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他會給她自由

傍晚時分，莫羨的車子開到拍攝基地門口的時候，修羽已經等在那裏了。

她穿了件簡單的亞麻長裙，外面罩了件黑色薄款短防曬衣，像個乖巧的孩子，在等待“家長”來把她接走。

莫羨輕輕按了一下喇叭。

修羽擡頭的時候，莫羨将腦袋探出車窗，沖她揮了揮手。

莫羨特意看了一眼修羽的表情，“你也有頹的時候？”

坐上副駕駛的修羽微微垂眸，低沉着聲音回他“如果只是我自己倒黴的話，就不太頹。”

“恩，到這種時候了，‘江湖義氣’，還是你放不下的原則。”莫羨說着，發動了車子。

“我不要這些光環，還可以活，可是，那個孩子呢？”修羽說了句實話。

這些年都把重心放在出道，訓練和跑通告上，阿沐已經習慣了走這樣的路，他能徹底抛開這些年的努力，回歸一個平凡普通人的生活嗎？

莫羨沒有立刻回她，将車子往目的地開。

修羽輕聲嘆了口氣，目光投向車外，其實也沒看進去什麽，但就是想找件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本煜早就替莫羨布置好了廠房，還在牆角架了攝像機。

修羽是等車子開進那條巷子，才意識到：這個地方有點眼熟。

其實樂隊也已經解散很久了，自從她出國後，組內成員各奔東西，有的結婚了，有的轉行了，有的徹底杳無音信了，人生離合，本就是常态，她覺得也沒什麽可傷懷的。

“下車~”莫羨微微側了側頭。

修羽壓低身子，透過駕駛室那一側的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見廠房外壁斑駁，早已沒了往昔的文藝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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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羨伸手推開廠房大門。

修羽跟在他身後。

一進門的地方，看不出什麽特殊準備過的痕跡，得往裏走才能看出驚喜。

當二人行至轉彎的時候，修羽聽到了那首熟悉的歌，是她第一次見到莫羨的時候唱的。

“吹過玉門關吹過南泥灣

你在北方注定抛棄誰”

修羽以為自己恍惚了，她看見正對着的地方，分明出現了一個樂隊，立麥前的女孩子，無論發型還是所穿衣服的風格，和那一年在此處排練的她，如出一轍！

莫羨微微側頭，見修羽呆呆地站在原地。

修羽只覺得像和記憶力的自己重逢了一般，一時緩不過神。

一個充滿未來感的仿舞臺布置，讓修羽埋藏在心底裏的爵士樂基因有了微微複蘇的跡象。LED視頻顯示器，發光霓虹燈，創造出引人注目的獨立小舞臺，那個扮演“修羽”的女孩子，此刻，就是整個舞臺的主角。

“修羽姐......我們結婚吧~”莫羨站在她身側，很自然地，像是問了她一個很平常的，理所該問的問題。

修羽聞言，微微一頓，繼而緩緩扭過頭，看着那雙她再熟悉不過的眸子，裏面的閃亮，好像一直都沒有褪過色――帶着笑意，帶着問詢，帶着經歷過許多錯過之後，再次相遇的驚喜。

莫羨沒有聽到修羽給出即刻的回答。

修羽擡了腳，向舞臺中央走去。

舞臺上的“修羽”很有眼色地立刻起身，給本尊讓出了舞臺。

修羽走到立麥前，微微停頓了片刻，轉身對着身後的伴奏成員低聲說了句什麽，再次走回立麥處。

莫羨見修羽站在立麥前，右手輕輕握住支架，微微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歌曲前奏。

旋律響起的時候，莫羨怔了一下，那首歌他太過熟悉，他記得曾經只給修羽随口提過一嘴――女神是範曉萱。

她竟然記住了？

“你的眼睛是閃爍的星星

是那麽樣的shining shining

吸引我所有的注意

不管是內在美可靠

外在美重要

我已經不想去思考”

莫羨不知道修羽曾經寫過一篇随筆，寫的就是範曉萱，修羽說“她亦正亦邪的氣質，像個十足的精分少女”。

此刻，站在舞臺中央投入演唱的修羽，在莫羨眼裏，就是這樣：經歷了這麽多，依舊明眸善睐，不舍心中自在。

莫羨聽到她唱的歌詞，想：自己已經聽到了答案。

二人從廠房走出來的時候，修羽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金黃色戒指上是精心雕刻的蔓藤花紋，像海浪，象征着“永恒的自由”。

沒有那麽多矯情的說辭，沒有過分做作的細節設計，修羽唱完一曲，睜開眼和莫羨對視的瞬間，彼此相視一笑，便已是許下了諾言――未來，可以一起走。

***

送修羽回去的路上，莫羨跟她說“我求婚未婚妻成功的消息，很快就會被更多的人知道。”

修羽沒有吱聲。

莫羨繼續說“不想阿沐就此沉下去對吧？”

