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青蓉 (2)
事情要做。說舍不得他,可她不想留在這裏。說……
所以他總是被留下,被舍棄的那一個。
沉默許久、在原地伫立許久的男子忽然上前一步,他的胳膊那樣長,一下子便将她整個人都裹進懷裏。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杜阮阮臉上還沾着淚,一雙眼睛圓滾滾地看着他,似是不明白說得好好的這麽清楚,他怎麽又這樣了。
而他只是默不作聲,将臉埋在她的肩上,鼻間萦繞着她特有的聞起來又甜又軟的味道。
他從沒覺得自己這樣充實,唯有在她身邊,唯有這樣抱着她。
唯有她而已。
悶了許久,他方慢慢地說了一段話。那聲音好像是從胸口裏發出來似的,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鑽到杜阮阮耳中,戳到了她的心上。
又痛又癢,蠻奇怪的。
“我從沒有騙你。……我身有疾,沒有碰過她們。你說的這些我不是做不到,但你一直不肯信我。”
“……你不信我,可我只要你一個人,也只有你。”
只有你。
她一時間沒聽懂對方說了什麽,就這樣舉着胳膊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而他的眼睛便這麽看着她,裏頭像藏了一片璀璨星空,動人至極,只待她再往前一步……一步就好。
☆、33.選秀
這只狗定然是瘋辣!
無論杜阮阮爬窗上床還是躲去別的房間,它永遠追在她後面亮着一口尖牙:“汪汪汪汪汪汪!”
……汪個蛋啦汪,杜阮阮都想長出一口犬牙跟它對嚎了!巴掌大的小東西不知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才追成這樣,明明剛剛月下那幕才是她第一次見它!
杜阮阮躲進房它就在外頭撞門,其餘人怕它受傷只能把門打開。杜阮阮也試過把身上會吸引它的東西脫下來扔了,可它只盯着她不放。她如今正面無表情地蹲在桌上,瞧着下頭因腿短跳不上來才只能“汪汪”的小白狗心如死灰。
它停下來後認出來的人更多,果然是徐昭儀宮裏十分受寵的雪球。據說是她娘家從海外帶回來的,徐昭儀對它寵愛非常。燈火下能看清是只毛色純白的小奶狗,毛茸茸的十分漂亮。要是平時杜阮阮見了,定要贊一聲可愛。
前提是這只狗不會爬凳子撓桌子踩着床想撲過來咬她。
不是說建國後不許成精麽!杜阮阮都快哭了!
如今事态已陷入僵局,旁人靠近它就一通狂叫好似要咬人的樣子。掌事姑姑讓人去徐昭儀那兒通報一聲,在那邊來人領走它之前,她只能像這般居高臨下蹲在桌上瞧它。
越瞧越心苦……
徐昭儀的狗怎麽了?她還是皇帝的人呢!哼一只狗而已身份亮出來有她厲害麽!?被狗逼上飯桌的杜阮阮默默蹲在上頭,看百合她們等着等着等餓了紛紛開始吃晚飯,又聽自己肚子咕嚕響了一聲,越發想要淚流。
幸而徐昭儀那處的宮人也發現狗丢了,尋了一路正好遇上尚衣局派過去的人,便趕忙跟着過來了。
徐昭儀近來打理後宮,身邊人也跟着水漲船高。來人是她身邊的大宮女雁凝,進來後見小白狗圍着桌子轉圈十分焦躁,而杜阮阮則在桌上看着它不動,不由皺了皺眉:“雪球,你怎麽了?怎麽跑這地方來了,快跟我回去,娘娘找了你半天呢。”
小白狗不理她,仍狂躁地沖上頭的杜阮阮磨牙,大有今日不跟她一戰不肯罷休的意思。
徐昭儀很喜歡雪球,雁凝前些時候才奪了這差事露臉。平日帶着它的是另一名宮女雙鳶,今日雪球走丢雁凝本就要負責,聽見消息後怕對方搶了風頭,便推說讓她先回宮報信,自個兒來了尚衣局。
只是雪球今日狀态格外不同,雁凝拿它平日愛吃愛玩的東西哄逗了一會兒,它不但不理,反而對她呲牙咧嘴。雁凝眉頭皺得更緊,直起身環視一周,眼神頗帶打量:“雪球平日從來不會這樣,你們是不是對它做了什麽?”
