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1)
“轟——”
“……”
“轟!”
“……”
杜悠然捏着袋子,靜靜看着天雷,溫辭下巴搭在她肩上,看着她木然的表情,小聲說:“玄王大人,我吃了你的零食,你不會生氣吧?”
“不是崽吃的?”杜悠然問。
是呀。
溫辭笑眯眯地說:“零食在我肚子裏,崽崽也在肚子裏,所以是崽吃了零食。”
杜悠然點頭,将紙做的零食袋子折成飛機。
她舉起紙飛機,溫辭湊過來在飛機尖尖上哈了口氣,杜悠然便擡手,輕輕丢出去。
九重塔之高,仿佛上青天。
紙飛機乘風直上,一路飄向雷雲。雷雲沉沉,紫色的雷讓人望而生畏,只見那有些歪扭的紙飛機飄來飄去,一下子撞在一朵紫色的餘電上,瞬間灰飛煙滅。
“環保。”杜悠然點頭,稱贊。
溫辭:“……哪裏學到的?”
杜悠然不說話,對溫辭挑眉,溫辭連忙擡手摸了摸她的臉,許諾出去的時候給她買好多好吃的。
“我在山中聽廣播,了解了一些山下之事。”不知道是不是要回靈首村的原因,杜悠然心情很好,給溫辭挑着揀着講了一些山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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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不聽話的猴子和更不聽話的陰靈,講山神祭,祭靈首時會吃到很多好吃的。
“靈首祭?”溫辭好奇地問杜悠然,“跟山神祭差不多?”
杜悠然點點頭,說山神祭時全村村民一同參加,而靈首祭普通村民回去後,東村衆妖和山中有修為的靈物妖獸會在靈首山集合。
“靈首村供奉的靈犀展吸取天地靈氣,十年可用一次,每當那時候便由靈首觀觀主做主分給山中衆妖。”杜悠然托着下巴說,“輪到我的時候,我會給他們添點靈氣。”
溫辭點頭,心想這就是靈首村衆妖重要尊敬她的原因。
不過……
“原來靈首觀一直都有?”溫辭笑着說,“我還以為是專門為了你建造的。”
杜悠然面不改色的說:“現在是我的。”
“也是你的。”
溫辭莞爾,靠在她肩上。
旁邊一直盯着雷劫的胡萋萋咬了咬手指,看看洶湧震撼好像一秒就能将世間撕碎的雷雲,看看與美人相伴的杜悠然,看看靠着女朋友的溫辭,看看轟然墜地仿佛要吞噬萬物的雷劫。
“……”
果然在雷劫面前談戀愛才是真本事!
正如外界傳言,天機門不收平凡之輩,景辰天賦絕佳,紫色天雷一共降下九道。他勤于修煉,又有杜悠然壓陣,雷劫平安無事度過。
等到雷雲散去,支撐不住的景辰手指一松,強撐着往九重塔飛,剛跨出一步,整個人直線般往下掉。
一直盯着他度雷劫的辦事處衆人心驚肉跳,連忙出飛去雲海中撈人。
杜悠然撤去在溫辭耳邊的靈力,牽着她的手起身,說:“回家。”
溫辭點點頭。
她們倆跟胡萋萋告別,回家收拾東西,卻不想在仙域華府中,發現不想看到的人,而且那人明顯是沖着溫辭別墅的方向去。
杜悠然皺起眉頭,冷漠地說:“他還沒死心?”
溫辭也有些不開心,她明明跟管家交代過,不要讓陌生人随便打擾她。
但是鐘家看起來有錢有勢,物業管家這邊也難做。
“我們現在就走吧!”溫辭忽然對杜悠然說。
“既然他這麽想來這裏找我們,就把這裏讓給他,我們去柳城。”溫辭摸了摸袖袍裏的嗯嗯,挨個數過去,都在。
“讓他守着去。”
杜悠然見溫辭眼中露出壞笑,嘴角不由跟着挑起。
“好。”
這個時候就要誇一誇戴玲珑禮物送的好,溫辭把買的東西都堆在儲物戒中,她們随時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兩個人直接扭頭往外走,溫辭拿出手機給沈楓聯系。
得她們要來柳城的沈楓激動地跳起來,連忙将地址發給她們,問她們什麽時候能到,坐哪趟飛機他好去接機。
“我們坐玄王航線,大概七點到。”溫辭說,“不知道這個時間上門會不會打擾老爺子?”
