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入住愛的小屋的第一餐,他們吃得相當豐盛。

除了石歡好不會做飯,其餘幾人人手一道拿手菜,竟都很不錯,然後一頓飯便在互相的恭維拍馬中過去。

然而吃過飯衆人驚覺留給他們準備才藝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便趕緊快馬加鞭開始籌備了起來,竟都沒多少時間聯絡感情。

桑濯雖然不用隐藏身份,但他的職業也無法作為才藝來展示,可讓他唱歌跳舞的他也不行,一時間還真有些犯難。

錄制期間節目組收了手機,也沒辦法上網搜索一下,正考慮真的秀一下廚藝的可能性,便聽陽臺方向傳來一陣聲響。

他從床上起身拉開陽臺門探頭看,看到了隔壁陽臺上正收拾自己健身器材的人。

雖然他沒說自己的房間位置,但最後薛風還是如願選中了他的隔壁。

聽到推門聲薛風擡頭也看到了桑濯,沖他笑一下:“想好表演什麽了?”

桑濯搖頭:“并沒有,”說着看一眼對方腳邊的器材,懵懵出聲問,“你表演舉啞鈴?”

薛風彎着嘴角笑出聲:“我有毛病啊。”他說着指一下一旁的行李箱,“哥的才藝多着呢,一會兒帥哭你。”

桑濯不屑狀。

薛風又挑挑眉道:“不過你如果實在找不到才藝,你倒可以考慮一下。”

“婉拒了哈。”桑濯轉身回屋。

“哎我這裏還有別的運動器材你要不要再看一看?”陽臺上人繼續喊。

桑濯直接出了房間,打算出門轉一轉找找靈感。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以前的聯歡晚會,那應該是他見過才藝展示最多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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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跳舞都已經是普通的,他班同學都是多才多藝的,什麽吉他小提琴大提琴長笛等等樂器應有盡有,還有一個印象深刻的口琴,是轉學生為大家帶來的一首貝加爾湖。

臨近高考,聯歡會由他們自行在晚自習舉辦,即使是忙裏偷樂,一班人也裝扮地十分用心,教室裏挂滿了彩帶氣球,只留了講臺旁的燈光,昏暗中,穿着整潔藍白校服的男生斜靠在講臺邊,在一抹燈光下演奏,即使黑色的碎發遮住了對方低垂的眼眸,但只聽着那婉轉的琴音便足夠令人心神蕩漾。

恍惚中聽衆好似真的被帶往了另一個國度,看到了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像是燈光下的人,寧靜又悠遠,神秘又迷人。

對于那時的桑濯來說,能看到傅息年的表演是莫大的驚喜,彼時桑濯還不曾發現自己的心意,只驚訝于這個讨人厭的家夥竟然還有兩把刷子,也沒想到開學時還滿臉生人勿進的人會在聯歡會上表演才藝,對于對方終于願意融入集體這一點,他還有些得意。

這肯定是自己天天在他耳邊念叨的功勞。

以前的桑濯稱得上是班級裏的最積極分子,最愛湊熱鬧,更不能錯過聯歡會,如果沒記錯,那次應該是他和幾個男生演了一段小品,掌聲雷動、大獲好評。

連刻薄又小氣的傅息年都沒忍住勾着嘴角拍了兩下掌心。

……

可是他現在也沒辦法找人來演小品,不現實。

按節目組用意來想,表演才藝自然是為了展示個人自身魅力,以求給各位嘉賓留下美好印象,提升自己的競争力。

但目前桑濯是沒有什麽競争的想法,之前他确實動了點試一試的念頭,可是這又是遇到前任又是遇到前追求者的,他實在打不起別的心思了。

“不如詩朗誦?”他靠在樓梯欄杆前喃喃。

随即又皺起眉。

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一想,他竟然沒有一首詩詞是能完整背下來的。

如果有手機就好了——平時沒啥網瘾的桑濯短短半天便好像成了手機重度依賴者。

他愁眉苦臉繼續下樓,剛拐過樓梯口,便和從外面回來的人打了個照面。

兩人及時停住腳步,桑濯心跳直接錯了一拍。

面前人正是他剛還在回憶中回味的傅息年。

他差點撲對方身上去,這樓梯設計太不合理……

默默吐槽中他擡眼看向對方,以前他便比自己高一截,現在依舊高幾公分,但帶來的壓迫感卻更盛。

肯定是因為自己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他,想着他錯開步子想直接走開,旁邊人卻開口出了聲音。

“我要去采購,要不要一起?”