她問得不出格,語氣卻不算好聽。這事是杜阮阮引起,其他人都沒看到外面發生了什麽,她于是主動開口道:“她們都沒看見。我發現它時它在外頭院子的草叢裏,瞧見我就發狂追我。它身上沒有傷口,不知是不是先前受過什麽驚吓才這樣。”
“……”
杜阮阮是随口說的,卻不知誤打誤撞正好戳中雁凝的心虛之處。她面色一變很快掩飾過去,接着變了臉:“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好端端問你一句,你竟把這事扯到我身上來。宮裏誰不知道平日我帶着雪球?它走失前還乖巧聽話,到了你們這兒就變成這樣,說破天去問題都出在你們這裏,你還敢說跟你們無關?”
這分明是她自己擔不起這個責,要先把事情扯到杜阮阮身上免她受罰。百合看不下去立刻想開口,被杜阮阮一個眼神止住,仍蹲在桌上好聲好氣地問她:“那你覺得這事應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随我去見娘娘!到了娘娘跟前,有的是時間讓你分辨!”
杜阮阮點點頭,一副她說的很有道理的模樣,“昭儀娘娘素來公正,我也覺得應當如此。只是你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我去娘娘跟前認錯呢。”
雁凝:“……”
好了,事情又陷入了死局。一只跑不過汪的小胖是不可能一路發足狂奔到昭儀娘娘的淩波閣,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桌子繼續看小狗轉圈的。
那……難道讓人把桌子帶人一起擡過去?
聰明如雁凝也一時鑽了牛角尖,呆了一呆陷入了沉默。
……
結局自然不需要旁人擡着桌子狂奔。
雪球再怎麽兇狠也不過一只身形不大的小奶狗,雁凝等人不敢動手,是怕傷了它要受責罰。但若是這小狗真傷了人,再怎麽也逃不過一個被打死的結局。畢竟徐昭儀身邊也不需要一只随時會發狂的寵物。
雪球的狀态太過狂躁,雁凝怕貿然動手傷了它,更怕它反頭咬上自己。心中暗恨今日運氣不好,竟讓雙鳶逃過一劫先回去了,于是一面說着“待我回去禀報娘娘,讓娘娘來處置你”,一面将其他人留在這兒把雪球抱回去。
——至于能不能抱回去怎麽抱回去,就不是她要擔心的事了。
雁凝忙着回淩波閣告狀——雪球留在這兒自然不是因為它發了狂,而是尚衣局有個小宮女故意引它留下。她也不是沒法子帶回它才走的,是怕這麽久不回去娘娘着急,所以先去禀報一聲。
讓她留下的兩個小宮娥苦了臉,卻也沒辦法,只能一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抱它,一人與它說話安撫:“雪球乖啊,咱們帶你回去見娘娘。你要聽話一點,如果傷了人,娘娘可就再也不會要你了。”
這小白狗似乎有些格外的聰明,原本炸着毛沖杜阮阮磨牙,別人一碰就要亮爪子,這時那宮女一面說話一面伸手,它竟然好像能聽懂似的,知道自己再不老實就要沒命,眼珠子朝兩邊看看,忽然哼哼兩聲,不甘心地軟下了腰,任那宮女驚喜無比地将它抱起。
不止那倆小宮女十分激動,在桌上蹲了半天的杜阮阮也深受感動。那小白狗在宮女懷裏不吵不鬧,反而玩累了似的在她懷裏打了個呵欠,趴在她肩上打盹。
……夭壽啦這狗簡直成精了,連人話都能聽懂。
小宮女喜不自禁,忙不疊抱着狗走了。杜阮阮傻乎乎在後頭盯着看——臨出門時這看似乖順下來的狗忽然睜開眼狠狠“瞪”了她一下。
這只狗瞪她!
……她被一只狗瞪了一眼!!
而且她居然覺得這巴掌大的小奶狗瞪她的樣子很眼熟,像她記憶裏某個總愛在別人面前擺出溫順模樣的人。
難道那個人這麽久不見人影,其實是因為……
媽呀不會吧!
杜小胖被自己腦補的內容吓了一跳,瞠目結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淩波閣中,雁凝正在下首讨好又不谄媚地訴說自己的“功勞”:“……雪球是娘娘的心頭愛,奴婢自然不會讓那宮女得逞。但她不知使了什麽妖法,竟讓雪球只願粘着她,其餘誰也不讓碰。奴婢深恨她這般,怕傷着雪球不敢硬來,又怕娘娘着急,于是想盡辦法哄好雪球後留下絨兒絮兒抱它回來,奴婢則先行一步好告訴娘娘這個好消息。”
“哦?”上首的女子将小狗放在膝上,這柔軟溫熱的小東西如今方五個月大,鬧了一通已經昏昏欲睡,她唇邊含笑道,“照你這麽說,那宮女不是可惡得很?”
