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畢業
聽到小姑娘的請求, 裴京松嗯了聲,并沒有直說自己已經‘受邀’演講, 而是反問她下午都在做什麽。
和朋友在一起, 總會有好笑的事發生,程姣分享欲極高,尤其是打電話, 她的表達能力很好,現場就給裴京松叭叭叭一大堆。
當然,拍照是拍照, 她不可能說自己穿着松柏圖案的旗袍,以免某人問起,她很模糊地一筆帶過, 并且着重強調成片還沒出。
到了九點鐘, 程姣像是有生物鐘一樣,不看時間也能注意到,意猶未盡地問耳邊人:“九點了,你要挂嗎?”
“你困了?”
“沒有, 您總讓我這個點睡覺, 我條件反射了。”程姣小聲嘟囔,還有幾分埋怨的意味。
“昨晚十點我給你發完晚安, 你不是還熬夜了。”裴京松平靜地問。
程姣沉默幾許, 仗着距離遠, 又或是因為別的,她并未在意裴京松的語氣,理不直氣也壯地承認了:“對呀, 又不是和您在一起, 我自由自在的, 當然會熬夜啦。”
其實程姣很想說,哪怕在一屋檐下不睡一張床,她其實也會偷偷在道晚安後,再摸兩把手機。
裴路燈的催眠命令,好像已經不奏效了。
對面略一沉默,程姣心裏絲毫不慌,還輕輕哼了兩聲,在她越發得意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挂斷的嘟嘟聲。
程姣愣了。
不敢置信地放下手機看屏幕,通話中的頁面沒了,的确是被挂斷了。
難道他生氣了?火氣這麽大的嗎!
程姣有些慌,畢竟她還是第一次被裴京松挂電話,第一次見他生氣,在她不知所措時,屏幕當即砸來了一通來自微信的視頻通話。
看清來電,程姣眼皮子跳了下,下意識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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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程姣還沒來得及調整好好看的機位,只是臂膀搭在陽臺護欄上,幹巴巴地舉起手機,屏幕那裏的人看上去很板正,是橫屏,像是用電腦或平板連接的。
對上男人的目光,程姣抿唇,安靜如雞,變得小心謹慎了許多。
裴京松眉眼低垂,程姣竟從他眼神裏看出幾分無奈,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溫和:“剛才我在操作電腦視頻,點開後忘了和你說一聲,就先挂斷了,避免你沒接到。”
程姣:“……”
原來沒生氣哦。
大騙子!吓死我了!
程姣面色稍緩,語氣別別扭扭的:“怎麽突然要視頻。”
“想看看你。”裴京松氣定神閑,根本沒有兩次不請自來的心虛,他幽暗的雙眼似乎只在她有些暴露的胸口處停留一秒,然後落在她臉上,提醒了句,“外面風涼,穿件外套。”
既然對面沒生氣,程姣心裏的那點小心虛煙消雲散得很快,自然不會聽話,而是把窗戶關上,坐在了陽臺上的吊床,把手機舉的高高,輕輕晃蕩小腿說:“這裏是室內啦。”
程姣很喜歡穿吊帶,在王敏靜家借住,穿的也是條吊帶裙,明黃色的,襯得皮膚更白皙,因為舉手的角度,裴京松還能瞥見若有似無的溝壑。
那天雖只是試探,連衣裙也沒解開,但在無數次的接觸裏,裴京松知道布料下的那處,有多柔軟。
他自認為自己沒那麽重|欲,只對一些小衆情節會稍微感興趣,畢竟在此之前他只是感興趣,從未實踐過。
但在那次之後,他像是要沉浸在潮濕、溫熱的沼澤裏,身處陷落,不願掙紮,只想用軀體讓沼澤更加濕潤、發熱。
她打了個噴嚏,裴京松挑眉。
程姣雙腿盤起,為自己狡辯:“昨晚我和室友睡覺,她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蟲,我沒蓋到被子,所以才有點感冒的。”
“要是有兩張被子,我就自己睡了,和別人一起睡,我還挺不習慣的……”
裴京松嗯了下:“我不會這樣,你不用擔心。”
程姣:?我擔心什麽。
要不是在視頻,程姣的臉都要扭曲了,她呼吸一緊,緩緩呼出,盡量穩住表情管理。
裴京松看得出她的不自然,不以為意地繼續說:“每周至少一次的親密,你是還有力氣爬回去,還是認為,我願意把你送回去。”
面前的男人姿态矜貴從容,說出這話的語氣,就跟報菜單一樣平和。
程姣真的繃不住了,視頻裏的她,雙唇微張,目光呆滞,像是經歷了一場音爆,耳鳴到緩不過來。
偏偏這種時候,裴京松面色松動,眼底的笑意更濃。
程姣臉紅,紅得比猴屁股還紅,還有些惱羞成怒的成分在其中,握緊手機把視頻角度翻轉了,很是氣憤,但不多:“不想看見你了!”
