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昏暗的山洞裏, 如空氣般無處不在的靈力靜靜流淌着。純粹至極的靈力充溢着整個空間的情況，即便是在時之政府，也是非常少見的。

魯路修從破碎的夢中迷迷糊糊醒來, 睜開眼的一瞬間便看到低垂長睫、對自己淺淡微笑的小烏丸,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枕在小烏丸的大腿上, 強行鎮定地從他大腿上坐起來。

“咳咳，不好意思……”魯路修咳了幾聲，白皙的耳垂悄悄泛紅，“可能是有點累了，我一不留神就睡過去了。”

“沒事, 按理來說, 我還得跟你說聲謝謝。”小烏丸露出一個很淺的笑。

“咦？”

“我要謝謝你，能夠在我的腿上睡着,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慰藉。”小烏丸眯起狹長的眼睛, 眼下兩顆點在正中的痣漂亮極了。

聽了這話, 魯路修一瞬間回想起夢中小烏丸身邊總是有很多小短刀圍繞的場景。若是夢境是真的，那小烏丸和三日月來到這孤島已經很多年了, 就算身邊還有不少暗堕的刀劍付喪神曾經存在理智, 但随着靈力的消散，理智也在慢慢消失。

沒有主動攻擊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小烏丸和三日月，已經是他們最後的理智, 想要他們像以前那樣在小烏丸和三日月身邊撒嬌的話, 确實有點難。

魯路修思忖一會, 很快就想明白小烏丸話中的意思。也許是因為小烏丸和三日月的年齡比較大，加上自己現在這身體看起來年齡就很小, 所以被當做孩子對待也很正常吧。

但是……

魯路修斂下纖細濃密的長睫, 除了父母外, 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被大人當成一個孩子來對待。就連對自己說話都格外輕柔，仿佛自己真的是他們的孩子，調皮搞事惹出一大堆麻煩，也舍不得朝自己發火。

都是很善良的人，很難對他們生氣。魯路修看了一眼在自己睡着後腳踝處被人重新包紮好的傷口，但仇還是要記的，不然下次還會發生類似的情況，回去還是不阻止中也拔光海鷗的羽毛吧。

海鷗只覺一陣涼意襲來，渾身打了個哆嗦。

“我不小心來到這座小島，請問你們有辦法送我出去嗎？”魯路修仰起臉看着小烏丸和三日月。

他們的身後都是一群已經恢複意識的刀劍男士，安靜地跪坐在地上，聽到魯路修想要離開的話只是低下頭顱，沒有任何勸止的動作。

他們很清楚，魯路修這樣的人只是因為意外才來到小島，跟被抛棄的他們注定沒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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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是得想辦法離開啊，總不能和我們這群腐朽的人留在這一無所有的小島上。”三日月輕笑一聲，嗓音低沉有磁性，“看”向海鷗，“鶴丸，你惹出來的事情，可不能給我們收拾哦。”

海鷗縮了縮脖子，一蹦一跳地來到三日月宗近中間，乖乖地伸長脖子蹭了蹭三日月的掌心，低低地叫了幾聲，似乎在解釋。

“原來如此，事情的緣由是這樣麽。”三日月聽完了海鷗的話，無可奈何地戳戳它的腦袋瓜，語重心長道：“但是不可以以為他人好，就理所當然地做他人不喜歡的事情。”

小烏丸贊同地颔首，“确實，三日月說的對。變成海鷗後，就可以不用思考了麽？就算要保護，也不應直接從魯路修的夥伴身邊搶走，要記得跟魯路修道歉。”

魯路修歪歪腦袋，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兩人一鳥是如何進行跨物種交流的。

海鷗聽完了三日月的訓導後，耷拉着腦袋回到魯路修的面前，眨着一雙黑色豆豆眼看魯路修，然後極其認真地叫了兩聲，還很嚴肅地整只鳥曲起翅膀，往前趴下，胸脯和腦袋都直接貼地上那種。

魯路修只覺自己眼眉狠狠跳了一下。

一只鳥對人做土下座，怎麽想都覺得實在是太驚奇了。

“算了，等出去再說吧。”得虧于受過的教養，魯路修實在做不出拿一只海鷗出氣的舉措，最後只能暫時放過了海鷗，即使知道這海鷗體內有超過兩個人的意識。

等魯路修和三日月小烏丸聊完後，天已經亮了。

知道海鷗把自己帶到小島的原因後，魯路修哭笑不得，忍不住點點海鷗的腦袋，“我聽中也說，你之前還撓花了白濑的臉。”

海鷗挺起潔白的胸脯，驕傲地喚了兩聲。

“我在夢境中看到你以前也不笨，怎麽變成鳥後，這麽笨了？”魯路修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的胸脯，毛茸茸的羽毛很快被戳出一個小凹坑。

