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咔噠——

小高跟落在地上, 發出清脆的聲音。

少年的頭發是純粹的黑，乖順地貼在膚色冷白的臉頰兩側，一雙緊閉的卷翹長睫輕顫, 露出圓滾滾的漂亮紫瞳, 五官小巧精致, 單看模樣，像極了擺放在櫥櫃供人觀賞的人偶。

可與生俱來的清冷高貴氣勢, 卻又讓人無法将其當做一個單純的人偶看待。

一朵如嬰兒拳頭大小的花骨朵悄咪咪地探到黑發少年的面前, 先是貼貼魯路修的臉蛋, 然後才回到魯路修的眼前。

“砰”的一聲，層層疊疊的紅色花瓣瞬間展開, 一枚暗紅色的薔薇花戒指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花蕊上。

魯路修沒有猶豫, 剛想擡手拿下戒指, 那朵薔薇花便自動降低高度，方便魯路修伸手就能夠着。

嗯, 是一朵非常體貼的薔薇花沒錯了。

将戒指戴回手上, 那朵薔薇花再度輕輕蹭了蹭魯路修的手心手背，然後才領着其他藤蔓挪開, 給魯路修讓出一條路。

無數的薔薇花在魯路修的身後綻放。

濃郁至極的花香四溢。

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很高, 頂樓風大。

清風吹來，萬葉櫻上的粉色花瓣紛紛揚揚落地, 硬是給魯路修造出一條粉色的紅毯。

争先怒放的薔薇花見到小夥伴如此拼命, 整株花樹也拼命搖曳, 試圖抖落一地的紅色花瓣。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中原中也見狀, 憋笑憋得厲害, 到底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魯路修，你這是什麽少女漫的登場方式？！”

魯路修：“……”

黑發的少年看着或粉或紅的花瓣在自己面前鋪成的“紅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個兩個的世界意識是不是都有點毛病？

他看起來像是愛出風頭的人嗎？能不能不要擅做主張給他增添戲份？

很尴尬的。

魯路修瞪了還在捧腹大笑的中也一眼，看在是自己寵的笨蛋弟弟份上，懶得和中也計較。

面無表情地走在花瓣鋪成的“紅毯”上，連登基的紅毯魯路修都走過，不過是花瓣鋪成的紅毯，有什麽可尴尬的。

魯路修說服自己後，便不再看腳下的路。

世界意識給的獎勵是變回人類，只不過不知是永久的，還是一時的。

中也還能大笑，說明情況不嚴重。

魯路修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判斷出是在港口黑手黨的頂樓。視線在漆黑濃霧籠罩的入口處停留，那裏有不少陌生的刀劍男士。

一些還能勉強站着，更多的已經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怎麽回事？”魯路修看向被樞木朱雀攙扶的三日月宗近，左手上的戒指順應主人的意願，發出溫暖明亮的紅光。

鮮紅色的薔薇花瓣憑空從魯路修手中出現，伴随着一陣花香，薔薇花瓣落到了暗堕的刀劍男士身上。

三日月宗近的太刀上還沾着首席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又被黑霧吞噬幹淨。

見到紅色的花瓣來到自己面前，立馬二話不說就抖落太刀上的血，收刀入鞘，擡手接住花瓣，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呵成。

“哈哈哈，無論體驗多少次，都覺得主公的這個能力太方便了。”花瓣進入三日月宗近的身體，三日月腰腹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有些遺憾道：“唉，真是可惜了……”

作為擁有一整塊完整的薔薇聖母的薔薇少年，魯路修的能力其實有七種，目前與魯路修定下契約的媒介有三個，因此魯路修有三種特殊能力。而和三日月等人契約時獲得的特殊能力，便是【複原】。

【複原】這一特殊能力，早在魯路修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時，便有過使用。若非有【複原】，被困在孤島上多年、雙腿被廢的三日月宗近和小烏丸也無法正常行走。

的确如三日月宗近所說，【複原】是一項很方便的能力。除去無法改變的生死和時間，其餘一切遭到破壞的都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不過因為耗費的力量極大，對三日月等人會造成極大的困擾。

若非必要，魯路修很少使用【複原】。

現在還能大規模使用，多半是世界意識給的獎勵。

魯路修擡眸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

“沒什麽可惜的。”魯路修聽出了三日月的遺憾，“不過是手入，等我成為你們的審神者，有空就給你們做。”

在之前的夢境裏，魯路修記得手入的做法，麻煩是麻煩了點，但是三日月等人都是自己的部下，吃苦耐勞，做事兢兢業業，不給點福利自己都看不下去。

話音剛落，魯路修便察覺到幾道灼熱的亮光。不用猜，都能知道是哪幾位刀劍付喪神的。

“哈哈哈，那就約定好了。”三日月宗近朗笑，“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試試主公的手入了。”

