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合照

車門關緊, 副駕駛的程姣安靜沉默，後車座的兩個女孩也不敢吭聲。

裴京松還未扣緊安全帶, 見程姣一動不動目視前方, 他垂下眼簾，傾靠過來自然而然地替她拉上安全帶。

程姣臉頰微燙，尤其注意到身後倆人, 不等裴京松伸手去夠，她率先自己拉下來，低聲說：“我來就好。”

裴京松嗯了下, 正過身：“我想你的朋友應該不會介意，我們之間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

安全帶扣緊，聲音異常清脆響亮, 程姣簡直不能相信這番話, 居然是從裴京松口中聽到的。她瞪向那氣定神閑的男人，攥緊拳頭暗示揮舞。

裴京松微微一笑，輕輕揉了下她的後腦勺，将那枝康乃馨随手插在槽口裏。

程姣都快忘記自己頭頂上插着一枝花了, 裴京松這舉動跟變魔術似的, 修長的手指松開，握緊方向盤, 矜貴儒雅。

程姣收回視線, 鼓鼓腮幫子沒吭聲, 身後的王敏靜卻悄悄說了嘴：“不會的裴先生，我們不會介意的！”

“對沒錯，我們就是太吃驚了, 沒想到您居然是啾……程姣的男朋友。”嚴柯也說。

轎車駛向正道, 裴京松沒去看他們, 簡單解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剛才見面時裝作不認識，其實我也很想在大衆前，能擁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

程姣瞪着裴京松，滿臉寫着‘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別亂搞我你有病吧老男人孔雀開屏了嗎’。

以前她怎麽沒發現裴路燈這麽會給自己加戲？二十八的人了能不能別像個年輕人一樣幼稚啊。

“下次有機會的話，作為程姣男朋友，我應該請你們吃頓飯。”裴京松忽地開口，“你們想吃什麽，可以盡管說，價格上不封頂，不用客氣。”

王敏靜和嚴柯對視了下，有些想笑，但不敢笑，紛紛收到了來自前排副駕駛座的消息。

程姣：【別搭理他！！有什麽事群裏說！】

王敏靜：【你什麽時候脫單的啊？我真的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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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柯：【+1，說好的脫單請吃飯呢？你男朋友都知道請我們，你個叛徒！】

程姣語塞，再次明令禁止倆人瞎BB，但後車座的倆人就是脫缰的野馬，扒拉着她恨不得讓她把事情經過以一千字小作文，詳細地描述出來。

程姣當然是誓死不從：【不行，就這十幾分鐘你們別搭理他，只要你們配合我，我請你們吃銅鍋！】

畫大餅誰不會？

王敏靜：【對不起啾姐，是我見錢眼開見財起意，可是你男朋友的上不封頂我太心動了】

嚴柯：【對不起啾姐，是我見錢眼開見財起意，可是你男朋友的上不封頂我太心動了】

程姣服了這倆人了，咬咬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豁出去允諾：【他給我一張卡了，咱們三人加上鹌鹑姐妹群歡歡喜喜出去玩，不比帶上一個男人來得香嗎？】

【誰畢業旅游還帶對象啊，這合适嗎？】

好像挺有道理的，嚴柯和王敏靜其實也不想讓程姣太為難，有八卦欲是真，在男人和姐妹之間，他們還是會選擇姐妹。

群裏倆人紛紛關心起他們之間的關系，女大學生最不缺的就是腦洞了，程姣發一句，倆人就會猜後續。

一些事情說出來實在抓馬魔幻，哪怕程姣一筆帶過了不可描述的細節，倆人還是接連感慨：【原來你就是那豪門貴公子的小嬌妻，晉江文學竟發生在我身邊，蹭住吃軟飯！】

程姣：？誰小嬌妻。

算了，好像也沒辦法否認，軟飯誰不愛吃，拜托，那可是減負的高中生日程表，那可是只需要支付情緒價值不用花錢的戀愛欸。

程姣心安理得了起來，放下手機，瞥了眼路程導航。這個時段是下班高峰期，路上難免會有些堵塞，看向窗外，街道燈紅酒綠，嚣雜熱鬧。

裴京松的問話消散在空氣中，幾秒後，程姣怕倆人尴尬，便補了句：“先生，您那麽忙，其實不用的。”

後座倆人還挺驚訝程姣的稱呼，在群裏冒泡泡，程姣沒去看，專注于裴京松，見他颔首說：“有時候，我其實可以不忙。”

程姣一頓，急忙說：“那您還是忙着吧。”

裴京松輕笑：“好。”

“不過我還是要說，恭喜你們畢業，這四年，感謝你們照顧程姣。”

後視鏡裏的倆人交換眼神，得到程姣的肯定，跟着發聲：

“都是女孩，互幫互助很正常。”

“對的程姣男朋友，其實程姣平時也老照顧我們。”

程姣在群裏豎起大拇指，緊接着，王敏靜在裴京松的一句句‘是麽’‘我很想知道’裏，帶動了起來。

想起剛才的事，王敏靜立馬為自己辯解：“程姣男朋友，其實我不是女同，您千萬別誤會，在我已知的四年過往裏，她一直沒談過，不論男女！”

嚴柯：“沒錯，其實我也有在努力幫她擋桃花，實在是您女朋友過分美麗，那些臭男人還真以為癞蛤蟆能吃上天鵝肉啊。”

