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時代變換

日夜趕工, 吳秀月的店面20天就裝修好了, 包括沙發燈具，陳飛都早早的幫她訂好, 現在全部到貨，衣架和模特這些東西是舒顏找人從服裝廠拿的處理貨，質量好又便宜，前後加起來花費并不高，主要的錢還是花在了貨上面。

從小到大，吳秀月還是頭一回揣着一萬塊錢在身上, 下車的時候心髒都快蹦出來了，就怕被人搶jie。

“你越這樣別人越知道你有錢，放輕松。”舒顏無語, 可能她那會一萬塊錢不算多了, 所以當初拿着一萬塊錢在身上真的沒多緊張。

“我盡量。”吳秀月膽戰心驚的說道。

舒顏拉着她趕緊去旅館, 不然真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了，這時候治安可沒那麽好，小偷多的很。

擔心旅館不安全，吳秀月把門反鎖了還拖着桌子抵住，還說跟舒顏輪流守着。

“你守着吧, 我睡了。”她到杭城不知道多少回, 也聽過有人東西或是錢被偷了, 一般都是新手，就因為她一副身上好多錢的模樣才引起小偷注意。

舒顏醒來的時候，發現吳秀月抱着錢打瞌睡, 無語了一會，讓她睡半個小時，她收拾完就出發進貨了。

“怎麽辦？我好緊張。”吳秀月拉着舒顏的手。

“服裝店還沒開業，我們現在是進貨，你緊張什麽？”

“那也緊張，我怕自己挑不好，你說我進的貨賣不掉怎麽辦？這不就砸在手上了？那我得陪多少錢？”吳秀月忍不住後悔自己好好的日子不過，做什麽生意？

舒顏看了她一眼，“這有什麽好怕的，你跟着我進貨就行了，我賣了這麽久的衣服，什麽好賣心裏有數，差這麽遠的距離，賣一樣的衣服也沒事。”

她夠仁至義盡了，如果她再賣的不好，她沒辦法，她要做生意之前，舒顏就跟她說過很多次生意有風險，有虧有賺，可她那時候一門心思要做生意賺錢，現在都到這步了，後悔也晚了。

聽了舒顏的話，吳秀月心安很多，搶貨的時候吳秀月再一次展現了她的厲害，反正只要舒顏看上說好的，大部分都被她搶到手。

“可惜了，那兩條裙子沒搶到。”吳秀月跟舒顏整理好衣服，感嘆道。

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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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給別人留點湯，不知道你剛剛都威武嗎？

進大貨的時候，舒顏在旁邊教她哪些更容易賣，哪些最好不要進，顏色怎麽選擇，比如主流的幾個顏色必須進，然後要知道今年的流行色，這個也簡單，看市場什麽顏色的衣服最多就知道了，另外她那靠近大學城，可以相對年輕化一些。

托運了一部分，拎回去一部分，吳秀月已經找人選好日子，秀秀特意請了一天假過去幫忙搭配上貨。

第二天張華秀來上班，舒顏問道：“你嫂子那邊怎麽樣？如果時間不夠你再過去幫一天。”

“不用，大部分都理出來了，該說的我也都說了，有什麽不懂等我下班回去再問我就行，不過開業那天我得過去幫忙。”張華秀是舒顏這家店的元老，很清楚怎麽搭配和定價，包括活動，她都非常了解。

吳秀月可舍不得送電視機，他們自己家都沒有呢，買了一輛自行車當特等獎，一等獎是個收音機，反正遠遠比不上舒顏的獎品。

不過在府前街也算頭一份，看到傳單的人都會過來看看，不管生意怎麽着，首先場面熱鬧了。

舒顏送了一對花籃過來，見吳秀月和張華秀忙進忙出，就問張華秀，“店裏沒請員工嗎？”

說到這個秀秀就來氣，“嫂子說新店剛開業她一個人就夠了，實在不行就讓我媽來幫忙，你說我媽幹了一輩子的工人，哪會賣衣服？而且讓她這麽一個老太太去賣衣服也不像話，她根本不聽，覺得找營業員工資太高了。”

還是思想太保守，吳秀月這樣的性格其實不太适合做生意，不過開個小店也沒大問題，做大是不可能了。

關于這一點舒顏也不好多說，再熟她也是外人。

林慧今天也來了，也是一對花籃，還在吳秀月店裏買了兩套衣服，算是給她開張，舒顏本來打算也買兩套，被吳秀月給攔住了。

“你幫我夠多了，林慧本身要買衣服，我就不攔着了，你自己都是開服裝店的還在我這裏買，像什麽話？”

