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她沒得選

當醫生正式宣布莫?o死亡事實的一瞬，這世上愛着她的所有人,都覺得:天塌了。

莫羨也知道了車禍的全部經過。

消息，他是親耳從修羽口中聽到的。

修羽躺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最後還是靠一針鎮定才穩定下來的。

她每抽泣痛哭一聲，斷裂的骨頭便會引發錐心的疼，可那些都比不上她內心的自責。

那一天，她和莫?o是相約去郊外垂釣的，途中，她突發了急性闌尾炎。

莫?o看着疼痛難忍的修羽，自然會加快駕駛的速度，可沒想到，和對向車道的貨車，撞了個滿懷......

倘若不是自己不争氣，不是自己從小都忍不了疼痛，讓莫?o聽到自己的抽泣，看到自己額頭上的虛汗，能開得不那麽心急，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修羽心覺：是自己，害死了最好的朋友......

這樣的罪孽，她怕是用命都贖不回來！

莫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修羽心身俱裂......

當修羽醒過來，看到坐在床邊，正握着她的手的莫羨，她問他的第一句話是：死的......為什麽不是我？

莫羨眼角滑落的淚水，順着他的鼻翼落下，砸在修羽的手背上。

眼淚明明是熱的，卻讓修羽從手背涼到心底。

莫家人縱使再痛苦，也不能責怪修羽一句，畢竟，沒有人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

即便如此，修羽心裏很清楚：她自己，不能當個不要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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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羨從修羽在恢複期這段時間裏對他的态度中，可以隐約察覺到：他和她之間的愛情，似乎和莫?o一樣，也被判決了死刑......

唯一讓修羽釋放情緒的人，是喬諾。

***

喬諾之前來看過修羽不少次，但礙于她的身體狀況，基本都盡量選擇她休息的時候探望。

因為他很清楚：他的出現，會引修羽憶起一些她不願意去回想的往事。

當喬諾瘦高的身影出現在病床前的一刻，修羽的表情即刻變了。

喬諾看見她的眼圈瞬間紅了，于心不忍，緩步走到她跟前，坐在床邊。

修羽伏在喬諾的肩頭，反複問一句話“這些年，你也很痛吧......”

當有人因她而死，她才真正感同身受，明白了喬諾這些年受到愧疚折磨，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

喬諾也不是故意的，修羽父母的死亡，相比莫?o的去世，更具有意外性，可她這些年，心裏不是沒有怨過......

“不痛......”喬諾輕輕撫着修羽的後腦勺，不希望她的情緒有太大的起伏。

透過病房門玻璃看到這一切的莫羨，呆呆立在那裏，沒有推開門的勇氣，按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他的肩膀，才應該是修羽尋求安慰的最佳選擇，奈何，命運弄人，修羽現在怕是不太願意看到他，每看到一次，便會想到莫?o一次。

莫羨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伏在喬諾肩頭，修羽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砸在對方肩膀，染濕了一片衣衫。

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等她可以下地活動了，便要做決斷了。

***

像每一個晴朗的秋日一般，莫羨來給修羽送午飯。

看到空蕩蕩的病房的一瞬，莫羨沒有想象中的吃驚，或者說，他心裏一直都是知道的，早晚會有一個如這般殘忍又無奈的結局的，可他一直在逃避。

好好告別，對于修羽來說，無疑于在心上再插一把刀子，她做不到，她沒那麽偉大，她不奢求莫羨挽留她，她不想讓莫羨為難......

機場大廳裏，修羽扭頭看着來往的行人，在心裏問自己：修羽，你幾時變得這般高尚了？

自問後，不由自嘲一笑。

她的去處，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喬諾，她甚至拜托了喬諾，盡可能幫她隐匿去向。

就算航班信息可以查詢，可只要到了那個國度，她再轉站何處，便很難得知了。

修羽除了必須的證件，一套換洗的衣服之外，幾乎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全部留在了B市的公寓裏。

包括她之前看重的那幾本美食專刊，也封存進了紙箱裏，她決定暫時停筆了，她只覺得自己對任何事情，怕是都提不起興趣了......

沒有人來機場送她，她也不需要任何人送。

原來，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一個人的性格，是會有所改變的。

十幾個小時之後，他和她，便處在地球的兩端了。

修羽不由想到上次來機場，還是來為莫羨送行的。

匆匆一別，卻注定了之後的訣別......