“不會,我家老爺子一直盼着你們來做客,我馬上跟老爺子說一聲!”沈楓一邊舉着手機單腿跳穿衣服,他看了一眼時間,有些着急。
“
好的,謝謝。啊,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們找到第六個七星珠,到時一起還給你們。”溫辭說完,聽到對面“乓”地響,她跟杜悠然對視一眼,連忙問,“怎麽了?”
“沒事!我很好!”
聽到他們找到第六顆珠子驚得摔在地上,摔得兩眼昏花沈楓揉了揉額頭,假裝無事發生。
真是……牛批!她們怎麽找到的?
挂了電話沈楓立刻跟老爺子聯系,聽到第六顆七星珠被找到的消息,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連忙吩咐家中自己子弟備禮招待貴客。
沈家老爺子問沈楓,“你知不知道兩位客人有什麽喜好?”
不止對沈家,七星珠對整個玄門來講是無價之寶,雖然對方按公平交易只要金錢,但是對沈家來說,七星珠是多少錢都換不回來的傳家之寶,區區兩千多萬,未免太打發人。
“喜好……”沈楓想到那兩個整日黏在一起的背影,一句喜好女差點脫口而出。
“嗯?”沈老爺子沒聽到他的聲音,追問。
“嗯,具體的喜好不清楚,我只知道杜小姐喜歡吃。”沈楓撓撓頭。
在得知七星珠被人找到後,沈老爺子就讓人打聽過她二人的資料,當他放下電話,眼神逐漸深沉,想到埋在記憶中的卦象,他眼皮一抖。
“陽魚啊……”
柳城多情,像妩媚的女子行走在煙雨中。
堆着殘荷的湖畔,梅花灼灼盛開,像落雪中唯一鮮豔的顏色。
斷橋的柳附着一抹蒼白,杜悠然和溫辭落地時,天空中飄着散漫的小雪。
不同于望城大雪紛飛,這裏的雪仿佛帶着一絲薄情的溫柔,将春日的水光潋滟夏日的山色空蒙秋日的江楓漁火一同埋在記憶中。
唯有眼前冰肌傲骨的城掩着多情眉目,迎接遠客。
水鄉挂着紅燈籠,年味兒已近。溫辭走走停停,買了一袋栗子遞給杜悠然。
賣栗子的阿媽看了看溫辭的露在外面的眼睛,小笑着說:“閨女真漂亮。”
溫辭笑着道謝,忽然聽她又問:“幾個月啦?”
不止溫辭,連杜悠然都驚訝地睜眼,一起看向她。
坐在爐火邊的阿媽笑着擺擺手,“一看就看出來了
,姑娘仔細肚皮仔細的緊。”
有嗎?
溫辭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豎起手指,這下輪到阿媽疑惑,看着她們牽着手往前走。
六個月啦,可看不出來!
溫辭在心裏啧啧感嘆高手在民間,發現杜悠然手臂夾着栗子袋,不剝也不吃。
“留着肚子。”杜悠然懶洋洋地說,問溫辭:“崽崽想吃栗子?”
她拿出一枚栗子剝開,塞到溫辭口中。
軟糯甜甜的栗子被問問熱熱的舌尖抵着,溫辭眉眼彎彎,笑道:“崽崽說謝謝媽媽。”
杜悠然彈去袖上殘渣,聲音輕沉:“乖孩子。”
沈家在柳城極富盛名,占地極大的莊園占據煙雨城市的中心,杜悠然敲開門口,立刻有熱情的一直等着的沈家人帶着她們往裏走。
莊園四處挂着紅燈籠,園子裏亮堂堂,一片小溪流水,怪石嶙峋,別有趣味。
等進了招待客人的園子,聞到撲鼻的飯香都,溫辭才反應過來,杜悠然所說的留肚子是什麽意思?