修羽扭頭看他。

莫羨語氣輕輕的，“那就再寫一個故事吧，還請他當主演。”

修羽怔怔地看着莫羨。

“我還可以吧？挺大度的吧？讓那些是非精再胡亂議論~”

“他不一定接受。”

“不試試，怎麽知道？”莫羨側頭瞥了她一眼，“再者說，只是讓你寫故事，編劇有阿岚呢，至于勸說的工作，更不需要你自己去說，我想，他會同意的。”

修羽仔細思考了一下莫羨的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圖：面對流言蜚語的時候，躲避，絕對不是上策，吃瓜群衆會從“避嫌”舉動裏挖出更多的料，這些料，會是比先前可怕一萬倍的揣測。只要自己真的沒有做過，便不用害怕什麽唾沫星子。

一個小時之後，微博熱搜榜上出現了一條新聞“小說大神通過法律途徑澄清流言”，和它相呼應的，是一條財經新聞頭版“莫氏太子婚期将近”。

莫家的電話自然快要被打爆了，對于婚訊，莫家沒有做隐瞞，可關于修羽的任何私人信息，不會被任何人肉搜索查找到，因為莫羨托人将修羽的名字，設定成了“禁止搜索”詞條。

本煜聽了消息，評價說“莫羨，你真是我見過最絕的男人。”

莫羨白了他一眼，甩下一句“是你們不懂。”

***

阿沐和經紀人大吵一架，這是他入行一來第一次發這麽大的脾氣。

他和修羽之間的所謂“糾葛”，是公司點頭後放出去的消息。

經紀人眼看着阿沐就要火了，自然希望這火的程度，能更快些。

最讓阿沐傷心的，是他原本以為在紛雜的圈子裏，經紀人是他可以信任的朋友，沒有任何關注度的時候，是他陪着阿沐一路走來。

面對公司金牌經紀人席位的誘惑，阿沐的經紀人終是沒有守住本心，他曾經也是聽到阿沐跟他說起未來規劃，會熱淚盈眶的人。時間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像刻刀一樣，無情又公平。

當阿沐看到莫羨和修羽一起出現在他房門外的時候，心裏還是刺痛了一下。

“羽姐，對不起......”阿沐低垂着眸子，還是跟修羽道了歉。

“你有什麽錯？真是個傻子......”修羽見阿沐微紅的眼圈，知道他這兩天肯定相當混亂，困擾，自然也是睡不踏實的。

“莫先生，你能不能......”阿沐本想說“不要撤資”，他不想讓導演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為難，可以他的性格，又覺得說出這樣的話，未免有些“厚臉皮”。

“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莫羨讀出了他的心思。

“謝謝......”阿沐說這句的時候，聲音明顯帶着哽咽。

“進去說吧。”莫羨提議。

“好，請進來吧。”阿沐請二人進屋。

三人分兩面坐着，莫羨沉思了片刻，向阿沐提出了邀請“她近期還會再寫一個故事，我想請你當主角參演，你覺得怎麽樣？”

阿沐明顯沒有料到莫羨會跟他提出這樣的想法，一時怔住了。

“我希望你別誤會，我們幾人之間，并無相欠。”莫羨的語氣不卑不亢。

阿沐聞言，微微攥了攥手指，“為什麽要對我......”

“因為你值得，阿沐。”修羽打斷了他的“自我否定”。

“值得？”阿沐擡起頭，明亮澄澈的眼眸，看向對面坐着的兩個人。

“你說過，你想當個好演員，想當一個能帶給喜歡你的人力量的正面藝人，對吧？”修羽所說，皆是先前在劇組閑聊時候，阿沐說過的話。

“你可能還不知道，她最難熬的那段時間（指修羽在國外的那段日子），是聽着你所在組合發行的單曲度過的。”莫羨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今天是他第一次面對面和阿沐見面詳談，上一次有過交流是在視鏡的時候，作為投資人，他把選角的大權交給了導演和編劇，沒有安插一個後門，更沒有所謂“帶資進組”的關系戶，不是他莫羨沒有商業頭腦，而是他很清楚這是送給修羽的禮物，是讓她重新拾起想繼續卻沒有下定決心愛好的最好機會，他不能弄髒它分毫。

莫父曾經跟莫羨說過，“沒有絕對一塵不染的幹淨生意，但也不能把商業價值看得重于一切，尤其是面對自己在意之人的時候”。

莫羨自小見過的富#人圈子裏的肮髒事情，不在少數，可正因為如此，才更明白：幹淨和純粹的人，來得多麽不易。

修羽給了他明确的答案，她視他為“摯愛”，那他就能為她放棄狹隘。

吃醋？不确定對方心意的時候，才會如此，此時此刻，不存在的。

修羽對“純粹”的珍惜，和莫羨又不大一樣，是因為她距離死亡曾經那麽近，讓她厭倦了所謂的“強融”、“攀附”、“權衡”，太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彼此親密又獨立，才是好的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