一個穿着盔甲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王爺,末将今夜在玉屏山上巡邏,士兵發現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可疑男子,帶到營中一看,竟然是失蹤了好些日子的驸馬爺,驸馬爺受了傷,山上營地中沒有軍醫,末将便急急忙忙連夜将驸馬爺送了過來。”

靖王聞言,連忙道,“快,将驸馬爺帶到本王營帳中來,傳軍醫。”

雲裳又道,“趙老夫人找驸馬爺找了好些日子了,去給趙老夫人通報一聲吧,早些讓老人家高興高興。”

不一會兒,便有士兵擡着趙英傑走了進來,靖王讓人将趙英傑擡到了床上,雲裳上前看了看,都是些皮外傷,不嚴重,心中便放下了心,軍醫也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提着藥箱便朝着床走了過去,過了半晌才道,“趙将軍沒事,傷都是皮外傷,似乎摔到的,并無大礙。”

話音還未落,便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腳步聲還未到,聲音卻已經先傳了過來,“我家英傑在哪裏?”

雲裳連忙迎了上去道,“老夫人,驸馬爺沒事,只是瘦了些皮外傷。”

趙老夫人卻似沒有聽見一般,沖到床前,擡起手來摸了摸趙英傑的臉,半晌,才道,“是我的英傑,是我的孩兒。”

雲裳微微一笑,心中倒是松了口氣。

耳邊卻突然傳來靖王的聲音,“張穎借着查刺客的名義,帶着人出了營地,人已經走了。”

雲裳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趙英傑便醒了過來,見到趙老夫人便頓時熱淚盈眶,叫了聲娘,兩母子便抱着痛哭了起來。

雲裳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中有着些許安慰,雖然自己重生一世,如今仍未報上仇,只是,至少救下了一個趙英傑,至少,這一世,所有人的命運似乎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靖王才屏退了左右,問起趙英傑發生的事情來。

趙英傑道,“那日在臨關鎮,末将和幾個士兵一起被夜郎軍圍困,臨關鎮是一座空城,我們與夜郎軍玩了幾天躲貓貓,只是沒有吃的,便有些筋疲力盡,便被突然出現的夜郎軍抓了起來,後來我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暗室之中,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直至今日,看守我的人突然說要秘密押送我到夜郎軍營地中,末将便尋了個機會,逃了。只是山中瘴氣重,我雖然擺脫了夜郎軍的人,卻也迷了路,從山上摔了下來,後來便應當是暈了過去。”

靖王點了點頭道,“玉屏山上的守軍發現了你,有人認出了你,才送了過來。趙老夫人知道你失蹤了,便千裏迢迢從皇城到了邊關來尋你,你們母子定然有許多話要說,今夜你便在這裏好生歇着吧,與你母親說說話。”

靖王說完便帶着雲裳出了營地。

外面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雲裳走在雪上,踩的雪咔吱咔吱的響。

“我查過了,那日圍堵趙英傑的确實是夜郎軍,你是怎麽知道趙英傑會在臨關鎮中,并且會受到夜郎軍的圍困,還剛好去救下了他?”靖王低下頭看着雲裳的頭頂,輕聲問道。

雲裳笑了笑,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重生了一遍,所以知曉,便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與華鏡有仇,她身邊的人我自然都會小心地看着,這麽好的機會我又豈能放過?”

鬧了一宿,天空已經漸漸泛起了白色,雲裳望着滿地白,笑着道,“我想,明兒個便啓程回皇城,這次我也只是借着去寧國寺的借口逃出來的,既然華鏡已經跑了,更精彩的事情在皇城等着我,我自然也應當早些回去了。”

靖王有些愣神,良久,才低聲道,“好,回去吧。”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道,“軍醫中有個神醫,雖比不上雪岩神醫,卻也比其他庸醫強了不少。”

雲裳一愣,卻不知道靖王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靖王轉過頭來望向雲裳道,“張穎害怕華鏡躲在自己身邊太過紮眼,便将她安排在了軍醫營帳外面當巡邏守衛,那神醫見過華鏡一次,一眼便瞧出了她是女子,還告訴了我一件事,華鏡極有可能懷孕了。”

懷孕?雲裳眼中猛地迸出一抹冷冽的光芒,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閃過自己的孩子死去時候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來,“哈哈哈,本來我還說看能否趁機在路上便解決了她,如今看來,我必須要留她到皇城了。”華鏡啊華鏡,這一次,她寧雲裳,一定要讓她血債血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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