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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以前的生活對于桑濯來說稱不上完全無憂無慮,可即使有煩惱也是早上起不來、考試考不好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所以傅息年絕對稱得上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難題。

因為班裏有同學家長是老師,班裏來轉學生這事還沒開學的時候班級群裏便已經傳開了,當時桑濯也跟着好奇了一會兒,但看着多是一些“帥哥”、“學霸”的讨論,便沒有太大興趣了。

當時帥哥學霸在他眼裏就約等于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學生們眼中的書呆子,所以他當時帶了刻板印象,以至于開學後真的看到這位書呆子時也着實驚訝了一番。

這書呆子長得是真不錯,五官精致立體,眼窩不深但鼻梁很高,身形高高瘦瘦,站在講臺上自我介紹時一雙沉靜的眸子淡淡落在講臺下方,這模樣有種他不是來上課的,是來上朝的感覺。

就這第一眼,桑濯全身的汗毛都跟着防禦了起來,但眼神卻一直環繞着對方,像是看到新奇事物時好奇又加以防範的模樣。

當時的傅息年對桑濯來說就是一個新奇的事物,他下意識便覺得他會是一個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人,不只是因為他那張臉,還有一些說不出的別的。

對于新鮮事物,因為未知,所以更加耐不住性子,在最開始的時候桑濯有過跟對方主動接觸的嘗試,只是可以想象,生人勿進的傅息年并不會給他多少回應,比方說桑濯問他借筆他都說沒有,他們後排一群整天睡覺的湊不齊一支筆也就算了,他一個成績好的學霸也沒筆,誰信?

總之不論當時沒筆是真是假,桑濯對這人的印象就已經好不起來了。

可他也是有點自己的小驕傲,不理就不理呗,他不稀罕,只是日常相處難免會閑不住撩賤一下,比如在路上遇見會故意大着嗓門跟他打招呼喊他帥哥,然後看着對方措手不及尴尬的模樣暗爽。

又比如偶爾有一道全班都覺得很難的題目,他便會撺掇着一群人都去向帥哥學霸請教,然後擠在人群中暗自欣賞這人應付不來又強裝淡定的模樣。

他發現了,這人看着高冷不好相處,但脾氣還算可以,至少他這樣鬧了多次他都沒有什麽反應,也沒因此記恨或者報複自己,當然,他後來才知道他當時有多麽天真。

總之這種幼稚行為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主要後面又聽說,這人跟着奶奶住,他奶奶每天撿垃圾供他上學什麽的,照這情況可能真的确實買不起幾支筆,但這情況并不能抵消多少桑濯對這人的刻板印象,雖然他出身挺慘,可他這性格是真的很難處啊,所以他漸漸便也放棄了對他的“探究”。

然後便到了後面的運動會。

其實讓桑濯現在想,他也無法确定當時傅息年為什麽會應了他一個簡單的激将法,要跟他比一個三千米,他不太信什麽男生的自尊心,畢竟當時他不認為自己被傅息年看在眼裏,或者說,他誰都看不到眼裏。

只大概猜測,這人大概也是在找一個臺階下,畢竟之前有那麽多人跟他示好,他自己也主動多次,又冷了他那麽長時間,他應該能感覺到不能再拿喬了,所以這人就等着這麽一個機會,就應下了。

于是運動會便成了一個傅息年真正融入他們班級的契機,也成了桑濯和傅息年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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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運動會後面的走近,依桑濯來看,對方還是最終臣服于自己的人格魅力,也同樣對自己産生了想要探究的想法,這點桑濯還是很有自信的,他當時打個球都一呼百應随便哪個班級都能拉幾個人出來的人緣真不是吹的。

但他沒想到,他對人家有刻板印象,對方又何嘗不是呢?

時隔太久,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複雜的情緒的,印象最深的一點便是被背刺的憤怒感,他雖然朋友多,但他自認為每個朋友都是真心以對,所以即使他以前對傅息年印象怎麽差,這點壞印象早已經在日漸熟悉中消散的一幹二淨了,他不是個愛記仇的小心眼的人。

很明顯,對方是。

由一個游戲裏的親吻聯想到他喜歡男人還算是正常,可一句詢問确認都沒有便出言刻薄給他判了死刑,對同性戀的厭惡倒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這種不信任的反應,讓桑濯朋友都忍不住說,“好學生和我們還是不一樣”。

桑濯成績并不差,中等還是有的,只是偶爾貪玩,期末跑去打游戲都有發生過,所以成績起伏很大,為此班主任沒少找他談話,他爸媽倒是淡定,讓他玩可以,心裏有點數就好。

大概就是這種被放養的生活讓他有了放蕩不羁的氣質,确實和好學生不太搭邊。

這樣想人家會誤會他好像也情有可原,可那時的桑濯卻沒這麽大方了。

因為朋友生日來的人不少,這件事在這群人之間都傳開了,都知道桑濯這陣子對着那位最近挺有名的轉學生各種照顧殷勤,又是喊着打籃球又是帶着別人玩,結果竟然因為一個游戲裏的“吻”鬧翻了,這可太逗了。