玄王也很懂人情世故,尤其是可以吃的人情世故。
她們倆一進門兒,沈家家主帶着一衆弟子,上前向杜悠然溫辭行禮。
“貴客前來,沈家蓬荜生輝,請二位上坐!”沈老爺子極為熱情地說。
“不必。”杜悠然說不必,就是真不必。她帶着溫辭随便挑了兩個位置坐下,沈老爺子便坐在二人對面。
沈家家門大,規矩多,桌上只有沈老爺子坐着,其他人弟子站在他身後作陪,溫辭看到了沈楓,對着他笑了笑。
沈楓旁邊年輕的弟子們看到溫辭和杜悠然的容貌,不由紅了臉。
杜悠然和溫辭從辦事處出來了換衣服,沒有穿标志性的道袍。
今天同樣看轉播的沈楓想到杜悠然和溫辭的身份,想到景辰對杜悠然三禮,很想把師兄弟們都腦袋壓下去,看不得,看不得!
沈楓一扭頭,發現自己的師姐妹們同樣盯着杜悠然溫辭不移眼,心裏嘆了口氣。
看吧看吧,這是你們看得到得不得的人。
“先講正事。”杜悠然說,她将手指放在桌上,再擡手,六枚透明的珠子依次排列在桌上。
溫辭口袋裏的杜嗯嗯擡起頭,念念不舍盯着珠子,被溫辭伸出手戳回兜裏。
這是嗯嗯得不到的珠子!
“好啊!”沈老爺子一看到回來的珠子,望珠心喜,連忙叫人将珠子收起來。
“感謝二位出手相助,如果不是兩位,沈家的七星珠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不過老朽還有一個不情之情。”沈老爺子笑眯眯地說,“如若今後二位能發現最後一枚七星珠,勞煩二位通知沈家一聲。”
沈老爺子揮揮手,沈楓連忙舉起早已備好的托盤端過來放在桌上。
溫辭口袋裏的杜嗯嗯,再次興奮地冒出小腦袋。
“小小心意,還望笑納。”沈老爺子說,“對比七星珠的價值,區區兩千萬配不上沈家的謝意。”
杜悠然感受到紅布下的靈石蘊含的靈氣,點點頭,将靈石收進儲物袋中。
杜嗯嗯順着溫辭的手臂爬過來,蹲在杜悠然的腿上,仰起頭黑豆眼睛盯着她。
“……”
杜悠然掏出一枚靈石塞給她,随後勾起筷子,“吃飯?”
話題轉的生硬,溫辭聽了只想笑,嗯,玄王懂人情世故,但不多。
沈家老爺子哈哈大笑,讓弟子斟茶倒酒,被杜悠然拒絕了。
吃飯是認真地,柳城美食華國有名,尤其沈家食不厭精,脍不厭細,杜悠然吃得眼睛發亮,溫辭同樣贊不絕口。
她們兩絕對是沈家有史以來最好接待的客人,不需要話題,不需要讓菜,沈老爺子身後幫忙上菜端菜的衆人好不影響她們吃飯的速度。
等到杜悠然放下筷子,滿意地飲茶,沈老爺子才跟她搭話,問她現在住在哪裏,從事什麽工作,要不要在柳城游玩一段時間。
“小楓最近沒工作,讓他帶二位在柳城轉轉,他從小在城中亂竄,什麽好吃好玩的,懂得比我這種老人家多,既然來了好好玩。”沈老爺子笑着說。
沈楓同樣期待,玄王!偶像!
“不必。”杜悠然放下茶杯,吃飽喝足的她眼中的冷散了散,慢聲道,“年已近,着急回家,不便久留。”
回家?
兩個字在沈老爺子心中一轉,他立刻點頭,笑着說:“可否留下地址,以後兩家多多走動結
個善緣,我們柳城特産多,讓沈楓給大家給二位貴客送些年貨過去。”
“客氣。”杜悠然說。
沈老爺子見她沒有拒絕,臉上笑容更深,還想留她們住一晚,這次被杜悠然拒了。
她們兩好像就是來吃個飯,說走的時候沈老爺子起身,帶領一衆沈家主家子弟送行,年輕的弟子看到杜悠然手搭在溫辭肩上,兩人瞬間消失,不由睜大眼。
“好強的靈力。”
“爺爺您怎麽不多留幾句?”有人問。
沈老爺子搖搖頭,他們沈家精于測算,自然知道,萬事不可強求。
離開沈家的杜悠然和溫辭在路上慢悠悠走着遛食。
柳城的夜色風情曼妙,溫辭笑着問杜悠然,“玄王大人,今天日帶着你的小嬌妻去哪裏住啊?”
