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師兄就是師兄

又是一個寧靜到想要窒息的夜晚，臨近午夜芙蕖仍然未眠。她看着剛剛醒來的焚寂劍，總算找到了希望一般快速詢問：“怎麽樣，任務是真的完成了吧？”她也不過是個年輕的女孩子，興奮的時候，總是沉不住氣，一臉邀功的笑。

焚寂劍躺在書桌上抖了抖劍身，它的語調也是格外輕松：“放心吧，這一絲生機我已送到。現今，紫胤真人和你爹涵素真人率先醒來，他們已經察覺到天劫的事情，正在思考解救那些昏迷弟子的辦法。你加油，生機不斷的話，天墉城就活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竟沒料到那邊有如此大的進展。

芙蕖呆愣着張張嘴，言語無能。好半天，她才不可置信地逼焚寂劍重複：“真的，我爹醒來了？”也不枉她被燕子惡心了那麽久。

想來她那三年的閉關練功是值得的，孤單寂寞奮戰到底，也最終有所回報。而自從來到武俠世界之後，又是偶爾擔驚受怕，還要精心算計着任務步驟。這麽回憶着，芙蕖的小情緒也終于在堅強了這麽久之後，有所崩塌。

心跳加速的同時，深呼吸好幾次，芙蕖才哽咽着問，“看來是法術高強的會率先醒來麽？那大師兄呢？”大師兄的法力進步神速，并不比掌門爹差多少。

焚寂劍遲疑了一下：“這正是我要說的。天墉城內昏睡的弟子一個不少，唯獨缺了陵越和屠蘇。屠蘇是天命之人，應屬正常，可陵越為何不見……芙蕖，或許你的直覺是對的，西門可能是你的大師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當時她掉落紫禁之巅，完全是頭腦一熱朝着西門吹雪喊了那聲“師兄”。除了腰帶上印着紫色紋樣，其實西門吹雪跟陵越好像并沒有什麽相似的地方。這緣分機遇似乎也很是玄幻，連芙蕖自己回想起來，都不可思議。

或者該歸結為本能嗎？

見到其他人的時候，芙蕖可并沒有喊“師兄”的沖動。

“真的嗎？”那麽師兄的狀況要如何解釋？穿越，重生？都不像。西門吹雪就是西門吹雪，他執着的唯有劍道而已。

焚寂劍抖着身子“搖頭”：“我不确定。”天道複雜，有時候，誰都無法窺測天機。

西門吹雪到底是不是陵越，是轉世還是魂魄重聚，這個問題将永遠無解。

每次穿越時空都要耗費許多能量，焚寂劍也并沒有精力多說，它掙紮着醒過來也只是把好消息帶到，免得小姑娘都快要抑郁成疾。

焚寂劍語調低沉道：“下一個任務對象不急。芙蕖，你壓力太大，先歇歇。”整天跟着芙蕖身邊，它自然可以感受到芙蕖的情緒。這姑娘太累了，大擔子扛在肩上，不敢松懈，連自認無心的焚寂劍都有些不忍。

說完這句話，焚寂劍便進入自我修複的深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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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又安靜下來。

芙蕖瞪着書桌上跳躍的燭光，眼淚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內心裏一片雜亂。她或許該高興的，至少救活了紫胤真人和掌門。可是爹爹現在肯定很着急，不知他們能否想到，拯救天墉城的機會在異時空，在芙蕖手中。

為了仍然昏迷的師兄弟們，她會努力的。

也算是喜極而泣吧……希望就在眼前，不是嗎？

宮九到底沒有憋住，十來天都只聞消息，沒有見芙蕖一面。現在他這心裏完全浮躁，平日裏最感興趣的功夫研究都看不下去，只好在夜晚前來偷看她睡覺。反正偷看一下，也不算認輸，她不會知道自己來過。

以宮九的驕傲，他本來還堅持着不肯低頭的。明明身體很誠實地跑來偷窺，心裏還打死不承認，默念他只是路過而已。

可是他來時卻見芙蕖呆呆地坐在木椅上掉眼淚，掉着掉着，就開始扁嘴痛哭，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別提多讓人揪心了。明明哭着的是她，卻哭疼了宮九的心。他苦笑着走近，終于明白一個道理：感情的事最為飄渺，哪裏有對錯和認輸這說法，早就栽了還在乎這種細節嗎？！

哭聲越來越大，稀裏嘩啦的，好像是傾訴什麽似的。……這眼淚應該不是為他宮九掉的。可是芙蕖到底為何，心底藏着那麽多的秘密。

這時候什麽原則都被抛到腦後，看她大哭，宮九心裏更加發堵。現在他的情緒整個不受控制地跟着芙蕖走，也怪沒出息的，偏偏他還享受着這種被虐的過程，始終都不曾想過要放棄芙蕖。

