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晚安

程姣記得有一次騎自行車，就非常倒黴的遭遇過。她很慶幸穿着長袖沒直接接觸，可是那一坨留在袖子上，還是讓她搓洗了許久。

這世上總有這樣毫無公德心的小鳥，程姣印象深刻，激情分享自己的往事，手騰不開，就發的語音。

語音發過去近乎半個小時還沒回信，程姣也沒管，着手開始研究菜譜。

“裴總，裏邊請。”

電梯敞開，接引人畢恭畢敬道，待那人拔步走到跟前，這才追着過去。

裴京松剛回國不到三月的時間，游刃恢恢解決了不少尖銳棘手的案子，不論是從海外方面的實績，還是歸國後的種種行為，遠見和能力都遠超其他備選人，以毫無疑問的淩駕，結束了CEO一職的遴選。

變更不僅如此，高層團隊随着小裴總的上任，也進行了三分之一的大換血。其中的內鬥喧嚣，比他們想象中消停得還要早，小裴總的手筆有多麽強硬，不言而喻。

一切直到上月底塵埃落定，現在公司上下層任何人見了小裴總，都會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無人敢随意置喙。

哪怕是放松休閑的餐會，各位老總也不會随意帶上年輕貌美的女伴，肅靜的氣氛和在公司內別無二致，只能高談闊論着各自的資本，有意無意與這位最為年輕的裴總阿谀奉承幾句。

裴京松就坐在上座，對于衆人的承迎并未有太大的反應，疏離淡然地颔首，奉行着恰好的禮貌。

半小時過去，有部分老總喝高了，再加上氣氛逐漸松弛，話題也逐漸聊開。

中心的人興致缺缺，他們也識趣的不去多問。

坐在身側的人，高舉酒杯笑迎，餘光只看見裴京松垂眼查看手機。

大部分關注的老總都不以為意。

直到那手機裏傳來甜膩的嗓音，衆人莫名有默契地噤聲。

音量适中的擴音外放，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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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一直以為鳥屎是白色的，沒想到居然還有綠的，完美融合進我綠色的外套上，還是被我朋友提醒了才知道的。”

“像這種沒有道德的小鳥，理應遭到譴責！拉粑粑也不拉明顯點，故意投準我的吧，裴先生，你的……”

話還沒說完，裴京松才後知後覺地摁熄屏。

他擡眼，淡然地掃視着仿佛按了暫停鍵的諸位，仿佛并未受其影響。

但坐在他最近的老總卻是臉皮薄的，跟自己才是那個被偷聽到什麽不得了的人似的，連忙打哈哈過去：“這是裴總家的小侄女吧？上次我見過面，說話可耐人兒了。”

裴京松輕笑，斂眉不置可否：“的确，是挺可愛。”

“現在小孩兒都挺有童趣的。”

“我家孩子也一樣，路邊見了什麽都大呼小叫……”

衆人見裴京松罕見地笑了，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搭茬，暗想這大概就是裴總能提起興趣的事。

有人問私下問：“裴總侄女多大了？”

那位見過面的低聲說：“上次見，大概是十二三歲吧。”

“還真是小孩子啊。”