杜悠然:“?”
何妻?
嬌何?
“玄王大人,不會因為今天吃了你一袋零食,就想讓我露宿街頭吧?我肚子裏可還有你的崽崽呢!”溫辭故意說。
她肚子裏的孩子動了下,溫辭連忙說:“崽崽也在問媽媽我們今天睡在哪裏呀?”
杜悠然擡起頭,看着飄雪的天空,冷靜地說:“上天。”
溫辭:“?”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上天的意思,一眨眼杜悠然已經帶着她飛到雲端。
像曾經溫辭和杜悠然回望城的家一樣,這次回杜悠然從小生活的地方,她們再次卧于雲間。
腳下是漫漫人間煙火,天上是綿綿繁星,朦胧的雪花擦着鼻尖飄落,朦朦胧胧,懶懶散散。
溫辭感覺自己像在雪花球中。
杜嗯嗯爬出來,變大後趴下,癱成熱乎乎的鼠餅。點點的雪落在它鼻子上,杜嗯嗯聳聳小尖鼻子,張開嘴接了幾片雪花,随後嫌棄的搖搖頭。
溫嗯嗯跟着跑出來,窩在溫辭的脖頸處。杜悠然擡手罩開結界,雪花落在結界邊緣,滑落。
溫辭仰着頭,看着落下的雪,雪花像落在臉上一般。
杜悠然的身體很熱,嗯嗯們很暖,她數着雪,花眼皮越來越沉。杜悠然攬着她,溫柔地說:“睡吧,醒來就到家了。”
“嗯……”溫辭合上眼。
連綿的山一望無際,在冬雪中更顯浩蕩深遠,像隐世高人獨居的世界。
溫辭蹲下來捧起雪,開心地往天空撒去,心裏想只有這種仙風道骨的地方,才能養出玄王這般仙風道骨的人來。
以後還要加一個溫小辭。
“要背嗎?”杜悠然問溫辭,她沒有直接落在山頂,而是落在通往靈首觀山道的中央,她想帶溫辭走一走她曾經走過的路,看一眼她曾看過的風景。
“不用,我現在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溫辭語氣有些驕傲,勾出脖頸中的墨玉給她看。
杜悠然輕笑,“好。”
山中的風景四季不同,百看不厭。溫辭想起到曾經來靈首村遠眺的山林,想到那片紅如火的楓海,想到在山中漫步懶洋洋的金虎。
就在她心裏想着時,忽然聽到一聲虎嘯從山中而來。
溫辭嘴角的笑剛剛揚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闖入心頭。
杜悠然和溫辭同時停下腳步。
“叽!”
熟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溫辭連忙擡起頭,只聞嗯聲,不見其鼠。
随即越來越嘈雜的叽聲響起。
“叽叽!!”
“叽叽叽!”
“叽——”
老大!
是老大!
我們的老大回來啦!
山間草野,空谷叽響,回蕩不絕。
溫辭擡起頭,臉上笑容溫柔,準備和溫嗯嗯們打招呼。
直到一聲響亮的“叽”靠近,下一瞬間,漫漫的白橫沖直撞,海浪般湧來,呼嘯沖擊,踏過山,躍過林,爪下飛雪紛飛,揚在毛後,令辭恐懼。
溫辭:“……”
好,好多!
好多溫嗯嗯!
“叽叽叽~”
我們的老大回來喽~
“叽叽叽~”
陰靈的日子好過喽~
“叽叽叽!”
鼠們不用劈柴喽~
菜地誰愛種誰種喽~
百多只白團擁着溫辭往山上走,喜笑顏開,遠遠看去,溫辭像站在一朵雲上。
能聽懂嗯嗯話們的溫辭連忙說:“不可
以哦,工作還是要做的,以後我也拜托大家啦!”
