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
近來,江湖上發生了幾起重大事件。
繼西子湖斷水劍葉九思一劍劈江的壯舉之後,便是陸小鳳探破金鵬王朝的俠義之名。然而這個招惹麻煩的導體尚還未懶散幾天,又被金九齡用激将法給拉入了繡花大盜的密案裏。振遠镖局八十萬兩黃金被劫,戒備森嚴、機關重重的平南王府失竊,王府總管江重威被劫匪刺瞎雙眼,一切皆是一紅衣蒙面繡花大盜所為。這個案子牽連甚大,甚至處理不好的話,恐怕要惹一身騷,但陸小鳳一時鐵齒,竟接下了這個案件。
灰頭土臉的陸小雞沒有辦法,只好拿着金九齡交給他的一面紅綢羅帕前往神針山莊,希望能從薛夫人這裏找到一些線索。在春花爛漫的山坡之上,他又見到了自己的紅顏知己——江湖上的四大美人之一,被譽為“冷羅剎”的薛神針的孫女薛冰。
聽說陸小鳳要查案,久未見陸小鳳的薛冰執意相随,陸小鳳無法,只好帶上薛冰一同查案。
然而順瓜摸藤地往下查時,卻找到了一個全是女子的組織——紅鞋子。
而遠在杭州的葉九思收到消息時卻被驚了一下,這個紅鞋子組織酷似七秀坊,且其領頭人居然被人稱呼為公孫大娘——唐朝西河劍器的創始者公孫氏的後人!葉九思思緒百轉千回,立刻将消息告訴了葉英,并且收拾行李準備前往京城。
唐門傳承悠久,時至今日依然鼎盛,本已絕了再尋藏劍痕跡的可能,但如今七秀猶存,焉何藏劍不複?
七秀和藏劍歷來交好,藏劍弟子也多和七秀弟子結為情緣,交情頗深。若能夠找尋到七秀的後人,是否可以得到藏劍弟子的消息?哪怕如今藏劍山莊依然消亡,但若是仍有後裔存在,那也有傳承香火的希望。
葉英沒有反對,實際上,他比葉九思更在乎這些。
藏劍山莊是他父親一生的心血,也是葉英傾盡一生要去守護的地方。他對不起自己的父親,年少時曾辜負了他的期望,也害得二弟要為了他這個不成器的大哥而承擔起本不該他承擔的責任,二弟不喜武藝,年幼時卻被葉孟秋相當嚴格的要求着,而後來,葉英總算劍道有成,成了山莊的大莊主,葉晖也總算不再被逼着習武,但二弟卻為了能讓他安心習劍,主動承擔了山莊所有的瑣事。這些,都讓葉英感到愧疚。
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藏劍山莊,甚至甘願為此奉獻自己的一生,若藏劍不複,最為難過的,可不是他嗎?
藏劍出鞘,劍指京城!
北平城城門口,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地行走着,引得人們頻頻回望。
男子走在前頭,雪發高束,頭帶發冠。他身着白色勾金邊的輕铠,繁華複麗的衣飾卻壓不住他清隽的風姿,他雙目輕阖,面容溫淡,但那本就清俊的容貌透着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風采,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端、莊、肅、靜,只讓人誤以見到雲端之上的姑射仙人。
而女子則後男子半步,同樣一身白色勾金邊的服飾,英姿飒爽,襯得她清豔姣好的美目耀若驕陽。這樣美麗的女子,本該被人以愛慕的目光凝視着,但是此時街道上經過的人只敢淺淺一瞥,便不該在看,唯恐惹禍上身。
女子身後背着兩柄無鞘的劍,一輕劍,一重劍,兩柄劍是對劍,皆以金黑為色,鋒芒畢露,瑞氣千條。最可怕的是那重劍,看上去約莫有四五十斤,但女子步伐輕盈,神情溫文,絲毫看不出半絲勉強,足可見其修為也是高深莫測。
此時已近黃昏,天邊的殘陽如血,給他們鍍上了一條絢爛的金邊,世間再沒有人,會這樣奪目耀眼。
京城人多,販夫走卒,江湖人等更是多不勝數,故而客棧一直都是供不應求。兩人走過了四五家客棧,都沒有多的房間。眼看着天色已晚,若再尋不到下榻之處,只怕是要到城郊之外湊合一晚。葉九思倒是無所謂,她行走江湖風餐雨露的時候極多,但卻舍不得師父遭罪。
“師父,不如你在酒樓處坐會兒,徒兒去問問有沒有出租院子的,我聽說過這邊西園的鼎湖上素極是不錯。”葉九思看了看外邊的天色,不由得有些躊躇。葉英雙目輕阖,走了這麽久都一無所獲,他的神情依然平淡而沒有焦慮之色。聽到葉九思這般說,他卻搖了搖頭。
“無妨。”葉英倒是不介意住郊外的,他們有背包,裏面裝的物資足夠他們在大海孤島上都過得很舒适,細思片刻,側頭望向葉九思,聲音裏帶着幾分安撫之意,“若客房緊張,不如便去郊外吧。只是如今天色尚早,不如陪為師走走。”
葉英既然已經開口了,葉九思也斷然沒有反駁的道理,當即應了下來,心裏卻已經在構思今晚的布置了。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一個蒼老而嘶啞的嗓音響起,葉九思回頭一看,便見一蒼老年邁的老婆婆正挎着籃子,扯着嗓子用力地叫賣。一個殘燭暮年的老人,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卻還要出來叫賣她的糖炒栗子,豈非這世上最讓人心酸的事兒?
