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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裕算盤珠子打得又響又亮, 仿佛自己手裏已經有了幾千兩花不完的銀子,他這廂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 且說衛國公府, 裴元嗣開春之後公務比年前只增不減,每日天未亮便出,天黑方歸。
成嘉帝派出去的五名兵部主事與兩名兵部員外郎陸陸續續在各地招募了不少的兵源, 也有不少不滿朝廷兵制改革的州縣掀動了叛亂,又很快被朝廷的官兵鎮壓。
把這些叛亂的守将抄家之後家産盡數充入國庫,還能為國家省下一大筆軍饷, 成嘉帝很是滿意。
自李皇後病逝之後的這兩年成嘉帝身子一直不好,隐隐有日薄西山之兆,也不知能不能撐到看見國庫充盈, 軍隊悍勇, 以及小皇孫長大成人的那一天。
除了叛亂,裴元嗣與支持此次改革的一大批官員也都遭到了禦史大夫與朝中不少勳貴們的彈劾,彈劾裴元嗣的折子無非就是一條,正妻在世時寵妾滅妻, 正妻被休棄後扶妾為妻。
當初裴元嗣為了扶正阿萦為林氏僞造了新的身份, 新身份中林氏是山東兖州府人,其父林博襲錦衣衛百戶, 後被禮部侍郎沈文德看重納為貴妾。
罵得更難聽些的奏章中不知從何處查出了阿萦的母親林氏并非良家女子, 乃是罪臣之女, 衛國公娶罪臣之後為妻,是罔顧國法家規、不成體統,實該罷爵革職!
成嘉帝直接批複:證據不足。全力壓下所有的奏章。
裴元嗣每日面對慈眉善目的成嘉帝, 心內便很是過意不去, 唯有更加兢兢業業地替君主分憂。
不久決明從嶺南回來, 蔣三郎的蹤跡他查到了一些線索,遺憾的就是人依舊沒有找到,為了不打草驚蛇裴元嗣便将決明召了回來,命他留下心腹不動聲色繼續在嶺南暗訪。
孫士廷之所以能屹立內閣多年不倒,除了他自己本身有極強過硬的能力外,這天底下的人脈耳目他手中只多不少,如此一來怕是蔣三郎一家的生死渺茫、兇多吉少。
不過裴元嗣并不擔心于此,雁過留聲,風過留痕,一個人即使再手眼通天,只要做過的事情就不可能将所有痕跡抹去。
孫士廷是兩朝元老,想要拿捏住他的把柄不容易。
裴元嗣查到過一樁陳年舊事,早年孫士廷認定體弱多病的太子壽數不永,對太子頗為不尊重,還曾當衆訓斥過年僅八歲的太子,此人看似圓滑,其實心胸狹隘。成嘉帝一共就這麽兩個兒子,太子成了“棄子”,為擔心太子報複孫士廷唯有轉投周王。
裴元嗣猜測,這次彈劾他的奏章裏十個當中能找到九個是孫士廷與周王所為。
倘若含章宮失火是周王的手筆,他救太子、棄娶馮氏便已經将周王與康平侯府得罪了透,而孫士廷因為孫诏與當年的林奎舊案想來對他亦是恨不得除之後快。
朝中局勢劍拔弩張,裴元嗣不想家人擔心,便從未将此間之事與家中透露半句風聲。
三月十一清明節,朝廷休沐三日。
本朝清明節習俗是掃墓祭祖,裴家自前朝起便是簪纓世族,家族世代雲集京城附近,清明節這一日裴元嗣領着阿萦、趙氏和二房一家等去了城郊祭拜祖先。
打從前幾天晚上趙氏就總睡不踏實,時而夢見薛玉柔、時而夢見長女大娘,這兩個人的死至今都是趙氏的心結,趙氏曾經想将未來得及給予女兒的母愛全部傾注到薛玉柔身上,為她尋一門好親事,怎奈薛玉柔紅顏薄命,早早香消玉殒。
趙氏郁郁寡歡,精神不振,恰好薛寧婉提議她準備到萬福寺裏住幾天為姐姐誦經祈福,趙氏放不下九泉之下的外甥女和女兒,在薛寧婉的慫恿下遂決定領着一家人一齊到萬福寺祈福抄經,散散衆人身上的煞氣。
阿萦自然也要跟着去的,綏綏兩歲半,昭哥兒還不到一歲,帶着兩個這麽小的孩子出去人多眼雜,阿萦不放心,留在家裏卻又擔心薛寧婉故意用調虎離山之計趁機對兩個孩子做手腳,思來想去她決定帶上兩只小的,只要到時候她守着綏綏和昭哥兒形影不離便是了。