經過小烏丸和三日月對海鷗的話的二次轉訴後，魯路修終于明白為什麽海鷗會突然從中也手中把自己搶走送到小島了。

說來搞笑，海鷗完全沒什麽陰謀詭計，單純只是想保護他。

魯路修捏了捏眉心，得知原因後無言以對。敢情羊組織那群心比天高的小羊們還是導火索。在中也原來的房子裏大聲謀劃要傷害自己的事情，結果被在天上盤旋的海鷗聽到了。

海鳥的腦容量本就不大，就算體內有鶴丸國永和白山吉光，以及某個脆弱到幾乎沒什麽力量的世界意識。但畢竟是在海鳥體內，這一群不統一的意識體能湊在一起能想出給魯路修找一些保镖已經是智商巅峰了。

“這件事情要是讓中也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傷心……算了，還是保密吧。”魯路修沉吟片刻。

“太善良的話，只會讓對方越來越肆無忌憚哦。”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海鷗仰起頭，吸氣張嘴，下一秒就被魯路修捏住嘴，“吵，給我閉嘴，該說的時候不說，現在不用你說了又給我叫。”

海鷗：“……”

它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魯路修，黑色豆豆眼裏滿是控訴，都知道自己救人的原因了，怎麽還生它的氣啊？

事情說開後，氣氛都輕松很多。

其中幾個跪坐在地上傾聽的刀劍男士拿起自己的本體刀劍站起身離開山洞，過了一會回來，手中還提了兩條已經烤好的海魚。

“給，一個晚上沒吃飯，這會肚子應該餓了吧？”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魯路修身後響起。

魯路修轉頭看去，那是一個黑發的青年，其名為燭臺切光忠，腰間別着一把太刀，一只眼睛不知因何原因佩戴着黑色單邊眼罩，剩下的一只眼睛是很漂亮的金瞳，此刻正拿了兩條烤好的海魚給他。

“謝謝，我不餓。”魯路修搖頭。

燭臺切光忠以為魯路修擔心海魚沒處理好才不吃，還特意拿洗幹淨的小木枝夾起一點放到嘴邊嘗了一口，然後便睜着一只金瞳看魯路修。身材高大的他為了将就魯路修，甚至還雙膝跪地，微微彎下身哄了幾下。

被當作孩子對待的魯路修：“……”

他悄悄嘆了口氣。

這群刀子精似乎有點難纏。

一個兩個的，明面上都沒有說什麽挽留的話，可所有人都在默默用自己的行動，試圖讓魯路修留下來。

這不就是在逼自己做選擇嗎？雖然手段很溫和。

魯路修接過燭臺切光忠的烤魚，小小咬了一口，随後便瞪大了眼睛，“很好吃。”

果不其然，燭臺切光忠的金瞳更亮了，“如果喜歡的話，我下次再——”

身旁的歌仙兼定立刻不着痕跡地碰了碰他，燭臺切光忠很快安靜下來，将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只閃閃發光的金瞳看着魯路修。

可惡，這樣不就是更難拒絕了嗎？

魯路修艱澀地看自己手中的烤魚，又咬了一小口，微微眯起眼睛，烤的味道真好。

說起來，自己是人偶的事情，這些刀子精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意外，大概是因為他們都不是人類，所以接受能力比較高？

吃了一頓姍姍來遲的早餐，就得開始讨論正事了。

如何離開小島。

海鷗的原意是好的，也說不上好心辦壞事，畢竟鳥的智商就這麽點，鶴丸和白山等又沒辦法抹滅海鷗的意識，只知道懵懵懂懂帶魯路修去安全的地方。

這小島安全是安全了，白濑他們進不來，可魯路修他們也出不去。

想要離開小島對暗堕的刀劍付喪神來說難如登天。不然鶴丸國永和白山吉光也不至于将自己的意識融入到一只海鷗身上。

魯路修慢條斯理地擦幹淨嘴唇，低頭琢磨離開的方法。

海鷗蹦蹦跳跳地來到他的身邊，歪着腦袋看思索問題的魯路修，悄咪咪地叼起燭臺切光忠烤好的另一條海魚。

“方法應該在左手上吧。”三日月宗近看不見，因此感受最深刻，“我能感受到你的左手上有非常純粹的靈力。正常來說，只有審神者才能被我們刀劍付喪神感知到靈力，但你的靈力強大到即便沒有成為審神者，靈力都不斷地溢出來。”

“審神者？”魯路修念了一遍。

“咦？這個我們沒有和你解釋過嗎？”三日月朗笑一聲，“所謂審神者，就是聆聽神靈之語的人。不過審神者這個稱呼除了叫着好聽，也沒什麽用，畢竟我們算不上什麽神靈，哈哈哈。”

小烏丸看向魯路修，“你的靈力太強大了，說不定會碰到時之政府的人招攬，成為審神者後對你的好處會很多。”

“但需要承擔的責任也很大吧。”魯路修掃了一眼身後一群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暗堕刀劍男士，一想到未來拖家帶口的生活，又忍不住揉捏幾下眉心，“說吧，成為你們的審神者需要什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