這讓當時的桑濯丢了大臉,陷入了“我那樣對你你卻這樣對我”的憤怒裏。

于是這股憤怒讓桑濯對他的情感又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折,既然這樣想他,那他不做點什麽就太對不住對方對自己的認知了。

不是覺得他是壞學生還搞男人嗎,他就壞給他看,搞給他看。

而當時的桑濯為了自己的那點面子還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賭約。

他沒想到,這個賭約在最開始便已經暴露在了傅息年的眼底。

那天是藝術節,他們學校很時髦地搞了一個室內舞會,地點在室內的體育場館裏,作為高三最後的狂歡,各班節目都是精心準備,現場很是熱鬧,但因為是“舞會”,大家難免會穿得五花八門,有的還穿了cos服,所以桑濯他們自然而然就認為,傅息年是不會來參加了。

而且他那天确實沒有看到對方,只是後來和某位同學聊起這場舞會時卻說他看到傅息年去了,之所以會提到傅息年還是因為當時看到他去參加舞會很驚訝,還以為是來找桑濯,但他只是在桑濯坐着的看臺下站了一會兒,他們班級的節目剛要開始這人就走了,都不說給他們班加加油,真是一點沒有同學愛。

那位同學兀自批判着傅息年沒愛的行為,桑濯卻半邊身子都麻了,如果是別的他還不能确定,但如果說是在他們班節目開始前離開的,那他就能十分确定對方聽到了他們的賭約,因為他也參加了節目,上去當花瓶,他剛跟一群男生立下了軍令狀,便被文藝委員受不了地拉走了。

“這件事如果不是後面有人告訴我,我可能現在也不會知道,我倆的故事不是弄巧成拙自食惡果,而是自投羅網的捕食者被反殺,”桑濯說着滿臉抑郁,“別罵我,我知道我丢人。”

然而平時一直恨鐵不成鋼的何夕卻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好像已經對桑濯這種不着調的行為有了準備,又或者說,他在意的點在其他地方,他一臉精明相出聲犀利發問:“你說你當時還是直的,但卻因為這麽點事就自我掰彎去用勾引來報複另一個男的,桑濯你說實話,你其實早就看上人家了吧?”

“這個……”桑濯被問得有點懵,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過,而現在這樣問他,他自己還真有些懷疑,可好奇和好感這種細微的差別,他真分不太清楚,他只能确認,自己到了後邊是真的動了心。

至于具體細節,桑濯就不打算細說了,主要他怕何夕發瘋他遭不住。

有人說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這個桑濯并不否認,因為兩人,嗯,那點奸情的發生,還真就是從下半身開始的。

那時候為了惡心對方,桑濯又是和他做同桌又是做舍友,後面甚至還厚着臉皮跟他睡一張床……那其實是個意外。

宿舍是雙人間,兩張上下床,下床睡覺上床放行李和書,桑濯每天回到宿舍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傅息年一起學習,學習不是最主要,最主要的是“追人”。

當時為了追人他也是廢了好一番功夫對着自己一幫朋友各種請教,但像是噓寒問暖、暧昧談心、投其所好等等太卑微的方法都被桑濯pass了,最後還是得出來了自己的一套寶典。

比如說,他喜歡在對方認真愛書寫作業的時候拄着下巴盯着他的臉,然後看着對方在自己的視線中慢慢不耐、躲閃,又或者,制造一些肢體接觸,桌子底下碰碰胳膊碰碰腿是最基本的,問題的時候時不時湊近點貼個肩蹭下臉……總之每次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一些反應,他完全樂在其中,甚至還有些上瘾。

于是在某次不小心把水灑在被子上後,他毫不猶豫地賴上了對方的床。

寒冷的冬夜,濕冷的被子一時幹不了,好學生在桑濯的死皮不要臉下根本難以拒絕。

睡一張床貼貼碰碰自然少不了,更何況桑濯本就心懷不軌,借着夜聊的機會一雙靈活好動的腿毫不老實,輕松一擡,便“不小心”碰到了一些地方。

那個年齡桑濯該懂的東西也都懂了,他朋友也多,男孩子在一起難免會研究一些此類話題,更會為了面子各種攀比,什麽都好強的桑濯更不能落下,然後輕松得出,他自己還真挺不錯的,很有前途。

他朋友偷偷談戀愛嘗禁果的也有,甚至不少,這方面桑濯就不怎麽感興趣了,他自己也弄過,覺得這感覺也就那樣,換成人又能有多大區別,所以那些對此如何吹崇的男生在他看來只是沒見識控制力差罷了。

所以做出這個動作的桑濯當時的想法是,想看看這人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樣,如果是的話,那他嘲笑對方的方式又增多了。

結果就是,這人還真和那些人沒兩樣,他還沒怎麽着呢,便已經感覺到了明顯的差別。

艹,這,還體感比他強?