這話可說到雁凝心上了,她垂眉順眼故作老實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她阻攔雪球與娘娘見面,明明撿了它卻不願還給娘娘,也不知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奴婢不是故意诋毀她,只是娘娘不知道,這宮裏有些人為了攀上高枝一步登天,可什麽都做得出來……”
可不是麽,那宮女都讓雪球逼成那樣了,除非自己跑來淩波閣,不然怎麽把雪球送回來?
她說話時絨兒絮兒就在旁邊看着,娘娘雖然性情溫和公正,可雁凝向來頗受重用,平時像這樣為搶功勞信口雌黃的次數一點也不少。她們倆暗暗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多嘴。
昭儀娘娘聞言便笑:“竟是這樣?我倒沒聽說過。今日幸虧有你。只是雪球仿佛精神不太好,這幾日你多照看照看,什麽時候它好了再帶出來吧。”
說罷又賞了她些首飾。雁凝心中得意不敢喜形于色,壓抑着激動道:“娘娘放心,奴婢定會好好照顧雪球!”
說罷樂滋滋地帶着小狗下去。徐昭儀望着她的背影,揉揉眉心嘆了口氣。
錢嬷嬷是她的奶娘,自然猜出她正在煩惱何事,上前一步勸慰道:“娘娘不必煩心,李公公是禦前的人,既然會來提醒,肯定是受了誰的授意。陛下能這樣做,說明還是在意娘娘的,娘娘何必自擾?”
方才雪球回來之前,李公公特意讓個小太監提醒她:“娘娘金貴,小貓小狗這樣的小東西還是拘着些的好。”
語氣很是恭敬,意思也不像針對她,只是這話……徐昭儀神色無奈:“嬷嬷說得沒錯,但……”
她養了雪球這麽久,從前也曾亂跑過。怎麽這一次李公公就專門派人來提醒了呢?這番行徑叫她不得不深思,這當中究竟是哪裏不對,才讓陛下這般“另眼相看”。
☆、34.甜蜜
杜阮阮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一覺睡得無比的長,睡得她一身酸痛頭腦暈漲。身下的床柔軟得仿佛一張大嘴要把她吸進去,陷在裏頭了就再爬不出來一般。
她陷在柔軟又涼爽的床褥裏迷迷瞪瞪睜了半天眼,才看清頭頂上挂着的床幔長什麽樣。
看清以後悚然一驚:我的天吶百合這真是下了血本啊……她不過受了回傷,她竟舍得偷了禦用的布料給她做蚊帳,這簡直是在用自己腦袋給她擋蚊子呀……
——不對!
杜阮阮忽地睜大了眼,百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弄來這種床幔,再說她要真有這膽量和本事跑去盜庫房,掌事姑姑早給她一個竄天猴讓她上天了。她擰着酸脹的脖子努力用自己的豆豆眼瞅瞅周圍,能看見的地方全是皇上穿的睡的用的。
……難不成她被人戳了一刀,反倒跌宕起伏跟陛下交換了身體?
媽呀!那怎麽辦!她還是喜歡前凸-後翹中間不圓的呀!
……而且皇上他不舉呀!她怎麽給自己性福?
小胖重傷初愈的腦袋經不起這麽高難度的問題,兩只豆豆眼暈成了黑蚊香,在不舉跟後宮三千之間矛盾不已只覺前途一片灰暗。轉念一想忽又記起自己那身體剛受了傷,陛下要是一穿過去就嗝屁了怎麽辦?她吓得連忙掙紮起來喊人救命,結果腦袋一擰胳膊剛一用力,就覺自己大腿根那段一陣銳痛瞬間過到全身,她“哎喲”一聲重重倒回了床上。
這聲可把外頭剛去端藥拿水的人都給驚回來了。杜阮阮眼前發黑那陣勁兒還沒緩過去,就聽耳邊七七八八到處是人說話,還有人掀她衣服摸她臉翻她眼仁兒。她定了定神霎時怒了:哪有這麽對皇上的!她才剛穿過來呢這些人就要造反麽!?