“叽?”
一只嗯嗯連忙指向杜悠然——的口袋,讓陽靈做!
“叽?”
杜嗯嗯從溫辭口袋裏露出腦袋,黑豆眼無辜地看向身下鼠們。
“叽!”
你怎麽在我們老大口袋裏!鼠鼠我都沒有坐過老大的口袋!
“叽叽。”
杜恩恩伸出粉色爪爪,揪出另一只溫嗯嗯的尾巴給它們看。
可是有溫嗯嗯坐過呀。
那一刻溫辭感到了狂風暴雨即将來襲,她連忙壓下手,義正辭嚴:“嗯嗯之間不可以打架,打架的鼠沒有禮物!溫嗯嗯一號呢,它回來之後沒有傳達我的意思嗎?”
溫嗯嗯一號假裝羞愧地低下頭。
杜悠然嗤笑,心想,不但不會轉達你的意見,反而會挑事生非。
聽到她嘲笑聲的溫嗯嗯齊齊轉頭,鼠毛炸起。
天吶!她下山這才多久,為什麽修為更高了!讓鼠恐懼!
溫嗡嗡們又看向溫辭,對比老大和山霸之間的差距,慫了慫,心想來日方長。
未來靈首山山主之位,必将是它們老大!
兩人群鼠說說笑笑——基本上只有溫辭跟鼠,不多久踏上靈首觀。
灰撲撲的大門已經被新的紅木門取代,門前挂着紅燈籠,門上已經貼着對聯。
新瓦新牆前一只威風堂堂的金虎坐着,貓貓坐,厚厚的足掌按在一塵不染的地上,耳朵動來動去。
“好久不見。”溫辭一見虎,眼睛頓時亮起來,一路小跑過去抱住它的腦袋,撸虎頭。
山神虎低下頭蹭溫辭,好奇地看向她的肚子,鼻尖聳動,歪了歪腦袋。
“吼?”
“這裏有小寶寶。”溫辭摸摸它的耳朵解釋。
虎很感興趣地起身,繞着溫辭轉了一圈,頂着她的腰讓她進觀。
溫辭回頭看了眼杜悠然,杜悠然一路揣着手爬山,被這群溫嗯嗯擋在她和溫辭之間也不生氣,反而嘴角挂着笑。
看到溫辭的目光,杜悠然伸手,示意她開門。
“回家。”
溫辭笑着說,伸手。她腳底下一
群嗯嗯排排站,黑色的爪爪放在門上,幫她一起推門。
“吱——”
厚重的門打開,清香伴着燈火裹住溫辭,她睜大眼,走入靈首觀,走進杜悠然從小生活的地方。
靠牆放着的蓮缸有一尾魚躍起,金色的尾巴一閃而過,欣然開放的蓮花不因季節受擾,兀自溫婉。
“胡萋萋她們準備的,我以前不養這東西。”
杜悠然說,踏入門中,這時她忽然皺眉,看向天空。
轉來轉去,好奇而激動的溫辭扭頭,看她一直盯着天空,連忙跟着一起擡頭。
“怎麽啦?”
天上有什麽?
“天道。”杜悠然手中出現三枚銅錢,丢在地上,她驚訝道,“靈首觀殘留的天道意識不見了。”
“咦?”溫辭走過來,看着她,“那是不是說明我的封印也沒辦法解開了?”
“不,你已經解開一部分。”杜悠然說,擡手摸摸她的臉,“會有辦法。”
說得對!
溫辭對杜悠然笑了笑,讓她帶自己四處逛逛。
杜悠然微微一笑,瞥向天空。而溫辭轉過頭,擡手摸了摸胸前墨玉,兩人的笑同時淡了些,再與對方相看時,又是溫柔笑意。
杜悠然看過何傾財畫的圖紙,心中有大概印象,但這是她第一次在靈首觀修繕後回來看到實物,心中同樣好奇。
山中很黑,觀內卻很亮,換新裝的觀內到處都是亮堂堂,原本灰撲撲的觀被何傾財從頭到腳改裝,一路走過去頗有種一步一花一步一樹的樂趣。
許是為了映照年氣,通往杜悠然卧房的路上,一排橫梁挂着花燈,花燈落下昏黃的光芒,落在溫辭臉上,燈下美人笑容溫柔,讓人想看無數遍。
溫辭手指繞過一串花穗,回眸淺笑。
“玄王大人家大業大,我以後就跟着大人享福啦。”
“嗯。”杜悠然耳朵有些紅,看向遠處,“許你母憑崽貴。”
溫辭“噗嗤”一笑,撲上來捏她手臂,“說什麽!你竟然不是真心愛我?”