“芙蕖，那個……你別哭。”硬梆梆的并不怎麽會安慰人，宮九現身之後也只是拉着芙蕖的袖子低聲溫柔着蹦出幾個字，神情還有些僵。

哪裏料到宮九會來安慰自己，芙蕖被天墉城有希望的消息震驚得靠眼淚抒發抑郁呢，也暫時忘掉自己跟九公子冷戰的事情，現在她好似确實需要一個肩膀靠一靠。

這麽想着，芙蕖一把抱住九公子纖瘦的腰，頭就垂在他肩頭，“哇”的一聲，愈發放聲痛哭着。眼淚洶湧，把宮九的肩膀都哭濕了。

少女香香軟軟的軀體貼上來，宮九身子完全不敢動彈，整個人處在一種石化的狀态。他猶豫了片刻，才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芙蕖的背部，好像哄小孩子似的，希望能起到安撫作用。他仍然搞不懂芙蕖的秘密，仍然不知道芙蕖為何深夜哭泣，釋放那麽大的壓力。

——但他認為，只要自己在芙蕖身邊，就什麽都不怕，什麽都肯為她做。總有一日，芙蕖會信任自己，告知一切。

“你笨死了，都不會勸人。女生哭的時候說‘別哭’，豈不是讓人哭得更兇？”哭了許久之後，芙蕖的郁悶抒發完七八成，于是她趴在宮九肩頭嫌棄着。

“好吧，你說了算。”他平時聽到的都是奉承，自己卻不會奉承人，這倒是事實。但宮九發誓，他每天都看許多話本子，已經在很努力學習追妻法則了！

因雙手都環着宮九的腰，芙蕖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你怎麽這麽瘦？”她松開抱着宮九的力道，抹着眼淚坐回軟塌，直接忽視宮九那一臉遺憾的表情，鄭重坦白道：“我不喜歡水，也不喜歡小島，不喜歡男子太瘦弱，更不喜歡你的某些所作所為。我們合适嗎？為何你偏要看中了我？”

“你怎麽知道我有個小島的？不過，腰太瘦這也不是我能掌控的，這……”九公子表示很為難，他也沒辦法一口吃成個胖子吧。芙蕖的雷點好奇怪。

嘆息着瞥了他一眼，芙蕖組織語言：“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你這樣下去也會累的。我一直不答應，你有沒有氣餒和不開心？”

她想着，哪裏會有一個笨蛋，甘願一直在付出啊，這也并不公平。

“沒有。”宮九立刻蹭到芙蕖身邊坐下，本想抱着她的卻又不敢，只好轉而拉住她的手腕親昵搖了搖，“你就當我是很享受這種被虐的追求過程吧。呵呵，很開心。”

其實他并沒有很開心，不過是不忍心逼迫芙蕖罷了。

宮九雖然不會說些甜言蜜語安慰人，卻也是心思靈活地看透了什麽。現在他知道芙蕖心裏藏着秘密，言語更加小心翼翼，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珍寶，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芙蕖仍是沒有松口，但好歹她找自己談話了，這也跟松口差不多吧？再接再厲！可憐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九公子也淪落到在心底為自己打氣，這麽不華麗的行為。

“好懷念天墉城的日子，沒心沒肺的生活那麽美好。也不知道屠蘇下山歷練如何了，陵端那個死性格有沒有吃虧……”芙蕖的話題跳躍很快，宮九一個慌神，她已經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往事。或許是身邊多出宮九這一股支撐的力量，也不那麽傷心了。

宮九本來還想說些什麽逗人開心的話，芙蕖卻不想聽。

她伸手捂住宮九的嘴，腦袋側倚在他肩頭，小聲道：“行了，你不用表決心了，這種時候只要安靜聽我念叨就可以。”

她其實知道，這個男人，對她用了真心。

他對所有人和事都無所謂，漠不關心，唯獨對芙蕖一直特例。以前的時候，芙蕖還覺得虛榮被滿足，很開心有這樣一份獨一無二的寵愛。如今芙蕖卻心疼了，她心疼宮九為自己改變了這麽許多，付出太多，還未必有一絲回報。

未來或許還很遙遠，芙蕖心下軟軟的，心道自己該試着和宮九相處一下，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月上柳梢，芙蕖說着說着，就睡着了，毫無防備地輕靠在他肩膀。宮九動作小心地把她移到自己懷裏，寶貝似的虛抱着姑娘的身體，終于，他的嘴角抑止不住地上揚了起來。

嗯，月色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西門吹雪：師妹，這個男人靠不靠譜啊，你怎能輕易就接受他？太大意了！

芙蕖：哦，接受不接受有區別嗎？不能親不能抱，我說什麽他都得聽話。

西門吹雪：原來如此，那好吧。

宮九：……雖然被女朋友認可了，脫離單身行列的我為何還是心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