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和離被拆穿

看長壽一臉懷疑的樣子,方青梅便把令晚秋方才來找她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令晚秋懷孕的消息,對長壽來說無疑是個毀滅性的打擊。一直以來她尚且心存幻想,說不定什麽時候周二公子就把那個姓令的妖精撇在一邊,跟她家小姐夫唱婦随了,那該多麽皆大歡喜!

可是這樣一來,幻想破滅了,她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她家小姐當不上周家少奶奶,只能踏上一條四處漂泊治病救人的不歸路了。

但是方青梅心中所想,跟長壽所想的卻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她都懷孕了,怎麽還能待在妓院那種地方?還得受老鸨的欺壓?周漸梅到底知不知道她懷孕了?如果知道,他怎麽這麽能沉得住氣啊?還不快點把令晚秋從醉春院接出來?”

長壽簡直恨鐵不成鋼:

“小姐,你傻啊?她這會就是想出來,周家老爺夫人也得點頭才行啊!周家這種門第,怎麽可能容得下這種出身的少奶奶?我覺得她八成和周二少爺都串通好了的,想着偷偷等孩子生出來,木已成舟,母憑子貴!到時候孩子都有了,周家老爺夫人就是不點頭也不行了,總不能讓周家的骨肉在妓院長大吧?”

一邊分析,她氣的直翻白眼:

“虧我這陣子還覺得這周二公子不錯!誰知為了這個女人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小姐,不是我說,我看等這個令晚秋生出孩子那日,也就是你被周二公子掃地出門之時了!”

方青梅聽了,反而若有所思:

“這倒也是個辦法,母憑子貴……難道周漸梅真是這麽打算的?之前周老爺把他打成那樣,除了這個法子他能有什麽好辦法讓周老爺點頭?——我剛才還想着怎麽把令姑娘弄出來,既然他們都盤算好了,這下倒不用操心了。”

“我說小姐,你腦子裏這是想什麽呢?這就被人使計趕走了!還這麽不疼不癢的!”

兩人話趕話說到這,誰知一直在旁玩九連環的小寶聽到這句忽然不幹了,手裏的鐵環一摔,跑過來拉住方青梅袖子:

“我不讓嬸娘走!誰也不能趕嬸娘走!”

聽得方青梅好笑又感動,兩手一把将他舉起來轉個圈:

“小寶乖!我不走,就在這陪你玩!別聽長壽的話,她都是亂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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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放在地上,又眯着眼笑着逗他:

“總叫我嬸娘,都把我喊老了,小寶,你私下裏喊我姐姐好不好?喊個青梅姐姐來我聽聽!”

小寶嘴一向甜得很,當即摟住方青梅脖子親親熱熱喊道:

“青梅姐姐!”

“哎!”方青梅笑眯眯應一聲,“走,咱們外頭打拳去!”

長壽被方青梅的心大氣的直翻白眼,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自己在房裏嘀嘀咕咕摔摔打打一番:

“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還這麽像長不大的孩子似的!一點都不知道為自己打算!”

第二天一早,方青梅照常早早地起來,吃過了早飯去周老夫人那裏問安。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夫人這陣子好了不少,已能被人攙扶着慢慢下床來坐一會。方青梅笑嘻嘻跟門口往外走的丫頭打了個招呼,那丫頭也笑道:

“正好去請您呢,二少奶奶您就來了。”

“請我做什麽?”

“老夫人和老爺夫人都在裏頭呢,說有事跟您說。”

方青梅聽了便進了屋,果然見房中周老婦人倚在炕上,周毅與何氏也在一旁坐着。她挨個行禮問了好,周老夫人便拍拍身旁的座位:

“青梅,這兒坐。”

方青梅聽話的坐過去,見周老夫人臉上仍像往常笑眯眯的:

“青梅,祖母問你幾句話,你要如實的跟我說,不許藏着掖着。”

方青梅一愣。

“昨天晌午,是不是那個令晚秋來找你了?”

“……”

方青梅一下就被問懵了。

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門房告的密?還是——長壽氣不過去告了密?

周老夫人如此年紀,見她神态,心下便已經有了幾分了然,又眯着眼追問一句:

“那姓令的青樓姑娘……是不是懷了寒兒的孩子?”

“……”

方青梅仍是懵了的狀态。

周毅與何氏也在一旁緊盯着她看,加上周老夫人,完全是一副三堂會審的樣子。

方青梅頓了頓,才緩過神,臉上幹巴巴堆起笑來:

“……祖母,哪有的事兒啊!周漸梅不是在京城嗎,哪裏能見得着令姑娘?”

“你啊你,你這孩子!怎麽分不清好歹?”周毅在一旁先沉不住氣了,“呼”的站起身便開始數落,“到現在竟然還想給那孽障瞞着!他這是在和外人合夥欺負你你知不知道?我們和老夫人問這些,不是為了難為你,是要為你出頭!”

方青梅被訓斥的一下笑不出來了。

一旁何氏趕緊勸阻了周毅,走上前來拉住方青梅的手: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為了寒兒遮掩着。可是姓令的的有了孩子,不是一件小事。昨天的事情,小寶昨晚都跟老夫人學舌了,我們也都猜了個七八分,你就別再硬着頭皮瞞着了,有什麽委屈,都一五一十跟老夫人和老爺說出來,也好讓他們給你做主。”

她抹抹眼中的淚,也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我本以為寒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誰知竟這麽沒分寸。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護着他了,該打該罰,就由着老爺家法處置吧。”

方青梅聽到這裏方才明白,自己竟然是被年幼無知的周小寶給坑了?