眼一睜眉毛一豎立馬就要發脾氣——沒料自己剛一瞪眼就對上一張天上有地下無得天獨厚好看得獨一份兒的臉,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眼波裏一片融融欣喜的笑意晃得她小鹿亂撞,就是那眼皮下那片稍稍明顯的青紫較為影響美感。
這男人竟然敢對着皇上抛媚眼色-誘她?他是什麽身份?!
小胖正憤怒着,就聽旁邊一人恭恭敬敬地沖他道:“陛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沒什麽大礙了。就是後腦受了傷,方醒來可能有些回不了神不認人,緩一段時間就好了。”
“……”
誰是姑娘?誰是陛下?她才是陛下!他是姑娘!!
……哼!
沒能魂穿成功的小胖意識還未完全回籠,不肯直面慘痛事實,帶着一腦袋天馬行空的畫面沮喪地垂下了臉。
所幸皇上不知床上這只小胖膽大包天,甫一醒來就有了要謀朝篡位将他取而代之的想法。他剛從早朝上打了場勝仗回來,一進門就發現對方醒了,此刻心情十分不錯。不僅很是大方地賞賜一番,還令李榮海将受寵若驚的太醫親自送出門去,自個兒轉過身,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床上病了幾日臉小了半圈的人:“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當上皇帝,不怎麽樣。
小胖不高興地動了動眉毛,叫陛下動作輕柔憐惜地親自扶着喝了點水進去,暈暈乎乎不太清醒的腦袋才有些回神了:“我睡了很久麽?”
皇上順勢在床邊坐下,将她略扶起來一些。她腿上傷口才剛愈合,怕動作大了裂開,所以沒敢把她身後的枕頭墊太高。
做完這些後他又從旁邊的宮女手中接過藥碗,用勺子親自試了試溫度,才眼神柔和地看着她道:“不久。醒了就好,先喝藥吧。”
皇上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十分自然,杜阮阮用睡太久略浮腫擠在一起的黑豆豆眼瞥瞥周圍,見大家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還有像她見過的老熟人李公公眼盯腳尖一臉“我不知道沒看到啥也不要問我”地裝死,她眨眨眼,下意識就着對方送到唇邊的湯匙張了嘴:“啊……呸!——”
陛下動作流暢地在她吐出來之前從碟子裏撚過一只蜜棗塞到她嘴裏,修長好看的手指還毫不害臊地幫她掃去了唇邊溢出來的藥汁,慢條斯理地在旁邊一早備好的手帕上擦了擦,眼神也落在她臉上打了一個圈。
被蜜棗堵住苦澀味道,生生咽下去一口藥汁的杜阮阮:“……”
總覺得這一系列動作他都很熟練……的樣子?
……咦?
可是皇上怎麽可能這麽熟練地給她喂藥擦嘴呢?!!
她混沌的腦子終于完全清醒過來,盯着面前看似高冷,實則每個動作都在體現二人之間親密的皇上睜大了眼。
我的天吶……在她暈過去的這幾天裏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住着皇上的寝宮睡着皇上的龍床用着皇上禦用的碗還享受着皇上親自喂藥的待遇?!
……更重要的是在場其他人居然一臉“我習慣了我瞎了我看不到”的泰然自若,這說明皇上這段時間到底做了多少類似的事情呀!!