程姣：“……”

戲過了吧兩位，再怎麽誇我也沒用，而且怎麽一口一個‘程姣男朋友’？這麽畢恭畢敬也不知道他名字的哦。

“過往如何，我都不在意，我的女朋友，的确很特別。”裴京松轉動方向盤，清明的目光順勢落在她身上，如炬專注。

這話說得也不假，很耐聽。程姣沒去看他，仍然執拗地望向窗外，反射鏡裏，裴京松還是會定定地望她。

專心開車好吧？程姣抿唇，扭頭警告，裴京松已經收回視線，唇邊染着一點淺淡的笑。

真讨厭。

“聽說旗袍，是從你們誰家裏定制的？”裴京松又問了個問題。

這次又是精準踩雷，程姣立馬警惕地看他，還沒來得及發消息，嚴柯樂樂呵呵地就回應了：“對啊，我姨媽家那裏做的，圖案也是我們自個兒選的，程姣那身很好看吧！”

程姣：“……”

“你是說，她自己選的？”裴京松輕聲道。

嚴柯：“是啊。”

多嘴多嘴多嘴！啊啊啊嚴柯你怎麽回事！程姣深吸口氣，伸手拿起那只康乃馨，在手中撚轉，指尖輕點花瓣。

裴京松中規中矩地給了賞識：“很好看，做工也很精細。”

程姣不想搭理，微信又來消息了，王敏靜把一堆照片傳到群裏，供大家挑選P圖。

紅燈停，裴京松拾起手邊的保溫杯遞給她，程姣沒看他，擺手示意不需要。

他沒硬給，蓋好蓋子放回，看了眼程姣的手機。

程姣滑動屏幕，定在了一處和一個男人的合照，照片上倆人靠得很近，站定在鐵藝門前，年紀相仿，笑得青澀明媚。

每張照片程姣都會認真審核，屬于是工作病犯了，感知到一束灼熱的目光，她才後知後覺想到身邊的男人，立馬劃過去，還有些心虛地擡眼。

落入裴京松漆黑的雙眼，想起剛才，程姣便漫不經心說：“和同學的合照。”

裴京松：“這只花，是他送的？”

程姣沉默了下，點頭：“是呀。”

這有什麽好心虛的，說不在意必須不在意，何況只是拍張照。

程姣心裏的那點異樣，在裴京松輕聲答應後，頓時煙消雲散，何況，她是真沒見過他為自己生氣。

王敏靜和嚴柯在小區門口下車了，車上只剩下程姣。照片刷完，閑的沒事，她就把手機放下。

轎車停在地下車庫，程姣低頭解開安全帶，裴京松輕輕握住她的手背：“這次我見過你的朋友，過兩天，你和我一起去見見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也想見見你。”他說着，松開她的手，擡起她的下巴，細細在唇邊輕啄。

剛才還沒察覺，這下鼻息相交竄動，程姣能聞得出他前不久剛抽過煙，尼古丁的煙草味不那麽濃烈令人抗拒，有些清冽好聞。

他的話像是要生生送進她唇裏，讓她生吞下咽，從一開始的細雨和風，轉而變得風馳雨驟，急促且強烈，無形地抑制住呼吸，體溫逐漸在瀕臨窒息時上升。

“呵……”

放開的一瞬，程姣輕輕抽氣，唇瓣紅腫了起來，不自覺地輕顫嗡動。

她擡眼，杏眼潋滟，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裏，卻又不得不說，只好委婉着換個說辭：“不喜歡煙味。”

說出口的話，又軟又低微，實在沒有什麽脅迫力。

“我沒忘。”裴京松垂眼，指腹在她唇邊輕輕摩挲，嗓音有些啞，“只是有些生氣。”

程姣抿唇，嘗到一絲血腥味，心裏鼓着勁，再貼上他的唇，輕輕咬了一口。

血腥味加重，唇瓣上多了一點紅，程姣舔了下，本意是不想見血的，誰知道他看似皮糙肉厚，這麽不禁造的。

“我也生氣了哦。”她看着他的眼睛，心律有些快，幹巴巴地鹦鹉學舌道。

裴京松胸腔輕顫，另一只手順勢放下，觸及到杯口的水漬，輕輕探入，他的雙眼微暗，像是在詢問，又是予以結論：“今晚，做麽。”

程姣呼吸有些亂，她的一舉一動，在他如監控般缜密的檢測裏，似乎什麽也逃不過，尤其是自上次以來。

程姣沒說話，好一會兒，她推開男人的胸膛，為自己最後的底線挽尊：“不要在這裏。”

電梯直達頂端，剛敞開門，她的腰間就被有力的手握起摁在鞋櫃上，以平視的姿态相對。

其實這裏……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好歹到家了。

程姣有些沒皮沒臉的想，偏偏在她有些難以忍受時，裴京松卻倏然停住，抱起她往裏頭走。

也不是裏面，而是陽臺。程姣腦子亂，但聯想能力極好，她勾緊男人的脖頸，有些不情不願：“這裏我也不要。”

裴京松：“你想要的花，這裏什麽樣的都有。”

嗯？程姣頓了下，扭過頭，才發現陽臺上布滿了花。

作者有話說：

杯口不是真杯口w

感謝【Camellia】、【妮】的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