刀劍付喪神受傷的時候，審神者對其進行手入可以加快傷勢恢複的速度。但魯路修的【複原】直接一步到位，連痊愈的時間都不用，幾秒就能搞定。三日月曾對此表示強烈的遺憾，和同樣覺得遺憾的小短刀們時不時地就在魯路修耳邊吹過幾次風。

記性極好的魯路修根本沒辦法忽略。

這群懂事乖巧的刀子精，只想要一點主公的寵愛，不給也沒事，給了就更好了。

魯路修心又軟（敵人：？），暗暗把手入的事情記在心上，事務繁多的同時居然還能抽空看幾眼關于保養刀劍的書籍，保證第一次手入能夠讓刀子精們欲罷不能。

是的，欲罷不能。

沒有受傷的刀劍付喪神，還想要體驗審神者的手入，幾乎是主動跳進的“火炕”裏，滋味好受得不行。

在場的大多數刀劍付喪神都是沒有審神者的，自然也享受不到手入，只聽過夥伴們以或是炫耀或是懷念的口吻講述手入的感覺。

他們的主公魯路修說到做到，說會給大家手入，到時候就一定會有機會享受。臉皮薄的已經開始臉紅了。

中也和朱雀感覺到頂樓的氣氛越來越燥熱，狐疑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蒙圈。

魯路修走到首席對面，看着因為劇痛而皺起一張菊花臉的老人，挑了挑眉，“時之政府沒人了？居然會讓你來招攬我。”

“你……你就是他們的主公？”首席忍着痛，斷斷續續問。

即便此刻變回了人類，但魯路修還是沒有恢複原來的一米八身高，但首席的雙腿被三日月砍斷，也站不起來，兩人剛好保持在一個平行的水平線上。

魯路修絲毫沒有站着還沒有人坐着一樣高的尴尬，看了一眼三日月身後的壓切長谷部等人，又看向首席。

“原來如此，你不是代表時之政府來招攬我的，而是特意來除掉我的。”黑發的少年不管首席詫異的眼光，繼續道：

“為什麽要殺我？難道是因為我可以淨化暗堕？那麽假的消息你也信？釣魚能釣出你這麽一條大魚，我都懷疑你是怎麽坐到從卧底爬到時之政府首席的位置上。”

“你……你你！！”首席顫顫巍巍地擡起手指着魯路修。

魯路修眉毛輕輕蹙了下。

銀光乍現。

一根手指應聲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不許對大将不敬。”

藥研藤四郎收回短刀，如一道沉默的黑影，安靜地站在魯路修身後。

“啧啧，看樣子，現在老了，腦子不好用了？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魯路修舌起來也非常厲害。

“釣魚？淨化暗堕的事情都是騙我的？！”首席捂住斷掉的手指痛苦不已，還強忍着痛苦問。

“不然呢？說起來，你進入這個世界是不是很困難？”魯路修輕笑，“一個擁有靈力的人，能不能喚醒刀劍付喪神還是一回事，根本不值得時之政府的人大費周折地來一趟。”

三日月宗近自然地接住魯路修下面的話，“但若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能夠淨化暗堕的人類，其擁有的靈力純粹強大到即使是時之政府上刀山下火海都要招攬。因為值得。”

“前線戰場已經接連潰敗，如果這時出現一個能夠淨化暗堕的審神者，将會召喚出更多的刀劍付喪神，也能極大地增強時之政府的力量。”小烏丸接下了三日月的話。

“很有邏輯，不是嗎？”魯路修聽完三日月和小烏丸的話，輕輕地笑。

首席掌權多年驕傲自大，但好歹是時之政府的一把手，能爬到這個地位，并不愚蠢，很快就聽懂了三人的對話，面目扭曲，半響才冒出一句，“消息一開始就是假的？”

看到首席更加扭曲的表情，魯路修笑得更開心了，看向腳下都是黑霧的三日月和小烏丸等人，“我要是能淨化暗堕，早就淨化了，何必等到現在。”

“該死……你們居然騙我……”首席龇牙咧嘴，嗓音沙啞。

“若你不來，其實也沒事。”魯路修擡手捂住眼睛，“畢竟我只需要一個能夠主持契約的人，是不是你也沒關系。但既然你自動送上門了，那就別怪大家不客氣了。”

三日月等人之所以落得全員暗堕的地步，多半是因為首席的手段。不報仇是不可能的了。

魯路修很清楚表面乖巧聽話的刀子精還有另一幅面具，但是那又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對好的人好，對壞的人壞，不是人之常情嗎？

“你就……做夢吧，我死……也不會給你們……主持的！”首席咬住舌頭，竟準備自絕。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不過是舍棄這副大權在握的軀體，等他回去後還能通過禁術尋找新的軀體。

“我做事，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魯路修放下手，一雙流光溢彩的深紅色飛鳥從瞳仁深處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