桑濯該死的好勝心又起來了。

然後在皺眉對方壓住自己讓低聲說別動時,他出聲貼着對方耳際道:“要不要我幫你?”他刻意說得輕松灑脫,又道,“不白幫,正好我也好久沒來了。”

瞬時他感到身旁的人氣息又産生了變化,随後便聽他低沉的嗓音出聲道:“你很有經驗?”

經驗這個詞在桑濯當時的認知裏是直接和面子挂鈎的,他怎麽可能在自己仇人面前掉面子。

“當然,”桑濯如此回,又因為心虛有些不耐煩,“要不要,不要睡了。”

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然後……

桑濯輸了。

雖然很不甘心,可他作為一個童子雞,他已經使出了自己十八年來最大的自制力,但無論在哪一方面,都輸得徹底。

可雖然□□上輸了,他當時精神上卻獲得了莫大的勝利。

尤其是聽着對方的呼吸在自己耳邊不斷加重,最後全化作濕熱的霧氣消散在兩人相抵的頸間,明明外面是飄落的飛雪,兩人身上卻沁出一層薄汗,混着緊貼的肌膚一起,并沒有難耐的黏膩,只有從未體驗過的溫暖的親密和快意。

雖然桑濯在嘗試看向對方的雙眼時失敗了,但他還是能感受到對方同樣的歡愉,他知道着迷的不只是他一人,他心裏是雙倍的得意。

偷嘗禁果的後果便是桑濯有些食髓知味,他錯了,他錯的徹底,他終于體會到了他朋友說得那種感受,雖然還僅僅只是用手,沒有到最後一步,但一個人和兩個人,別人的手和自己的手,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認為最主要的是心理上的感官更令他着迷,看着白天那樣正經自矜的一個人在他身旁那樣喘,誰能遭得住啊……

值得慶幸的是,他不是一個人。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便難免有第二次,開始桑濯還會找各種借口去爬床,後面有時候已經無需過多的言語,而傅息年也開始主動。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晚自習兩人耽誤了一會兒,離開時教室已經沒人,桑濯便忍不住開始作妖,動手動腳,然後被人直接抵在了教室門後面,那是兩人第一次接吻。

是傅息年主動吻了他。

初吻的記憶總是歷久彌新,即使桑濯忘了許多細節,忘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情緒,但仍清楚地記得當時嘴角的體溫,鼻尖的氣息,還有窗外的皎潔夜光。

那也是傅息年第一次如此強勢,逆着月光,桑濯只記得那人擋在自己身前寬闊挺直的肩,和那雙箍在自己身邊的有力手臂,這副模樣讓桑濯感動興奮的同時又帶着難以言表的滿足。

這個從剛見面便吸引着自己的目光的人,這一刻,終于被他揭下來那層表皮的面具,流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

這樣真實強勢的一面換來了桑濯更加真實的強勢,他不喜歡被壓一頭的感覺,他要更厲害地親回去,他才不承認是因為自己被親到腿軟感覺很丢人……

好在丢人只是一時的,兩人總算沒有喪失理智繼續在教室待下去,畢竟是白天上課的地方,兩人便一路沉默但步伐不減地回了宿舍,開門、關門短短兩秒,進門的兩人已經又親在了一起……

這等逐漸難以節制的事件便一直這樣持續了下去,當然為了保持學習的狀态,也沒有過于不知節制,一周大概也就兩三次,每次都挺廢手。

然而桑濯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麽,完全沉溺其中,只記得履行着他一直以來生存的宗旨,那便是快樂就好。

反正已經這樣了,他覺得很開心,對方也相當配合,其他的,管他呢。

至于關系什麽的,桑濯并沒有想,或者說,一直在逃避去想這些東西。

因為他下意識覺得,這些事情一旦深思,便會朝着一個他難以控制的方向而去,然後事實也确實如此了。

……

現在想想,他可能真的一開始就對傅息年有那種想法吧,否則為什麽會在有了更進一步的肢體接觸後會更加激動沒有半點排斥呢?

他那時只自顧自滿足于那點征服欲,看着對方起了反應沾沾自喜,并不斷一步步突破對方底線,他以為是突破了對方底線,實際上呢,那人那時心底不知道怎麽想他呢……

明知他是故意惡心他還接受,是順水推舟,不要白不要?

又或者是他起了色心?

當時那個年齡,用“好色”來概括好像也沒毛病。

他也只能用男孩子都這樣來安慰自己,反正結果都這樣了。

而聽了桑濯剪輯版故事的何夕再次犀利發問:“你确定傅息年當時對你沒意思?你确定他恐男同能幹出這事兒?”

作者有話說:

一章實在講不完,明天應該還要有一章這種回憶章(不會估算,或許是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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