桑濯腳下微頓,想也沒想拒絕道:“不好意思,我才藝還沒備好,要不傅老師問下別人?”說完不等他回答便繼續往前,他想躲去後院,後院有個秋千,他剛來就瞧上了。

“正好,”傅息年轉身看向他又道,“路上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腳步再次被打斷,桑濯張張嘴磨磨牙,還在絞盡腦汁找理由,傅息年開口換了語氣:“幫個忙,導演組為了節目效果不讓我一個人去。”

說着他還揮了揮手裏的信封,是節目組人員剛送來的小屋生活資金。

桑濯:“……”

桑濯默默看一眼身側的攝像頭,覺得自己找不到理由拒絕了。

畢竟節目組出錢請他來的,拿人手短。

他就算想躺平劃水,也要劃得隐晦點。

此時鏡頭前的導演組——

并沒說過這種話的他們如果再不明白什麽,那就不是草臺班子,而是草包了。

王希眼裏閃着異樣的光芒,多年工作積攢的敏銳讓他吩咐道:“後期記上,這一段後面給我們加個澄清,導演組可沒說過這話。”

策劃小姑娘已經控制不住眼冒紅心:“好會,太會了,傅老師沒演過偶像劇簡直太可惜……”

這樣的話,只要傅息年有意,無論是真是假,修羅場都指日可待了。

……

十分不情願地上了節目組的車,桑濯看一眼駕駛座的人:“走吧。”

傅息年忽然轉頭看他。

此時車上只有他們兩人。

節目組準備的車不大,兩個大男人坐下狹小的車廂略顯擁擠,再配上此時傅息年看過來的目光,桑濯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窒息。

兩人重逢後的第一次獨處,沒想到這麽快就來臨。

他看一眼車窗前剛加好的攝像頭輕咳一聲,企圖用眼神提醒對方鏡頭底下稍加注意。

往事已成過去,他不過是來掙點錢順帶放松下心情,并不想牽扯出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他倆就這樣假裝互不相識最好,節目結束繼續各走各路,兩不相幹,阿彌陀佛,完美。

然而他眼睛都快眨抽筋,對方卻好像完全接收不到,不僅沒有移開目光,還體貼出聲詢問:“哪裏不舒服嗎?”

桑濯無語看他,但還是要保持禮貌:“沒,我是說……”

“還是說,”對方打斷了他的解釋繼續道,“你在等着我幫你系安全帶?”

桑濯:“???”他往胸前一看,果然沒系。

“當然,我十分樂意。”傅息年說着已經打算上手。

桑濯趕緊擡手打斷對方的動作:“不,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

說着他自己手忙腳亂扯過安全帶系上,并一邊回憶着自己剛剛的迷惑行為一邊試圖為自己緩解尴尬:“這車是不是壞了,一般不系安全帶都會報警的吧?”

“我想應該沒有,”旁邊人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放在了方向盤旁邊的按鈕上,“因為我還沒有啓動。”

桑濯眼看着對方動一下手指,按下按鈕,表盤亮起,車子發出啓動的聲音。

桑濯:“……”

“而且,”傅息年又看他,“不系安全帶也不至于會報警吧?那警察也太累了。”

桑濯:“!!!”他髒話要憋不住了。

這家夥怎麽當了影帝,那嘴損人依舊是一套一套的。

也就是仗着在錄節目了,如果是當年的他,這會兒早跟他嗆上了,不,即使是現在的他,他也要忍不住了。

理智尚存中他趕緊把腦袋轉向窗外,他忍。

然而下一秒,好像出現了幻聽一般,他聽到旁邊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桑濯凝眉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便感覺車子終于起步,駛出了小屋的院落。

“沒想到這麽多年,你一點沒變。”車子行駛到主幹道時,駕駛座的人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這話令桑濯一個激靈頭皮發麻,他驚訝回頭看他:“你說什麽呢?”

然後他便見面前人又是一笑,這次的笑近在眼前,實實在在,熟悉而又陌生。

他說——

“我沒開攝像。”

“艹……”桑濯終于沒忍住罵出了聲。

傅息年又笑出聲,笑得桑濯甚至懷疑這人已經被奪了舍,已經不是自己記憶裏那個整天裝高冷、笑比哭都難的人。

“我說你不會得什麽不治之症了吧?”桑濯毫不客氣開口,“所以才想不開好好的名導電影不拍跑來拍綜藝,還小氣吧啦地找我一個前任的不痛快,你能有長進點嗎傅息年?我看你才是那個這麽多年一點沒變的小氣鬼。”

沒了鏡頭的顧忌,桑濯才不是好欺負的軟包子,管他什麽影帝皇帝的,讓他不痛快了誰都別想痛快。

結果他這麽一通輸出後,卻并沒得到什麽想要的效果,反而還讓面前人頗有觸動感嘆道:“原來這些年,你并不是對我毫無關注。”

男人目視前方目光悠遠,語氣認真,神情竟還帶了些傷感。

他如此這般,桑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沒話說了。

他轉頭看向窗外的景色,車廂裏一下子變得很靜。

“怎麽可能沒關注,”他出聲道,“你可是傅息年。”

大明星傅息年,他曾放在心尖的傅息年,就算是一只養過的貓忽然變得萬衆矚目,他怎麽可能忍得住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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