修羽的眼前一片模糊，可她還是微微揚了揚腦袋，不讓眼淚流下來，她必須變得心硬，才能繼續撐下去。

***

坐在航班上，修羽做了一個夢。

夢到的是他們兩個從俱樂部回家的那天晚上的場景。

莫羨厚着臉皮，跟着修羽上了樓。

修羽扭頭看他，“你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莫羨眼看着修羽就要把家門關上了，連忙伸手，擋住了門板。

“幹嘛呀？”修羽明知故問。

莫羨被她氣個半死，使了一把勁兒，将門推搡開了更多，閃身進了門。

修羽正站在玄關處換拖鞋，嘴裏嘟囔“未經允許，你這叫私闖民宅知道嗎？”

莫羨擡手拉扯了一把修羽，将其抵在牆壁上，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挑釁地問了句“還有什麽罪名？”

修羽微微勾唇，蹦出了幾個字“xing騷#擾。”

莫羨俯身，在修羽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那就索性坐實了吧~”

就這樣，他們之間，有了第一次戀人之間最近距離的親密。

修羽被莫羨橫抱起來，往卧室裏走。

莫羨完全忽視她的罵罵咧咧。

修羽被他鉗制在床上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到底是有多霸道。

比上一次島上那一吻的做派，還要強硬。

身體的緊繃，讓修羽不得不想辦法緩解，将腦袋在床上連磕了幾下。

莫羨用手掌拖住她的後腦勺，生怕她撞得過了。

直到修羽的尾音染了細微哭腔，莫羨才對她留情了幾分，暫緩了攻勢。

修羽想她大概很難忘懷那個夜晚，他和她，是如何彼此糾纏的。

濃烈的欲#海，讓她疼痛又興奮，仿佛要溺死其中。

***

“姐姐，姐姐~”

修羽猛然驚醒，摘掉眼罩，眼前逐漸清晰起來。

鄰座的小女孩正瞪着驚奇的大眼睛，看着修羽。

修羽這才反應過來，她的臉上，是濕漉漉的一片......剛才睡得太沉了，不知道自己抽泣了沒有。

心口還泛着隐隐的痛感，太過真實，那些，是夢境，也同樣是回憶。

“謝謝你，小姑娘。”修羽抹了一把臉，擠出一絲微笑。

“這個給你吃吧。”

修羽微微低頭，見小姑娘掌心裏，躺着一顆糖果，糖紙的金色的。

“謝謝~”

“難過的時候，吃糖，就不疼了。”

聽着小姑娘的話，原本打算婉拒的修羽，還是接過了糖果。

小姑娘的母親全程只看着女兒，沒有插言，只是看着她笑。

修羽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便将毛毯擱在座位上，想着去洗手間，洗把臉。

冰涼的自來水撲在臉上的一刻，修羽覺得好受多了，她能夠讓視線逃離那裏，可心裏的那些回憶呢？也能一并抹去嗎？可她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對于莫羨來說，有了莫?o這層關系，興許能比她忘得容易些。

***

三天後，莫羨去找了喬諾，準确地說，是去了喬諾所在的警局，他沒有喬諾的聯系方式，只能如此。

喬諾看到莫羨的一瞬，便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意。

莫羨将自己關在卧室裏，三天沒有出屋，一直昏睡。

待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找修羽的去向，奈何，只知道她最後的落地城市，卻不知接下來去了哪裏。

顯然，她沒有再選擇公共交通工具了。

“別找了，除非她自己想回來。”喬諾勸說道。

坐在他對面的莫羨，緊緊盯着他的目光。

“我和你知道的差不多，只知道她去了哪個國家，其餘的，真心不知。”喬諾說着，給莫羨的杯盞中添了茶。

他們此刻身在警局附近的一間茶館。

“再者說，就算知道了，你就會去見她嗎？”喬諾的這句，着實說中了。

莫羨沒吭聲，舉起杯盞，喝了一口茶。

他會去見她嗎？不會吧？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知道我和修羽之間，有什麽淵源嗎？”喬諾語氣冷靜，依然如往日的“喬隊長”一般。

莫羨擡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跟我去一個地方。”喬諾覺得:還是應該讓莫羨知道，修羽之所以選擇這看似冷漠的方式，究竟是何原因。

痛苦，已經開始了，誤會，能少一些，便少一些吧。

“好。”莫羨答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果然，他還是在意她的，喬諾的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