——是我看不見你了。
為了不讓小姑娘更憤怒,裴京松沒把話說出來。
過了會兒,裴京松先開口。
“要睡了?”
程姣點頭,在意識到對面看不見自己時,她悶聲輕嗯:“我挂了,才不像你一樣沒禮貌。”
她拿起手機,男人解開了領口下的兩顆紐扣,深邃的雙眼仍然定在鏡頭裏,像是要通過屏幕,看見她本人。
程姣臉上的緋紅仍不見褪去,她突然慶幸自己賭氣的舉動,對面什麽都看不見。
“下次不會這麽不禮貌,挂吧。”裴京松又一次做承諾,每一次承諾,就像是老父親無可奈何的退讓和包容。
程姣現在要求得心安理得,并且也很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在危險邊緣的試探,只會有0次和無數次,程姣坐直身子,捧好手機把鏡頭重新翻轉過來,幾乎整張臉都占滿了屏幕,圓溜溜的杏眼起霧了似的,水靈靈的,嗓音特地變得扁平,一字一頓說:“晚安啦,裴路燈。”
說完程姣就挂,真刺激。
挂斷後,屏幕停在對話框中,裴京松靠在椅背上,許久,他極輕地笑了下。
在王敏靜家住的這兩天,程姣熬夜又點外賣,的确是很自由自在。但這種自由比起在裴京松那裏的生活,實在是不健康。
作息飲食一旦長期地健康過,好像只要開始造作,就很容易出問題。程姣在吃壞肚子又熬個通宵後,險些沒睡死在床上。
而她事事又要與裴京松報備,避免被室友得知,她就在睡覺後,暗戳戳把裴京松的電話拉黑,微信消息也屏蔽了。
畢業典禮前夜,程姣醒來,程姣還有些迷迷瞪瞪的。
衣服是自己穿的,發飾是其他兩位姐妹幫着搞,到校前,程姣一直處于精神恍惚,随時随地能睡過去的狀态。
尤其是學士服一穿,她只覺得很是安心,找個角落這麽一裹,又能美美進入夢鄉了。
避免出現這種情況,王敏靜自始至終都充當人形支架摟着她,在她耳邊喋喋不休地數落她。
真的,聽久了以後,程姣只覺得很催眠,王敏靜都要服了:“你別太鹌鹑,今天鹌鹑都沒那麽你這樣。”
程姣窩在她脖頸裏,嗚嗚咽咽撒嬌,王敏靜一開始還挺抗拒的,可是捧起她那張臉,王敏靜又覺得自己行了。
程姣也就在姐妹這裏這樣,一旦入校,她立馬清醒了,只是比起平時,此刻的她更顯安靜。
畢業典禮開始,程姣找到編號入座,一開始宣誓和看着臺上人演講,還挺投入的。
後來實在是撐不住了,就開始分神,上面叭叭講什麽,她全然沒在聽,純粹當當場環繞ASMR聽。
“我靠,那個男的好帥啊,啾啾你快看,怎麽這麽年輕有為……”旁邊的王敏靜比她有活力多了,按着她的手激動地晃蕩。
程姣皺眉擡眼,沒太在意地瞥了下臺上遙遠的身影,輕輕抽開王敏靜的手,把她按捺好了,又摟着她依靠,嘴裏小聲嘟囔:“讓我再眯一會兒吧,你自己看帥哥。”
在迷迷糊糊的夢裏,臺上那磁性好聽的男聲,似乎确實有些耳熟。
等程姣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頒獎撥穗的環節。
就這麽一小會兒時間,程姣緩過來了,重新看向臺上,周圍人又是鼓掌又是在笑,她也不知道在笑啥,跟着一起拍手。
輪到她還早呢,程姣輕輕呼口氣,掏出手機,今天有很多提前得知她要畢業的朋友來賀電,其中就有期末考完的程玉菡。
程姣把先前拍的旗袍也發給她了,榮獲十幾條的彩虹屁,虛榮心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程玉菡:【啊啊啊恭喜畢業!!好可惜不能飛回去給你慶祝】
程玉菡:【你裴總在吧?他是不是親自為你頒發畢業證書,親手為你撥穗!啊,我磕到了!】
程姣:?
