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在意
面對小姑娘的逼問, 裴京松不置一詞,手掌覆在她腰間偏後背, 柔聲問:“會不會有些擠?”
程姣覺得上衣裙邊露出的那一寸肌膚有些熱, 因為他的手,脊背像是有電流閃過,激得她不禁挺起腰板, 正好硌到方向盤。
這動作很細微,但由于是坐在他腿上,通感一定是很明顯的。
答案是毋庸置疑。
程姣有些惱羞成怒, 脫了身上那件來自于裴京松的西裝外套,順勢就搭在方向盤上,連針織衫也不例外。
挺胸時, 程姣看到裴京松目光忽閃, 還有滾動的喉結。
“現在不硌了。”
她的回答,同樣答非所問。
裴京松嘆了口氣,伸手調整了椅座的位置,騰出空隙, 說:“這周六是你的生日, 我想完成你的心願清單。”
“——我以為,我隐瞞得足夠好, 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心願清單?程姣的臉上閃過一瞬迷茫, 随後, 在不那麽遙遠、但極其隐蔽的記憶深處,好像牽引出了一條線索。
“出國的這趟飛機、到海邊吃燒烤,都列在了那張心願清單裏, 真是可惜, 這趟心願旅程, 我又需要重新規劃,好在你的心願不少,我可以再挑一些你還沒經歷過的。”裴京松說着,語氣有些無奈。
程姣:“……”
她想起來了。
在契約戀愛的初始,那次自我介紹,裴京松曾要過她一份心願清單,面對這樣闊綽而氣度非凡的男友,程姣自然是想到什麽就往上寫。
甚至,裴京松給她列出的表格也極其細膩,例如想吃的飯菜菜系和餐廳、想去游玩的國家和季節時候、未來理想的生活等等。
有那麽一瞬間,程姣覺得自己不是在寫心願清單,而是不切實際的豪門生活。
因為不切實際,所以程姣就真的往不切實際的方向寫,當然,清單上的必然是她所向往的。
現在被裴京松提及,程姣都有些想不起自己寫過什麽,可是望着他那沉靜的雙眼,程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所以、我真的沒有記錯你出差的國家,而你……就是想給我舉辦一個生日會?一個驚喜?”
程姣說着,唇角抽了下。為什麽這個老男人這麽執着于送驚喜啊?
“你掩飾得好拙劣哦。”程姣已經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了,埋在他胸口處,輕顫着笑。
裴京松低眉看她,眼裏也帶着幾許笑意:“現在不生氣了?”
“本來就沒生氣。”程姣擡頭,回答得很迅速,最後兩個字急得吞音。
裴京松嗯了下,靠在傾斜的椅背上,兩只手順着腰間下滑,擡起她往後稍微錯錯。
“既然誤會解除了——”
“那我們現在可不可以開誠布公地聊聊,你和我撒了什麽謊言。”裴京松說着,稍微仰起下巴,下颌線分明,嗓音低緩。
程姣不解:“你不是說不在意嗎?”
“在意,也不在意,不在意的意思是,你對我撒謊,我權當你是在和我開玩笑,而在意,我是在乎你這個人。”裴京松慢條斯理地解釋。
程姣頓了兩秒鐘,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好吧,那您還挺有包容心的。”
“沒有人會對誰有無條件的包容,不論是親緣關系還是性緣關系,畢竟連父母也不能做到對你溫柔體貼至極,若是有人願意無底線對你好,那必然是帶有目的。”裴京松緩緩吐出口氣,繼續耐心解釋,“所以,你不能那麽想,人總是會有七情六欲,我也會生氣,昨天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麽。”
包括一開始的他,也是如此。
程姣聽他諄諄善誘的說教,聽是聽進去了,腦海裏還有個念頭:嗯,是平時的裴路燈。
給人以非常沉穩的安全感。
姿态帶來的不安随之卸下,程姣清了清嗓子,靠近他,不自覺地壓着某處,聲線故意扁平:“所以你失控啦?”
一絲不茍的發絲垂落了兩根,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銀絲眼鏡,随着燈光被掩去,鏡片下的那雙黑眸,更顯深邃幽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程姣感覺自己的體溫在上升,這張臉不論看多久、這雙眼不論對視幾次,她仍然會怦然心動。
隐藏在暗處、她身側的兩只手,指尖已經慢慢沒入裙邊,在程姣出神時,他擡手,滑入裙擺之下,輕輕勾起松緊帶。
程姣輕聲抽氣,還沒來得及低頭去看,便瞥見裴京松難抑地蹙了下眉頭,以及那處快沖出的怪物。
她再往前一寸,極有可能助長。
一切的一切,不言而喻。
程姣的手指嵌入掌心肉,抿着唇,雙眼潋滟。
“海邊的風很舒服,八塊腹肌的帥哥,也很多?”
“……”
“和城堡裏的王子合照,情話張口就來,最愛的男人類型?”