杜悠然移開眼,淡定地說:“愛你。”
花燈靜靜照,亮堂堂的廊下兩人手牽手,溫辭靠過來,輕笑。
“我也愛你。”
溫辭在山上一住就是好久,東冬去春來,她仿佛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
好的是有她封印解除一部分,不用擔心崽崽的口糧,她的肚子漸漸鼓起來,但比起正常人類懷孕的肚子,看起來就像吃胖了一些。
這天,杜悠然和溫辭照例坐在廊下玩游戲,累了看天空。
夕陽沉落,觀外桃花隐隐約約,杜嗯嗯跋山涉水,奉命摘來桃花。
“謝謝。”溫辭輕笑,随手将桃花枝戴在杜嗯嗯頭上。
美美的杜嗯嗯開心地順着溫辭腿爬下來,就被撲上來的溫嗯嗯搶花。
杜悠然托着下巴看鼠打架,忽然,遠山“轟”的一聲巨響,杜悠然和溫辭同時起身。
原本絢爛的天空一瞬間陰沉,黑色的魔氣不知何時湧來,鋪天蓋地,比之前來的無數次還要兇猛!
天地變色。
已經将辦事處搬到連山市的戴玲珑等人立刻起身。
等了數月,他們終于再次現身!
“通知所有人,集合!”
杜悠然和溫辭對視一眼,走出靈首觀,二人身後,鼠們沖上前,尤其陰靈看着魔氣,口水幾乎落下。
“吼!”金虎怒吼,大地中,同樣傳來一聲清吟鳴,銀白色巨獸踩着黑霧而來。
溫辭驚訝地看着她:“這是……”
“我只聽說飛龍在天,沒想到今日見到爬蟲。”落在靈首觀外的胡萋萋臉色難看還不忘譏諷。
還真讓她複活了?
雲端,忽然出現一個女人,她看着被辦事處重重包圍的山林,冷漠一笑。
“去。”
“為了母親!”佘蘭葉吼叫,腳下血色陣法出現,幾乎将天空映出紅色。
黑色的魔氣蒸騰,火一般在大地燃燒,人間瞬間化作地獄。
戴玲珑咬緊牙關,意識到這次比起以前更加嚴峻,放下命令,讓所有人竭盡全力出手,務必守住家園。
“記住,這是為了我們自己!”
“是。”
杜悠然和溫辭對視,白色的鐮瞬間出現在杜悠然掌心,兩人腳下,雙魚陣法展開,杜悠然躍然雲上,攻向銀龍。
銀色的龍踉跄
的躲避,身上瞬間噴出鮮血,落在陣法中。
“?”
杜悠然懷疑地看向銀龍,雲上女人微微一笑,擡手。
以靈首山為中心,方圓千裏忽然亮起大陣,一股奇異的力量裹挾着魔氣沖向陰陽雙魚圖,像是把飯喂進溫辭嘴邊。
溫辭:“?”
靈首山一頓時出現三個陣法,環環相扣,同運同轉。
血色陣法中,銀白色的龍猙獰的在空中擰動,發出痛苦的哀嚎。
“吼!”
金色的虎怒吼,身上金光陣陣,驅散想要撲上來的魔氣,然而魔氣孜孜不倦,想要把它拖向銀龍處。
佘蘭葉龍尾陷在陣法中,忽然間,黑色的魔氣從陣法沖出,長鞭一般抽在銀龍身上,那原本銀鱗閃閃的身體頓時染上黑色,佘蘭葉金色的眼睛瞬間變紅,向着杜悠然嘶吼。
杜悠然手持雪鐮,獨立雲端,雲下,靈首山山頂,溫辭席地而坐,她仰起頭,黑發長發在風中對視。
陰陽雙魚以她為中心旋轉,和銀龍分庭抗禮。
那人不愧是傳說年代活到至今的修士,陰陽雙魚為維護天地而存,生生不息,周圍魔氣被陰陽雙魚吞噬轉化為靈氣,但有她的陣法,銀龍在跟杜悠然争奪靈氣化為己用。
“吼!”