生意還是不錯的，舒顏看了一下，今天是周日，學校不上課，有不少學生閑着無聊逛街逛到這邊，見着大紅色的橫幅，那麽多花籃氣球，再一看宣傳單就進來逛逛。

人越來越多，吳秀月沒工夫跟舒顏她們說話，之前在舒顏那邊賣過幾□□服，現在也大概知道怎麽介紹，除了一開始有點緊張，說話不利索，後面慢慢膽子放大，越說越順，衣服也一件一件的推銷出去。

等這一批人過去，吳秀月算了算，竟然有五百多塊錢，扣除房租水電，至少還有兩百多。這才多久，一個上午都沒有就掙了兩百多，今天一天手不定就能賣上千塊，比她老公一月的工資都高了。

這麽一算，吳秀月笑的見牙不見眼，幹勁也越足了。

舒顏本來想提醒她今天在做活動，又是周日，生意好是正常，以後說不定連今天一半都沒有。後來一想今天她開張，說這些話不吉利，還是回頭讓張華秀給她分析吧。

午飯是在吳秀月家裏吃的，張媽特地趕過來拉着他們所有人過去，雞鴨魚肉都有。

吃完飯，舒顏和林慧兩人就攜手回去了，今天的林慧特別沉默。

“你說我也去開個店怎麽樣？”林慧突然說道。

舒顏一愣，林慧上班的紡織廠效益很好，沒聽說不要人，林慧又不是一線工人。除了月初和月末忙點，平時還是挺輕松的，怎麽突然想要做生意了？

看出舒顏的疑惑，林慧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這不是瞧着你跟秀月都自己做生意，一天的收入都能頂我一兩個月的工資，就想着要不要也做個生意。”

說白了，心裏有落差感了。

以前就舒顏一個人做生意，她覺得那是舒顏有本事，可現在原來比她差的吳秀月竟然也能開服裝店了，而且一上午就賣個四百多塊錢，一天掙得比她一月工資都高，林慧的心裏就不是滋味了。

“也不能這麽想，我和秀月都沒工作，沒辦法才去做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開業前有多提心吊膽，你看秀月，為了這個店整宿整宿睡不好，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因為什麽？因為做生意有風險，一旦虧了就什麽都沒了。她今天才剛開業，以後可賣不了這麽多錢。各行有各行的辛苦，我們半夜搶貨你沒看見呢。”

人都這樣，只看別人的結果不看別人的過程，吳秀月短短一個月時間瘦了十斤，可見做生意壓力有多大。

都說九十年代生意好做，可也有虧的，誰能保證都能賺錢？像林慧這樣端着鐵飯碗，她如果勸她做生意，萬一虧了，到時候還不得埋埋怨她。

“我就是瞧着眼熱。”

以前他們家都是工人，走出去真是威風八面，可現在呢？那些做生意的一天就頂他們一月的工資，甚至一天頂的上一年，全家攢很久才能湊齊一套房子的錢，生意要是做到了，一個月就能賺一套房子，遠的不說，就說舒顏，要是服裝店收入不高，她能請保姆？瞧瞧現在日子過得，孩子也不用管了，每天去店裏轉一圈就有錢，還不用被人壓着，神仙日子也就這樣了。

“現在的世道變得越來越讓人看不清了，我其實心很慌，老覺着在退步。”林慧終于說出一直壓在心底的話。

不光是她，可能很多工人都有這種想法。

下崗的人越來越多，這還是鐵飯碗嗎？做生意輕輕松松賺了他們一輩子的錢，他們還是國家的主人翁嗎？

只能時代變化的太快，有些人馬上跟着變，而有些人被抛在了後面。

這個時代只要膽子夠大，抓住機遇就能成為最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思想保守還是守着以前那點東西，其實也能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只是人心不足，永遠都不會滿足。

林慧沒有糾結多久，其實就是被剛剛吳秀月的收入給刺激到了，真讓她去把工作辭掉去做生意也不現實，別說她不會，就是她家裏人也不可能同意。就像張華秀，如果不是因為廠快要倒閉了，她爸媽也不會同意她買斷工齡，在大部分老百姓眼裏，鐵飯碗還是比做生意好。

回到家，舒顏沒休息多久就去學車了，最近不忙，她準備把駕駛證考出來。

“要不要我先教你？”來接她的是方澤宇。

昨晚他打電話過來，問舒顏今天準備做什麽，聽說要去學車，自告奮勇來送她去駕校。

“不用，我跟着公司的司機學過一點。”舒顏發現自動擋查不了多少，去摸一摸車應該就能考出來了。

瞧她自信的模樣，方澤宇嘴角微微一勾，“那祝你門門一遍過。”

“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