“……”
“拼桌才見過一面的男人,和你很熟?”
裴京松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寬厚,程姣卻從他一字一頓摘取重點的話語裏,感覺到毛骨悚然的不妙。
她張了張嘴,很想辯駁,裴京松的手從她身側帶回,緊随之的是腰帶松卸的聲音,在她的注目下,裴京松扯唇,聲音喑啞且沉悶:“不可否認,昨夜也好當下也罷,我都在失控的邊界。”
“你要試試看麽。”
最後一句話,青|欲畢露。
海邊潮水橫溢,程姣還沒來得及回應,裴京松便撐起她,輕緩地落下,捱在岩石上。
“我騙你的……”程姣靠在他胸膛上,迫不得已地軟聲說。為了臉面不願,她想避開那裏,但潮汐漣漪,為了舒緩,還是想貼着。
“海邊都一個樣兒,人那麽多太陽又那麽曬,我怎麽可能注意到,您也知道的,我很宅,玩夠水就會躲回陰涼處……”
“……”
“合照的又不止我一個人……”
“拼桌那個,有女朋友的好吧?”程姣擡起身子,意識到不對勁,兩只手按在他青筋繃起的脖頸上,有些用力,像是在置氣,杏眼圓瞪,“你不能曲解我的原話,我分明說是和他們一見如故。”
“您就為了這些事和我生氣?”程姣反問,着實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在此之前,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過好幾次諸如此類的事,她也沒見他惦記到現在。
僅僅是一句口頭的提醒、一個無足輕重的吻,就輕飄飄揭過了。
裴京松輕輕呵氣,硬朗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則掃向旁側的扶手,揭開蓋子,不知在探索什麽。
“我怎麽不會在意。”他說着,眼眸極深,輕而易舉地卸下程姣的手,并且将摸索出的小片兒塞到她手裏。
“所以以上,都是你編造的?”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手玩意兒,程姣讷讷地看他,手裏摩挲着,只感覺到這小袋包裝是塑料的,裏面還有圓環的形狀。
“戴上。”他啞聲說,一改溫和,帶有幾分威嚴。
程姣又一抽氣,眼角有些紅,圓碌碌地看他。
始終如清冷神祇石像的他,面容深邃分明,卻不像平日那樣帶着悲憫、溫和的姿态,是純粹的裕火缭繞、不加掩飾的情難自禁。
鬼使神差的,程姣真撕開了包裝,稍稍錯開身,将其包裹。
剛佩戴好,程姣還沒來得及避開視線,那人便又攬着她的腰,揭開某種儀式,使其密切而親昵地貼合在一起。
那一瞬間,程姣像是走在布滿尖刀的路面之上,每走一步、每前進一步,都感應到錐心的疼痛和難以言喻的迷蒙。
“那個也是騙你的,我還不行……”程姣帶着哭腔說,兩只手再次尋找浮木地往旁側去夠,還沒來得及抓住,她便漸漸适應了海浪潛伏的湧動,逐漸找到了其中的規律,能夠試圖暢游,及時地更換呼吸。
駭浪一層層卷席,深海一點點沒入。
“你可以。”裴京松擡手輕撫她汗淋淋的額頭,予以肯定,輕喘的語氣透着些許餍足的笑意。
因為受限的空間,無可奈何的情況下,程姣只能自己操控着浮木的沉沉浮浮,或是仰起下巴向後傾靠,或是趴在他胸腔上,嗚嗚咽咽地抽泣。
……
車椅放下,程姣蜷縮在上面,毛毯一蓋,看上去嬌小還可憐。
裴京松只是看了眼,把手裏的內褲搭在一旁,轉動方向盤驅車行駛。
不過會兒,透過開窗透風的縫隙,程姣已經聽到了進入市區的聲音,她攏了攏自己的腿,轉過身,看着那矜貴持重的男人,嗓音又軟又啞:“你就這樣對我?還有,為什麽車上會有這種東西。”
“避免意外,未雨綢缪而已,”裴京松垂眼,淡淡道:“也許是我之前對你太縱容,有些事情應該事不過三,程姣。”
程姣再次翻過身,被子拉到鼻子以下,悶聲置氣:“我今天的真心話也是假的。”
“你可千萬別信。”
“嗯。”
“……”
好氣哦好氣哦——!程姣感覺自己要氣炸了,從來沒有這麽一個男人,可以讓她在心裏如此陰暗扭曲地設想各種暗殺場景。
程姣自認為自己脾氣很好,很懂得見風使舵卧薪嘗膽,可眼下,這筆仇,她從下車記到進酒店,還是忍無可忍地想撲到他身上咬他一口。
可是。
房門關緊,程姣哪裏管得上這些,立馬快步走到衣櫃前,将腰間的圍巾扯開,換上嶄新的底褲。
而她原先的,從始至終,都放在了西裝口袋裏。
鬼知道她經歷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鬼:不想知道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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