三月十二,阿萦和趙氏抱着兩個孩子坐一輛馬車,薛寧婉、劉媽媽坐一輛馬車,陸氏則與女兒纖纖坐一輛馬車,由裴元嗣和裴元休兄弟倆一起護送着。
裴元嗣提前一日便讓人與萬福寺的主持打過招呼,将這日佛寺門前的其他香客暫時被遣散,佛寺的兩位主持等在門口迎接,七八輛寬敞裝飾華貴的翠幄清油車停到萬福寺前,仆人們搬下腳蹬,丫鬟們上前攙扶,幾息之間馬車上便下來好幾個錦衣華服的女子。
薛寧婉扶着趙氏,阿萦牽着綏綏,紫蘇抱着昭哥兒,裴元嗣與阿萦并肩站着走在趙氏與薛寧婉後頭,裴元休夫婦領着孩子緊随其後,一家人進了萬福寺內。
陳裕偷偷躲在萬福寺數條街後的酒樓上窺探着人群中的三個年輕漂亮的小婦人,最終将目光定格在那身材格外高大偉岸的男子身旁。
此人一定是衛國公裴元嗣。
而他身旁的女子,非阿萦莫屬。
陳裕看着腰肢袅娜,懷中牽着粉雕玉琢小女娃的阿萦,尤其是旁人下馬車都是由丫鬟或丈夫扶着,只有阿萦下馬車時是被男人從後面抱着腰肢半摟下來的,心內的嫉恨之意幾乎要噴射出來。
這女子表面看着柔弱美麗,楚楚可憐,竟也不是個好東西,這蛇蠍心腸的狐貍精,憑着一張漂亮的臉蛋迷惑男人,手裏還不知拿捏了多少人命才坐上衛國公夫人的位置。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阿萦長得太漂亮,不是因為她貪慕榮華富貴,她本應該是他的妻!
他今日的落魄皆是拜她與裴元嗣所賜,就算他敲詐她又如何,誰讓她先殺了人行了惡事!
陳裕揉捏着袖中被汗水打濕的信,面上陰晴不定,一時冷笑,一時咬牙切齒,一時興奮得滿臉通紅,最後下定決心,富貴險中求,藏好信深吸口氣走下了樓去。
文官清閑,裴元休休沐日正好陪着媳婦兒跟孩子休息休息,裴元嗣卻公務纏身,将阿萦一行送到萬福寺後就得離開。
因準備在寺中小住三日,阿萦便與陸氏指揮着小厮們和丫鬟們擡着帶來衣物箱籠搬到後院的淨室中去。
與普通香客們暫歇的淨室不同,佛寺中會專門為達官貴人們搭建常住的小院,院中包括一間正房、兩間廂房和四間抱廈,所用的桌椅器皿更是一一俱全。
饒是如此,阿萦依舊命人将三座小院裏的東西都給換了一遍,連簾攏座椅都沒放過,收拾好堆到了廂房中,畢竟還是自家的東西用着最幹淨妥帖。
依舊是薛寧婉與趙氏住一間,阿萦和裴元嗣、裴元休一家各自占了一間,三個院子相互挨着,大家彼此之間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裴元嗣陪着阿萦,夫妻倆在淨室裏坐了一會兒,交代幾句話,便要回都督府,如此一直到晚上時才能回來,他将從府裏調來的三十個侍衛留在了萬福寺裏護衛家人,并把三七和決明留在阿萦身邊,叮囑兩人務必保護好夫人、二小姐與小世子。
三七、決明鄭重應下。
三月裏花木漸次開,三座淨室掩映在竹林曲徑當中,屋舍左右青瓦白牆、清溪蘅蕪,并無雕飾逢迎之意,環境清幽安靜,來往三兩僧人神态肅穆端正,見人客氣施禮,透着一股古樸與安定人心的力量。
裴元嗣走後,阿萦等人陪着趙氏去寶殿上香,順道讓紫蘇四下轉轉,給薛寧婉和陳裕制造機會。
陳裕倒不傻,本想蒙混進萬福寺,孰料裴元嗣封了萬福寺,且四下重兵把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除非他剃度成和尚還有進去的可能。
陳裕可不想錢沒撈着先被裴元嗣給弄死,進不去他也有法子。喬裝改扮掩人耳目,去了長安街暗香來,丢下一張紙條和一封信在櫃臺上揚長而去。
管賬的媳婦子發現紙條後大吃一驚,連忙将紙條折好悄悄去後院交給老板娘田氏。
田氏打開紙條一看:吾乃汝夫人之舊識,吾手有汝夫人之密,将此信送至萬佛寺,翌日一早辰時三刻于萬佛寺西苑後最末寮房內相見,遲一步不見人,後果自負之!