這什麽人啊,說話好猖狂,怎麽滿腦子都是奇奇怪怪霸總文,總覺得男主應該随時随地出現在女主身邊或重大場所,也一點都不考慮邏輯的嗎。
程姣:【做這些的是我們校長,你磕到什麽,何況還沒輪到我呢】
其實程姣也挺想裴京松來見證她的畢業典禮,可是在室友前,她要是裝作不認識,總覺得很不安。
而且,不論是打招呼還是裝作不認識,裴京松總會讓她付出點代價的。
程姣沉吟片刻,想起那天,其實好像也不是很抗拒,可是她就是想在他面前矜持。
隊列很快就輪到程姣,跟前面的人上臺,程姣把手機藏好,彎腰讓校長撥穗,拿好證書,對着在一側臺上舉着手機的姐妹們柔柔一笑。
不管先前她多困有多不走神,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發自內心的清醒、高興。
走下臺階,程姣剛要上去問他們拍得怎麽樣,旁邊就突然蹿上來一個身影,把她攔住,塞了她一捧鮮花。
程姣還沒太反應過來,鮮花都沒摟緊,有些不明所以地擡頭看。
這人笑得龇牙,染了一頭紅發,好像是……那個前女友鬧事的富二代來着?程姣一時之間真的想不起他的名字,隐約記得這個男人讓她差點被人誤會。
那個時候她就對這人敬而遠之,誰想這麽久沒見了,他還會在畢業店典禮上湊過來送一捧花。
程姣都服了,好在她下臺走到角落,否則不知道該怎麽被周圍人起哄。
她小碎步挪動,輕聲委婉地拒絕王志庸,但王志庸亦步亦趨跟着她,絲毫沒有要撒手的意思,就跟拱圍欄的豬一樣,執着地把花束拱到程姣身上。
“程姣,你就收下吧,別不好意思。”
程姣不想在大庭廣衆下罵人,向坐席臺上一側的三人投去求助目光,那三人也在人群裏推推搡搡地過來解圍。
這裏路況太擁擠,避免叫過路人誤會,程姣就從另一個通道走出去,門口那三人擠過來,還沒輪到為首的嚴柯講話,程姣頭頂上就傳來一陣熟悉清冽的聲音:
“小姑娘不願意收,該不好意思的人是你。”
程姣腦子卡殼了下,聽到這熟悉的聲線,立馬擡頭看去。
她沒想到程玉菡居然能一語成谶,在看清是裴京松時,她的大腦裏仿佛有星辰大海和數學計算,宇宙的奧秘如泉水般噴湧,把她的大腦擠滿、撐爆。
他怎麽出現在這裏?他要幹嘛?他怎麽又騙人?他難道以為自己真的是狗血霸總文裏的總裁,總要無孔不鑽地站在她身邊做一些抓馬的事嗎?程玉菡那妮子真拿了導演劇本?不應當吧?這合适嗎這合理嗎?
程姣差點要忘記自己該呼吸了,她呼吸一窒,目光竟不知道該放哪裏,愣怔而驚恐地望着身邊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西裝革履,銀絲眼鏡架在鼻梁上,比王志庸高了半頭,渾然一派精英人士氣質,是最初程姣見過的模樣,眉眼間帶着恰到好處的疏離。
那捧花束程姣本來就半推半拿着,這會他一出來,手裏頓時沒勁去管。
更何況,她怎麽可能當着真男友的面兒把花收下啊?她不是這種人好吧!
程姣本以為暗暗較勁的人是自己,誰想她還沒撒手,裴京松便握着花束推到王志庸懷裏。
王志庸在校方領導講座時,同樣走神,壓根不知道眼前人是誰,可是一看穿着和氣度,他頓時也慫了,讪讪地看向程姣,幹笑問:“這是我追求的姑娘,人都沒說什麽呢是吧,寶兒,你不是挺想要這麽大一捧花嗎?我可是特地為你買的。”
作者有話說:
程姣:我天天在修羅場裏社死嗎?TvT
裴總又要開始——(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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