餐會結束，尋了空，裴京松聽完最後一段。

童趣。

裴京松眼中夾雜着幾分揶揄。

叽叽喳喳的，是總會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做着浮誇逗笑的事。

裴京松不喜歡在人多眼雜下回複消息，于是幾條語音晾了兩個小時，對面的小麻雀又額外接連發來兩條，夾雜着他看不懂的圖片。

程姣：【那是我的真實事例，沒騙你，怎麽不理我了鴨】

程姣：【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擦車！】

裴京松的耳旁似乎能音譯出這兩句。

比起幹巴巴的文字，他更喜歡如此，生動、悅耳。

他沒太在意。

【沒不理你，剛才在餐會，現在剛結束。】

【怎麽不發語音了？】

裴京松不會像程姣那樣發奇奇怪怪的表情包，語氣也很平和，甚至打出來會有些冷冰冰。

所以當程姣洗完澡出來看的時候，已經将這兩句話過濾理解為：剛才在餐會不方便聽語音，你發語音是不是找茬。

可她哪裏知道嘛。

程姣捧手機雙腿曲折着，整個人像是被沙發包裹住，哐哐敲字：

【我不是故意發語音的，我只是一時騰不開手】

【您沒有生氣吧TvT以後我再也不随便打攪您了，嗚嗚】

【順便一提，其實你長按聊天框是可以轉文字的，其實我普通話蠻好的】

裴京松剛放下手機，微信就噔噔冒出三四條消息，全是來自那個頂着毛團小肥啾頭像的小姑娘。

頭像剛更新，裴京松挑眉，覺得新頭像還挺符合她的模樣習性。

明明搭車的時候膽子那麽大，怎麽現在還會因為區區兩條消息誤會成這樣。

他很兇麽。

似乎單純發消息，很容易産生誤會。

對話框更新，冒出兩條語音，程姣下意識地長按轉文字點開，人還有些懵。

？？幹嘛突然随随便便發語音！

看到轉文字敘述的話，她微抿嘴唇，又緊張地點了擴音外放。

“沒生氣，沒打擾到，比起文字，我更喜歡語音，不容易被誤解。”

“很晚了，早點兒睡。”

程姣聽得莫名有些面紅耳赤，起身來回走，腳下軟綿綿的，跟踩在雲朵上似的。

從沙發上下來，程姣光腳回到卧室，靠牆抱着枕頭，也有些沒皮沒臉地回複：

【這樣哦，那我下次打電話給你啦】

【晚安】

發完消息，程姣側卧下來躺在床上，順手也把床頭燈給關了。

3秒，4秒過去，她毫無睡意，掀開眼皮子再摸起手機看，裴京松回複消息了：嗯，晚安。

程姣沒回複，皺眉看眼左上角，現在才八點半，是不是太早了？她什麽時候這麽早睡覺？

幾乎每個年輕人都會用晚安來結束話題徹夜沖浪，她也不例外，程姣毫無芥蒂地無視掉裴京松的話，繼續開燈玩手機。

距離下周五還有幾天，程姣這幾天按照慣例，利用手上的素材，更新矯情做作酸溜溜的朋友圈動态。

不管程岩看不麗嘉看得到，程姣都發，這操作她可太熟悉太熟練了，就跟每天寫捕風捉影的營銷八卦一樣，車轱辘話來回說，怎麽矯情怎麽來。

先前還糾纏着她的相親對象之一，也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私戳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

程姣發的內容似是而非，除了程岩，絕對沒人看得出來，畢竟他們是那樣八竿子打不着的倆人。

反正還是挺有效果的，偶爾程岩還會關切地問兩句。

金屋藏嬌的人設是立住了。

哪怕不是為了報恩積德，出于練習廚藝的目的，這兩天程姣也勤勤懇懇地給自己洗手做羹，每日三菜一湯。

味道麻麻的，程姣含淚吃下不少不可描述的糊狀物，有幸一天跑四趟廁所。

那天捂着肚子從廁所裏出來，程姣認命自己是真的沒有做飯方面的天賦，面無表情地開始敲剛到貨的木魚，企圖寄托在玄學方面。

別說，這木魚質感不錯，比電子的好用，哦，還額外送了條佛珠，摸着挺舒服的。

功德+1功德+1

廚藝+1廚藝+1

…

程姣整個人都升華了，就連和程玉菡開視頻聊天，也愛不釋手地敲着。

“下周三我有個網紅朋友想借場地拍照，大概早上八九點就會來，你……”程玉菡疑惑地看着她手裏的木魚，被逗樂了，“你什麽時候傍依佛門了？”

程姣放下木魚棍雙手合十：“什麽傍依佛門，這叫積攢功德，不懂別瞎說，登月碰瓷佛門了。”

程玉菡笑得不行，胳膊支靠在桌上，托腮好奇地問：“你那裏最近情況怎麽樣啦，沒被我爸煩着去相親吧。”

“沒有，非常奏效。”程姣勾唇，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毫無保留地分享了。

對她而言，程玉菡就像是作戰裏的夥伴，很值得提供軍情，不然一個人憋着不說太難受了。

“我爸居然以為你被他包|.養了？”程玉菡是真傻眼了，戰術性後靠在椅背上，內心複雜：“他那裏的版本那麽活色|.生香，憑什麽我是閹割的！”

程姣戳着屏幕指指點點，頗為痛心疾首：“我哪有，我只是闡述事實，給人以無限遐想的空間，想淫者見淫請你自己腦補，謝謝。”

“作為一名唯一的知情人士，你不覺得你這樣編排我很過分嗎！”

視頻以程姣準備大展身手做飯為理由結束，程玉菡稀罕壞了，事後還在微信上繼續發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