小胖整個人生觀都碎成一地渣渣,要知道她暈過去之前這個男人還是那種親個小嘴拉拉小手都要紅臉紅耳朵的性子……結果一覺醒來他不僅喂完藥後直接用手指給她抹嘴唇,還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告訴她其實其他方法他也試過了。
……為什麽要在她暈過去的時候試呢,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陛下。
小胖雙目呆滞眼神空洞,任由對方一口苦藥一口蜜棗往自己嘴裏投喂。皇上瞧見她這模樣不氣不急,喂完後還很是細心地給她擦擦臉抹抹汗。随後示意無關人等退場,早已如坐針氈的李榮海立馬垂眉順目小碎步帶着其他人走空了。
不曉得為什麽被對方瞧得心裏發虛的杜阮阮:“……”
不不、有話好說啊陛下,她現在傷都沒好還不能……她雙目驚恐眼睜睜望着對方略舒了口氣,接着身子往前傾,一大片陰影如泰山壓頂般朝她壓了下來:“……幸好你還在。”
落在她耳畔的聲音缱绻溫柔,仿佛能讓她的耳朵一口氣生出四胞胎。
“……”
杜阮阮臉紅了紅,小心地咽了口口水,用大病初愈力氣不足的胳膊松松地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臂彎的感覺像每一次擁着她時一樣,只是她分明覺得這個人是在透過這個動作向她傳遞着什麽。她能感受到他心底的釋然,他的平靜,他的喜悅,和他在她昏迷後淤積于心的那些不為人知的軟弱。
只是看一看他的臉,就能知道這個向來自律的男人這些日子大概一天也沒休息好。她心下酸軟一片,方才耍寶賣萌的心情也一掃而空。想起自己暈過去前的那幕,更加慶幸她能夠完好無損地在此刻醒來。
她也很慶幸,還能在醒來的第一刻見到你。
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當初的驚懼恐怖、後來的擔憂焦灼全都被這般靜靜相擁的姿态安撫下來。她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安心地将自己身上的大部分重量都分到他的懷裏。男人溫柔地摟着她,把這些時日積累起來的負面情緒一起抵消釋放,此情此景溫暖無比,讓人覺得——
……不由自主就肚子餓了。
哼!肚子餓怎麽了!肚子不餓了不起啊?她都多久沒有吃肉了!小胖迎着陛下含笑的目光一臉理直氣壯,皇上卻忍不住捏了捏她發紅的小圓臉,笑容聖光普照像天邊的雪蓮花:“瘦了。”
杜阮阮:“……?!!”
嗷嗷她怎麽可能瘦了!!
驚慌失措的小胖四處摸索檢查自己的圓臉胖手肉腰肥腳還在不在,陛下卻讓外頭将早已準備好的膳食端了上來。她傷口還沒好只能吃清淡的,禦膳房便做了最養胃的小米粥,另佐了些清淡的小菜,但都不是小胖現在最想吃的。
她一見白粥眉毛都耷拉下來了。但畢竟餓了,也知道自己現在就适合這個,便想從陛下手裏接過來。
——手伸出去,皇上卻沒如意料中那樣給她。她擡頭看他,皇上卻十分鎮定:“你傷口未愈,不宜多動。”
自己喝粥也算多動麽?
她眨了眨眼,下一刻一口清淡軟糯的白粥便送到了唇邊。欺軟怕硬的小胖窺着皇上的神色不敢多言,老老實實吞入腹中。對方做起這件事來似乎比之前看她吃東西還開心,喂完粥問她還要吃什麽點心小菜,吃飽又讓她喝水。
……杜阮阮隐約覺得如果讓他一直喂下去他也會欣然接受,不由搖搖腦袋揮散那些奇怪想法,總算想起自己如今所在的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
“……”陛下方才還因為投喂略顯愉悅的臉一下就黑了。
小胖被他一看,立刻覺得心虛又愧疚。皇上将剩下的點心放回原位,又将其他人趕走,自她醒後頭回面色嚴肅地盯着她:“你真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麽?”
他表情太難看,杜阮阮膽小不敢回答。她昨夜還在發熱,如今眼睛裏仍水汪汪地帶點血絲。皇上心中不忍,沉默半響重新擁住了她,幾不可聞地嘆道:“……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不會知道,他得知消息那一刻連龍辇都不要了,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她的身邊。看到她時,所有人都跪下來對他行禮,只有她整個人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平日裏總是活力十足的圓臉上滿是失血的蒼白,腰上那片猩紅紮痛了他的眼。
他差點以為她死了。
以為她再也回不來了。
他真的很怕。此生從來沒有這麽怕過。怕她再也醒不來,怕她再也無法看着他說話,怕她以後都只能躺在黑暗的地下,而他再也看不見她的臉。
他頭一次後悔且痛恨自己從前思慮太過小心周到,總覺得有些把柄握在手上脅迫比直接出招更加爽快,總覺得只要自己再謹慎一點保護好她,其他人即便發覺也不敢膽大包天地動手。
可他低估了她在自己心底的重量,也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他那時幾乎喪失理智直接将對方抱起帶回宮中,忘了她那時不适合移動,也忘了她還沒有徹底答應她。他腦子裏再也想不到其他,只知道如果在所有人面前宣告自己和她的關系,是不是別人不會再敢輕易動手,他也可以堂堂正正地保護她了?