在大雄寶殿上完香,趙氏帶頭捐了一千兩銀子,其餘人亦捐了不同數額的香油錢。
趙氏覺得頭有些疼,先回了淨室休息,裴元休提議去前面的萬福寺廣場轉轉,薛寧婉畢竟是趙氏的侄女,和裴元休一家近了站在一處不合适,她便慢慢落後下來,和阿萦并肩行着。
兩人的丫鬟各自跟在身後,兩人就有說有笑地點評着四周的景色與這萬佛寺的來歷,仿佛昭哥兒百日那天因為綏綏而生出的龃龉無影無蹤。
薛寧婉問:“阿萦姐姐适才在佛祖面前許的什麽願望?”
“一家人平安順遂。”
薛寧婉嘆道:“阿萦姐姐兒女雙全,表哥對你又是一往情深,我從未見過表哥在家裏納妾置通房,外面人都說表哥和阿萦姐姐是一對神仙眷侶,真真是羨煞旁人!”
阿萦笑道:“我當妹妹是怎麽了,原來是春天到了,心思活泛,恨嫁了!那王老太太家的七郎就很是不錯,不如改日我同太夫人說一聲,太夫人必定願意将妹妹嫁過去!”
薛寧婉紅着臉嗔道:“姐姐休要打趣我,我與王七郎的事八字沒一撇,再說,那王七郎渾身上下文治武功哪有一處比得上表哥,我才瞧不上他,我便是要嫁,也該嫁給表哥那樣英武不凡的男子!”
阿萦笑了一聲,笑而不語。
薛寧婉便又道:“表哥和姐姐這麽多年感情依舊深厚,姐姐可是有什麽與夫君相處的獨特法子,能迷得夫君只傾心自己一人,教給妹妹?”
阿萦勾了勾唇,反問她,“外面還有人傳我是狐貍精,用妖術迷惑住大爺,妹妹以為可信嗎?”
“誰又知道呢,興許這世上真有什麽妖術,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對女子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可惜啊,我是學不會。”
薛寧婉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忽然問:“姐姐做過虧心事嗎”
不及阿萦回答便自顧自道:“我聽說人若害人太多,罪孽深重,是無法入輪回往生,轉世為人。不論捐多少的香油錢,供奉多少盞長明燈也不管用,佛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害人終害己,做過虧心事的人許下的願望,憑什麽認為能夠得到佛祖保佑,不過是善因結善果,惡人有惡報罷了!”
薛寧婉嘴角笑着,眼神卻陰冷冷地盯着阿萦,仿佛浸在了寒霜之中。
“何為因,何為果,何為因果循環?他人之因,造就今日之果,今日之果,又為後事之因,世上歷來沒有絕對的因,更沒有絕對的果。”
“這世間多得是惡人作惡多端,依舊能長命百歲,壽終正寝,而有人勤勉善良,卻落得英年早逝,抑或香消玉殒,佛要惡人來世得報,來世誰又能記得?又有幾人能有這般機緣?”