杜悠然飛起,雪白鐮刀劃過銀龍龍角,只聽“咔”一聲,被斬斷的龍角飛出,在空中飛散。
“僞龍。”杜悠然嗤笑,她提高聲音,不知說與誰人聽。
“你以白蛇為底,魔氣為柴,陰陽雙魚為火,靈首山山神為鑰,妄圖扭轉生死,讓千萬年前的龍女複活。”杜悠然鐮刀撞在銀龍臉上,銀龍不堪受力,怒吼地栽下。
“癡心妄想!”
“母親……”佘蘭葉的靈魂在魔氣中灼燒,那種被撕裂被碾碎的痛苦比她第一次飲下龍血,巨痛整整三天三夜還要可怕!
她無法忍受這種深入靈魂的痛痛楚,神魂落淚,被禁锢在龍身中一遍遍呼喚母親。
“無知小魚兒,且看我成功便是。”虛空中的聲音落下,聲若鴻雷,威鎮寰宇。
她勾起唇角,低聲道:“可惜,你看不到。”
“轟!”
山野間,魔焰騰
燃燒,仿佛熊熊大火架鍋下烤,草木在黑焰中瞬間枯萎,像黑夜中張牙舞爪的黑魂在飓風中晃動。
“去吧,葉兒。”女人放下手,雙手交叉放在腹部,溫聲道。
“吃了她們,化為真龍,讓我看你飛龍在天!”
她猛地舉起手,佘蘭葉發現自己不受控制的騰飛。
無數條黑色的鎖鏈緊緊扣着龍的身體,像困着小蟲的蛛絲,束縛着她,控制着她,侵蝕着她。
“母親!”佘蘭葉怒吼。
溫辭擡起頭,怒視層層黑雲。
“杜悠然!”
金色的虎躍過溫辭頭頂,張開翅膀向杜悠然飛去。
蒼茫山野已經變成一片死地,毫無生機,一道道靈光刺破黑暗,落在大地。
黑色火焰在大地燃燒,熊熊怒火在衆修士眼中騰飛他們和魔氣厮殺。
一只巨獸出現,護住露出破綻的戴玲珑,撕碎魔氣。
“吼叔。”戴玲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投入戰鬥。
主戰場,銀龍咆哮,一次又一次撞向杜悠然。
“如果天地破碎能換回她,這天不必存在!”女人蒼老的聲音猙獰,落下手,靈力按在銀龍頭頂。
“莫猖狂,若非你有用,我此刻必殺你。”
“呵,可笑。”杜悠然看着在她傳輸送力量後在空中痛苦扭動的銀龍,仿佛看到被禁锢在龍體內被灼燒的靈魂。
杜悠然愣住,忽然看向大地陣法。
“她才是陣眼。”杜悠然忽然說,白鐮氣勢洶洶,沖向女人,阻止她的動作。
“她的痛苦是魔氣的來源,她成龍那刻,神魂湮滅!”
“你想要的,只是一具沒有神魂的軀殼!”
“唰——”
白色靈力如冷厲的月光,橫掃而去,女人擡手,擋住她一擊。
女人語氣淡淡:“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不必是你的對手。”杜悠然緩慢道,她低頭看了眼大地中支撐雙魚陣法的溫辭,眼神逐漸堅定。
她垂下手,忽然一笑。
“你以為,我是誰?”
溫辭腳下,雙魚圖一顫,陽魚瞬間消散。
空中,一道銀
光像刺破烏雲的陽光,沖向龍身。
“杜悠然?”