周家長輩把錯都怪到了周漸梅頭上,眼看周漸梅和令晚秋就要遭殃,方青梅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往地上一跪,索性将事情都抖了出來:

“老夫人,老爺,夫人,這件事……并不全是周漸梅的錯!”

周老夫人嘆口氣:

“事到如今你還要為他求情?你這孩子,對寒兒倒也真是情深義重。”

……又被冤枉成好人了。

方青梅無奈的想,看來自己真是長了一張好人的臉啊,周漸梅到底做了什麽孽,讓周家上上下下不信他,反而總向着她這個作為外人的假媳婦?

她起身從一邊桌上端起參茶,又轉身跪下,捧着參茶遞到周老夫人的手裏,擡頭懇切道:

“老夫人,您先喝了這茶,答應我不要為我們做小輩的不懂事氣壞了身子,青梅才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您。”

又轉身對着周夫人:

“夫人,您也平心靜氣的別生氣,我才敢跟您說。”

她又要跟周毅說什麽,被周毅擡手攔住:

“我身體好好地,不怕生氣,到底什麽事,你就好好地說吧。你們這兩個孩子,到底還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方青梅此時才垂下臉,慢慢說道:

“其實——六月那陣子,周寒在周家別院養傷的時候,我傷寒的那幾天——”

方青梅慢慢擡起頭:

“那時候……我就已經與周漸梅商量好和離了。”

何氏一聽便驚訝的站起身:

“什麽?”

周毅也沉不住氣,一拍桌子:

“唉,你們兩個,真是胡鬧啊!”

倒是跟前的周老夫人最為鎮定,眯眼慢悠悠問着方青梅:

“你們二人和離了?”

“……是。”

“那你們……是怎麽個‘和離’法?”

“我,我,”方青梅嗫嚅道,“我聽說周漸梅跟令晚秋私定終身,他又跟我說将來不想委屈令晚秋姑娘,那意思就是并不想跟我成親。當時我很是生氣,可是氣過去了仔細想想,又覺得與其這樣跟他湊合着,兩個人都不高興,倒不如成全了他和令姑娘,我也圖個幹淨省心……所以我當時就給他寫了個和離書,兩人就那樣商量好了。再後來,就聽說了陳家爹娘出了事,周漸梅他又擔心夫人身體不好受不住……所以倆人又一商量,這事……就一直瞞下了。”

周老夫人不知是氣糊塗了,還是真的心寬,聽到這裏竟笑了出來:

“沒有父母之命,媒人作證,官府為憑,你們兩個私下商量了商量,就和離了?”

方青梅跪在地上不語,半天才點點頭:

“……嗯。”

還不忘為周寒辯解一句:

“之所以瞞着,也是周漸梅他擔心您和夫人的身體……周漸梅他真的很孝順的!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讓你們生氣——”

周毅這時在旁吹着胡子冷笑:

“哼,只怕我們受不起他的孝心!我看着,這孽子是想直接把我們孝順到天上去吧!”

“……”

“你們這兩個孩子……唉,讓我該說你們什麽好?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可以由着你們這樣分分合合?”周老夫人嘆口氣,又擡頭看看何氏和周毅,“你們倆也別光顧着生氣了。依我說,這事歸根到底,都是青樓那個姓令的惹出來的。事已至此,先把眼前的爛攤子收拾好吧,看看該怎麽處置那個姓令的,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方青梅低着頭聽到這裏,忍不住又硬起頭皮為周漸梅求情:

“老夫人,周漸梅是真心喜歡那位令晚秋姑娘的。既然令姑娘都有了身孕,兩人又相互心悅,為何不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呢?您不如就成全他和令姑娘,讓他娶了她吧!”

周老夫人看着方青梅許久,正了正臉色:

“青梅,你是因為寒兒幫了陳家,才如此幫着他和令晚秋說話?還是說,你真的打心裏,就不願與寒兒過一輩子?”

“……”

“你放心大膽的說,我不會責備你的。”

“我……”方青梅遲疑片刻,擡頭看着周老夫人,“周老夫人,不瞞您說,當時我是與周漸梅說好了的,他入京幫我救陳家父母平安,我則幫他想辦法順順利利娶令姑娘進門。我幫他說話,是有這個緣故……”

她頓了頓,又慢慢說道:

“可也不全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您想想:于周漸梅,他并不願意令姑娘受委屈做妾,可見對令姑娘用情至深。于我……”

她垂下雙眸,輕聲道:

“就算你們肯為我做主,可是周漸梅喜歡的卻是令姑娘,心裏并沒有我。就算我占着這個少夫人的位子又有什麽意思?怎麽可能過的開心呢?所以,我并不願意處在這麽尴尬的境地之中,我也希望……希望同度一生的夫君,能一心一意的對我。如果沒有一顆真心……人這輩子說長不長,我寧願自己一個人開開心心的過,也好過兩個人都不痛快。”

周老夫人和周毅何氏聽了這番話,一時都不做聲。

半天周老夫人才擡擡手:

“我明白了。你快起來吧——跪了這半天只怕膝蓋都要跪青了。至于你和寒兒的事,我和你父母親會好好再商量的,不會委屈了你。”

方青梅不敢再說什麽,站起身又行了禮,轉身便快步溜出房門。

到了此時,她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了,心中暗道,周漸梅,我也只能幫到你這兒了,剩下的,你自己就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話要說: 周寒:······乖小寶,你過來,叔叔保證不打你!

p.s.:你們都猜的這麽準,這套路沒法玩了……明天應該更不了了,後天會加油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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