阿萦嗤笑道:“全靠佛祖因果二字,自以為惡人有天收,實則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我不懂這番道理,我只知事在人為,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幫我我便信,天不幫我自幫天造果,就算我因此問心有愧,難道你便問心無愧?”
自重生以來阿萦自問從未害過一個無辜之人,即使這輩子沒她,薛玉柔依舊會死,薛寧婉卻将薛玉柔的死賴在她的身上,實在是可笑至極。
她相信因果,也許沒有這番機緣,她便不可能重生,更不可能有機會為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為親娘報仇。
可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讓老天幫她收沈明淑與沈二夫人,坐以待斃,那麽今日的她早就死上千八百回,她不後悔害死那些人,因為他們該死,即使再重來一次她依舊會這麽做。
伶牙俐齒,胡攪蠻纏,狡辯!
薛寧婉氣得咬牙,她有何愧疚,她的私心除了給姐姐報仇還能有什麽?
這女人不虧能鬥倒慶國公府的大小姐上位,當真是冥頑不靈,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竟還異想天開與天鬥!不過沒關系,她很快就會叫她嘗到身敗名裂、遭到報應的痛苦,看那時她這張嘴還硬不硬氣地起來!
兩人心照不宣地分開,各自和裴元休陸氏打了聲招呼回了各自的別院。
別院。
暗生香的老板娘田氏将陳裕的紙條和信一并交給阿萦。
田氏原先是溫記脂粉鋪的女工匠,後來阿萦在長安街上開了暗生香,見田氏為人機敏勤快便擡舉她做了暗生香的老板娘。
田氏與溫大娘的一樣賣身契都簽在阿萦手中,阿萦不必擔心田氏會背叛她,何況陳裕也不可能傻到在紙條上就透露他自以為拿捏到的阿萦的“秘密”,信更是被火漆封得死死的,除非将信拆開才能看見信中內容。
紙條和信都是田氏一刻鐘之前坐車親自送過來的,田氏擔心是有脂粉鋪的對家對阿萦不利,看見紙條和信之後立即就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她很是緊張地跪在地上說這封信她沒打開看過,什麽都不清楚雲雲,阿萦笑了笑讓她別緊張,問她看到這張紙條的人還有誰,田氏回答說還有鋪子裏管賬房的柳娘子,除此之外她沒敢再讓任何人看見。
阿萦态度不以為意,颔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問心無愧,許是有人的惡作劇,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過此間之事涉及我的名節,衆口铄金,我不想再因此遭人诋毀,回去之後你和柳娘子切記将你收到這封信和紙條的事爛在肚子裏,勿要告訴別人生出事端,倘若被我聽到任何有關于此的風聲,決不輕饒你與她!”
田氏戰戰兢兢應喏離開。
田氏離開後,阿萦淡淡看了一眼紙條,這才用拆開信件。
紫蘇關好門窗過來,忙低聲問:“夫人,真是陳裕送來的信?”
阿萦将信直接給紫蘇看。
紫蘇看完信後心情就像吃過隔夜馊飯一樣惡心難言,半響才道:“這個陳裕真是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願過,當初一個前途大好的秀才被沈明淑三言兩語迷惑巴巴跑去慶國公府與您私會,以至于事發後被大爺趕出京城斷了前程,這麽多年過去了居然半分教訓沒長,還敢寫信拿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來要挾您,還一口氣就問您要一千兩銀子,他就不怕您殺他滅口?”
其實陳裕本來想寫三千,他怕阿萦拿不出來這才改成了一千。
要說陳裕聰明似乎是有些小聰明,知道在暗生香附近蹲着等阿萦要銀子,要說陳裕蠢那也是真的蠢,拿了阿萦五十兩銀子不趕緊做生意娶媳婦好好過日子,非要拿着錢去吃喝嫖賭敗光家産。
所以說有些人能有今日只能算是他活該,怨不得旁人分毫。
陳裕約見阿萦的時間是在第二日午後,當夜裴元嗣回來之前阿萦事先安排好一切,到翌日把守萬福寺的重兵退了泰半,只留下護衛們在寝居外照看主人,寺門一開,辰正時分陳裕就鬼鬼祟祟混進香客裏,跟着來到了萬福寺西苑最末的一件寮房,打開鎖後溜了進去。
屋裏黑黢黢地伸手不見五指,陳裕從袖子裏掏出火折子剛要去點燈,黑暗中忽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鉗住了他的胳膊。
陳裕肝膽俱裂,急忙想要大聲呼喊,那雙手卻捂住陳裕的嘴巴将他往暗處一拖!