溫辭瞳孔緊縮,連忙從地上坐起來,茫然中帶着一絲恐懼,這時她身邊忽然落下一人。
景辰身形狼狽,嘴角沾着一點血,他對溫辭道:“溫大人,杜大人提前跟我交代,我現在要帶你走。”
他的目光落在溫辭肚子上,一掃而過。
“天機門護山大陣有白鹿青崖兩位仙尊神力,可庇佑您。”
溫辭冷聲道:“不。”
像是感受到她的怒火,疾馳在魔焰中的溫嗯嗯們瞬間幻化巨像,無數魔氣紛紛向它湧來。
“你以為我是誰!”溫辭擡起眼睫,朱色瞳孔因怒氣閃閃發亮。
她脖頸處,黑色的絲帶無風自解,纏繞在她手腕,化作黑色長绫。
那些兇猛攝人的魔焰是敵人兇猛的武器,卻在靠近她時俯首稱臣。
山野間燃燒的魔氣忽然停滞,正在同魔氣戰鬥的衆修士發現魔氣變了!
它們不再兇猛地攻擊,反而如潮水般褪去,湧向靈首山。
雲端的女人一頓,立刻看向溫辭。
黑色魔氣滾滾而來,在空中凝實為黑色橋梁。被魔焰拱衛,仿佛身拖名貴珍裙踏着名利場而來的女子眼中含怒,緊緊盯着她。
一尾早已殘破的墨玉從她頸肩飛出,“啪”
破碎。
虛空中,緩慢運轉的天道停住,裂紋緩緩蒙上僅存的碎片。
“把她,還給我!”
“吼!”
金虎怒吼,追着魔焰而來的巨獸一同怒吼,景辰撚去嘴角鮮血,握緊手中劍。
“好,很好。”女人擡手,數條靈力構成的絲線從她手中飛出,控制身下銀龍迎戰。
銀龍靈海中,杜悠然看着被魔氣層層包裹的藍衣女子,冷聲道:“她一直利用你,何不回頭?”
“不……母親,我要成龍,殺了你們,報仇……我要報仇!”佘蘭葉以被心魔纏身,她的神魂已然黯淡,那些魔氣像攀附大樹的蛀蟲,即将掏空樹身。
純白的靈力沖向女人,竭力剝奪她身上的魔氣,佘蘭葉的靈智清醒片刻,含淚的眸擡起,“我好痛……”
“母親。”
“佘華秋未死。”杜悠然忽然道。
佘蘭葉猛地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她。
杜悠然重複道:“佘華秋未死,他一直在等你。”
“回頭吧。”
“不!”
“不可能!”佘蘭葉的臉像兩張拼接的面具,一半痛苦一半茫然,“母親不會騙我!是你!是你殺了我哥哥!”
“啊——”
女人腳下的龍身失去靈氣供養,陣法開始汲取周圍魔氣,銀龍的身體鱗片漸漸變成黑色。
“啧。”
女人一直平靜的表情變了,低聲道:“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她眼中怒氣一閃而過,被她操控的龍在魔氣中翻騰,口吐黑焰,直沖溫辭。
懸挂在溫辭腕上的黑绫有意識般飛起,迎着黑焰撞在一起。
黑焰下溫辭的眼眸明亮,熠熠生輝。
“她一直騙你,你成龍那刻,就是身死魂消之時。”杜悠然轉身,“你哥哥确實未死,你好自為之。”
“吼……哈!”
被黑焰包裹的佘蘭葉喉嚨裏的聲音漸漸被龍吟掩蓋,她眼神逐漸呆滞,看着虛空……
“溫辭。”
杜悠然落在溫辭身邊,同她一起戰鬥。
“夠了!”女人冷聲道,“我本給你們痛快,這是你們逼我的!”
“來戰。”
杜悠然雙眸冷漠,無懼無畏,唯有握着溫辭的手溫熱。
“吼!”
銀龍翻滾,在女人的控制下再次撞來,靈首山只剩黑白兩色。
大地戰鬥愈演愈烈,直到一聲破碎聲響起。
沒有人知道那到聲音從何處傳來,所有人耳中只有清晰的“噼啪”聲,
所有人人下意識擡頭,望向天空。
黑暗的穹宇,不知何時顯現金色殘片,它們如同魚鱗一片一片頑強地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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