然而,逼迫她在自己都不清醒時步入衆人的視野……這原本是他認為永遠不會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呀。
皇帝心中苦澀又無法言明,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能一身铠甲英勇無畏,唯有在她面前時,所有的弱點都說給她聽,所有的軟肋都指給她看,仍是覺得不夠,仍會為了自己的小心思羞愧難當。
他将懷中的姑娘抱得更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生怕自己一放松便發覺這清醒又是場獨夜未眠的夢。他擁着她,在她頭上喃喃地極小聲地說:“……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裏,我知道你還在猶豫,但……對不起。
小胖卻吸了吸鼻子,更加用力地抱住此刻看起來比她還要脆弱小心的男人,笑容燦爛:“沒關系呀,我早就想這樣光明正大地抱着你了。”
“……”
是呀,她明白這個男人對她的所有矛盾內疚。可他一定不知道,在生死關頭,在青蓉持刀朝她砍下來那刻,她心底除了擔心爹以外,就只有——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一定早就答應他和他在一起。
也免得臨死之前還是一只沒有初次經歷的單身狗……
小胖摟着陛下寬厚有力的胸膛,滿足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露出了謎樣的微笑。
咦?不過陛下舉了沒?如果沒舉那她不還是一個到死沒有醬醬釀釀的……
在陛下胸前面紅心跳的小胖眨了眨眼,霎時又傻掉了。
☆、35.做主
杜阮阮心寬體胖身體素質好,雖然昏迷了兩天,但恢複了沒幾日便生龍活虎,恨不得繞着皇宮跑兩圈以示自己可以吃燒雞了。
陛下彼時沖冠一怒為小胖,直接把重傷不醒的她帶到自己寝宮治病養傷。後來她醒了也沒挪遠,就移到了偏殿。小胖也知道陛下如此行徑不合規矩,倒很有理想很有抱負地說:“我不能做一個禍國殃民連累皇上不早朝的妖妃!我要做一個有追求有夢想的人!”
皇上摸了摸她昏睡幾天瘦下去半圈,如今好吃好喝又養了大半回來的圓臉,眸中含笑:“放心,你當不了妖妃。”
杜小胖:“……”
什麽意思?說她太胖了不是?!我的天吶這麽不會說話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有女胖友!!
她不想跟對方說話并憤怒地咬掉一口大燒餅。
杜阮阮醒來後便過着有吃有睡有美人的舒坦日子,時而還在恨不得自戳雙目的李公公面前虐虐狗,渾然不知自己在他人看來已經成為一個傳奇。畢竟在旁人眼中,這悄無聲息不費一兵一卒上了位的不是別人,卻是圓滾滾的一只小胖。而且是那種臉圓手圓腰也圓,半點不摻水的胖,實在是一個奇跡……
這麽胖也敢飛上枝頭不怕把皇上壓垮嘛……夭壽辣連小胖都能叫陛下如珠似寶地寵在手心,這個世上還有什麽不可能?!
不知多少從前勒緊褲腰費心減肥的大妹子在夜裏哭成狗,決心從今日開始走向增肥的不歸路。聽說連後宮某些數得上號的嫔妃們也比之前吃的多了幾許,畢竟皇上這個毛病說不準的呀……萬一他就跟先皇相反只喜歡胖的,越胖越喜歡呢?
杜阮阮并不知道自己養傷期間外頭的謠言已經滿天飛了,她目前面對的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是——
……對此事一無所知的素馨似乎要跟她翻臉了哇。
今日陛下去上朝前她好容易拒絕了周公的約會,頂着兩只黑得吓人的眼圈跟他要了個口谕,讓如今跟在她身邊聽差的趙德福去尚衣局把百合二人接過來說話。百合一早就知道杜阮阮跟皇上的事,她頂多是讓皇上那天的作态給吓了半夜。可素馨不知道啊!她半夜被吓醒,随後立即發現好友跟皇上有一腿,簡直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呀!
趙德福把人領到她面前時素馨還是一張癡傻臉,請安那會兒雙目直愣愣地戳在上頭的杜阮阮身上,活似看到庭院裏的老麻雀成了精,或者荷花池裏的蓮藕上了天。
陛下特意交代她禮節不可費,特別是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如果一開始就沒架子,倒要讓身邊伺候的人生出二心。于是杜阮阮只好在上首正襟危坐看素馨二人一板一眼地行禮,行完禮後立刻有模有樣地讓她們起來。百合反應還算迅速,素馨卻讓她扯了一把才回過神來。
兩人老老實實地立在下首,杜阮阮有點坐不住了。她如今也是身邊有下屬的人了,其他宮人都是偏殿自帶的,唯有兩個大宮女芝麻和湯圓是李公公親自給她選的。杜阮阮示意她們都下去,這才笑眯眯地從上面下來:“幾天沒看到,我想死你們了!”