……
趙氏在屋裏等了半天沒等到薛寧婉,吩咐秋娘道:“你去看看寧婉收拾好了沒,這丫頭昨晚就約我今早去寺外看什麽早市,一大早卻不見了人影。”
秋娘去了廂房,平常伺候薛寧婉的丫鬟正在收拾床鋪,聞言便解釋道:“回媽媽的話,姑娘今早聽說今日寺裏會來一位擅講佛法的了悟大師,一大早就去大殿聽主持做早課了,估計一時半會下不了課,許是去得太急沒來得及和說太夫人說。”
趙氏沒放心上,既然薛寧婉不去,她一個人去逛吧,順道給小孫女和小孫子買些小玩具。
趙氏不知道的是,她的外甥女薛寧婉哪裏有心思去聽什麽早課。
“吡呲”一聲,黑暗中終于有人劃響了火折子,一股明亮的白光刺得陳裕趕忙閉上眼睛。
等他漸漸适應後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全身被綁跪在地上,而坐在那上首圈椅中正氣定神閑吃茶的美豔女子竟是阿萦!
陳裕頓時掙紮起來,“你們敢綁我,快給我松綁!”對阿萦硬氣地呵斥道:“阿萦,你敢這麽對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傳揚出去!”
阿萦像是聽到了笑話般笑得前仰後合,發頂赤金嵌珠的步搖叮咚作響。
“我的秘密?陳郎,我的秘密你又是從何而知,莫非是偷聽到了我的丫鬟學舌,而後從這寺裏的一棵榆樹下挖出了她們埋下的證物?”
“陳郎啊陳郎,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被人賣了還給別人數錢!”
陳裕白着臉結結巴巴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阿萦拍了拍手,屋門一開,另有一婦人與年輕女子被周文祿堵住口鼻推了進來。
與此同時,長安大街。
沈玦和福兒兩人有說有笑地從書肆出來,福兒忽“咦”了一聲,指着人群中道:“阿玦你看,前頭那穿黑袍子的男人背影怎麽瞧着有些眼熟?”
沈玦擡頭順着福兒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頭不遠處有一人着黑衣戴帷帽避着行人走得極快,看身形外表像是個男人,這男人卻極瘦,走起路來東張西望,年紀輕輕後背佝偻,形容說不出的倉皇。
一個大男人大白天帶什麽帷帽?
福兒和沈玦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仿佛是為了印證福兒的猜測,那男人因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倒了人群中的一個老太太,老太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抓着欲要逃走的男人開始喋喋不休地哭罵起來,并揚言要去順天府告狀讓青天老爺們主持公道。
帷帽掉了下去,男人一驚,忙迅速低頭拾起來被老太太撞掉的帷帽重新戴上。
眼看周圍投過來的異樣目光越來越多,男人實在掙脫不開,約莫不想惹事,在地上扔了幾枚碎銀。
老太太拿到錢後果然松開抱着男人大腿的手,罵罵咧咧地爬起來離開了。
男人走了幾步忽地轉身向後警惕望去,卻見人群之中熙熙往往地皆為陌生之人,似乎适才那被人緊盯偷窺不過是他的錯覺。
男人很快再度離開,消失于人群之中。
沈玦松開捂着福兒嘴巴的手,兩人從藏身的幌子後出來,福兒瑟瑟發抖,顫聲道:“少爺,這,這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作者有話說:
高估自己了,沒寫到,差一點點-_-||
下一章就是了。
翻車是阿萦翻車哈。
我發現大家猜劇情的能力超強,前面就有姐妹們猜對不少,佩服
知道你們不想再看見表妹,陳裕,以後這倆會徹底消失,再也看不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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