杜阮阮如今的份位是美人,只是她傷沒好全,陛下舍不得這麽早将她挪出去,便還沒正式下旨。
皇上雖恨不得一氣兒給她最好的,但此刻太過高調着實不是好事。原想給她再稍稍往上封,杜小胖卻強烈要求選了美人。畢竟她穿越這麽多年的待遇實在不敵上輩子,連別名都是“小胖”“軟軟”之流,好容易逮着個光明正大聽別人喊美人的機會,怎麽舍得放過呢?
百合見她下來還算坦然,素馨卻目光緊張下意識一躲。杜阮阮面上真心實意的笑不覺一僵,手伸到一半也有些尴尬地停了下來。她微微睜大了眼:“素馨,你生我氣了麽?”
素馨沒有說話,她又解釋說:“我不是故意瞞你的,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這件事聽起來實在太匪夷所思,我怕你不相信……之前百合都以為我是在說夢話呢!”
素馨一向是大大咧咧坦坦蕩蕩的性子,可她說了一長串,她卻只是有些忐忑地站在百合身邊:“我沒有生氣,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一時間不太能接受。給我些日子緩緩就好。”
百合也說:“你知道她的性格,她那日暈了頭竟想從皇上手裏把你搶下來,險些被人當做刺客一并抓起來。實在吓着了,過幾天就好。你的傷口痊愈好了麽?聽說你傷得厲害昏了好幾天,我們都很擔心你。尚衣局裏那些人沒料到你跟陛下有關系,如今個個都吓得跟兔子似的,看了我們要麽躲着走,要麽巴結讨好,連之前愛把髒活累活分給我們的那個陳嬷嬷都不敢針對我們了。”
百合待她與從前無二,杜阮阮有些放松下來,拉着二人到一旁坐下:“真的麽,她們是怎麽說我的?我那日是不是很吓人?我當時還以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呢。”
百合笑道:“也沒說什麽,你不知道,這幾天老有人借故來看你住過的地方,還有人想學你每頓都吃好多。只是她們本沒有那麽大胃口,害得掌事姑姑這幾天到處派消食丸,醫女都過來看了幾趟。新進宮的小宮女聽說你的事跡,這幾日一個勁地在跟我打聽。我嫌煩,再加上你也不睡那了,就幹脆搬到了素馨她們那兒。”
杜阮阮聽得眼睛都瞪圓了,素馨聽到八卦也平複心情雙目發亮道:“還有呢,你走後掌事姑姑本以為再不用派人盯着飯桶,沒想到這幾日大家一個比一個吃得多。手腳慢的飯還沒吃就沒了。還有人問我們你是不是有秘方,竟出價一兩銀子一個要買。我們說不知道,結果第二日發現你床鋪櫃子裏那些碎布條針線頭都不見了,我估摸你就算瞎藏了根褲腰帶都有人拿走拴在腰上,夜夜向着月祈禱呢。”
目瞪口呆的杜小胖:“……”
我的天吶這些人咋想的……她能征服皇上當然是憑借自己出色的外形和別具一格的個人魅力,難道她們以為偷走她的褲腰帶就能夠故技重施炮制她的成功之路?
……杜阮阮頭回覺得比起這些人來自己還算智慧與美貌并重的類型。
八卦聊到興奮處,素馨總算沒了起初的拘謹。三人熱熱鬧鬧地聊了一會兒,芝麻又送了茶點過來。素馨看到好吃的立馬忘了一切,臨走時杜阮阮又讓湯圓給她們打包幾樣才罷休。
小胖畢竟大失血過,面上生龍活虎實則外強中幹,送走二人後便如個紙糊的燈籠般讓芝麻湯圓攙了回去。李公公挑人的要求之一便是力氣大,從芝麻湯圓扶着杜阮阮健步如飛這點上便可見一斑。杜阮阮捧着暖融融的桂花紅糖水喝了一大杯只覺出了一身汗,見陛下回來都不想讓他靠近。
皇上讓她躲了兩下沒挨着,胳膊擺在那兒很是無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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