葉九思心有不忍,她自小便以君子的美德嚴格要求自己,心性也磊落光明。見到這番場景,她低聲和葉英說了一聲,便起身朝那老人走去。
老人見到有人走來,當即便停下了蹒跚的步伐,一雙渾濁得仿佛泥潭一般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葉九思。
“老人家,你的糖炒栗子我全要了。”葉九思笑容溫和,仿佛春風般和煦。她從荷包裏掏出一塊分量不小的碎銀子遞了過去,那銀子的分量遠遠超過了一籃子才價值幾文錢的糖炒栗子,葉九思笑容不變,伸手便準備接過那籃子。
誰知道那老人家竟輕輕一躲,避開她的手,葉九思有些詫異的擡頭,便看到那老婆婆用一種宛如濃痰般的目光靜靜的看着她。對視半晌,那老婆婆似乎沒發現什麽不對,眼神便立刻變了,她用一種惶恐而低啞的口吻細細地道:“小姑娘心好,但老婆子這籃栗子,值不了這幾個錢哩。”
葉九思突然間想起師兄曾經說過的話,有些自尊心很強的人,是不願意接受他人的施舍的。她頓時覺得愧疚,抿了抿唇,收起了那塊碎銀子,換了一塊一兩的銀角兒,笑道:“我就喜歡糖炒栗子,而且我還有師父,老人家不如連籃子一起賣給我吧,不然這麽多糖炒栗子也拿不走。”
那老婆婆似乎有些不願,但葉九思只當對方不想占她便宜,最終還是接過了那老婆婆手中的籃子,目送着對方離開。
剛出爐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縱使被晚風吹了許久,也帶着一絲怡人的暖意。葉九思惬意地眯了眯桃花眼,歡快地邁着步伐朝着葉英走去。她一邊走一邊剝了一顆糖炒栗子,獻寶似的遞給了葉英:“師父你嘗嘗,這糖炒栗子的味道可真香。”
對于徒弟方才的所作所為,葉英是很贊同的,縱然不愛吃這些,也還是颔首接過。
看葉英接過,葉九思這才剝了顆栗子塞進嘴裏,然而才咀嚼了幾口,便看到葉英面色微變,厲聲道:“思兒,吐出來!”
葉九思微微一愣,卻沒有猶豫地吐出了栗子,然而已經有些遲了,葉九思只覺得胃中一片翻江倒海,讓她幾乎要吐出來。她面色一白,眼前陣陣發暈,那毒極其兇險,又是甜味,混在糖炒栗子裏根本不會有人吃出來,而哪怕只是一點點,都足夠将人毒死。
葉英也是栗子入喉才發覺了不對,他功力深厚可以強壓下毒性,面色卻微微發白了。
葉九思幾乎要急哭了,她慌忙從背包裏翻出辟邪散,卻顧不得自己,而是一個勁地送到葉英的唇邊,聲音裏都帶着哭腔:“師父,你快吃,你快吃啊!”她胃裏痛得如被刀絞,雙手顫抖得幾乎拿不住手裏的藥,眼前也陣陣發暈,但是依然固執地,将藥送到葉英的唇邊。
不能暈……不能暈——師父他看不見,他看不見啊——!
葉英驀然覺得心口一痛。
心裏用上一股難言的感覺,有些痛,有些酸,他沒有拒絕湊到自己唇邊的藥粉,将辟邪散服下,藥粉入喉,那劇痛頓時消減了不少。
葉九思見葉英服下了辟邪散,面色也轉好,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顫抖着手想要再去拿一份辟邪散,眼前卻是天旋地轉,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她心如火灼,痛得幾乎要暈死過去,最終還是扶住了牆,哇的吐出一口血。
葉九思意識不清,全身無力,到底還是沒能站穩,身子一歪便要倒下。
一雙手從一邊伸出,輕輕地抱住她。
葉英一手抱着葉九思,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護在懷裏,向來平和的眉眼,此時卻染上了愠怒和擔憂之色。他翻了翻葉九思的落花碧絨包,終于找出了辟邪散,打開,送到了葉九思的唇邊。
然而葉九思早已痛昏了過去,劇烈的疼痛仍然讓她牙根緊咬,嘴唇緊閉,若是硬來,怕是要卸了她的下颚才能讓她開口。
葉英躊躇了片刻,但那藥性太毒,葉九思的呼吸已經漸漸微弱了。葉英顧不得再猶豫,他捏住葉九思的下巴,讓她微微開口,将藥粉倒入嘴裏,含了一口水,然後俯身,吻上她的唇,将藥物喂哺了過去。
他的動作裏滿是遲疑,但是卻透着堅定。
這是他的徒兒,第一個親傳弟子,也将會是最後一個。
以葉英之名,他會用手中之劍,去守護她,一輩子。
夜色已黑,這裏又接近城郊,四周寂然無聲,空落落的有些吓人。
葉九思吐了一口血,喉嚨劇痛,神志不清之時,只覺得唇上溫軟,便有水流入了口中。她下意識地去追尋更多的水源,微微擡頭湊了上去,輕輕地舔舔葉英的唇角。
葉英愕然。
他直起身,看着喂了藥後面色稍微好轉了些許,但是卻發起高燒的小徒弟,心中有些難言的柔軟。
他平和溫寧的眉眼沉浸在宛如千年古墨般濃稠的夜色之中,有些明滅不定。
到底是誰?
除了青衣樓,葉英并沒有得罪何人,而青衣樓,早已在霍休被捕之時解散,應當沒人會這般報複自己。
而思兒,雖說曾以劍會友,也曾一劍震懾宵小無數,但為人處世溫文爾雅,也絕無有這般非要置人于死地的深仇血恨。
無冤無仇,又是誰這樣心狠?!
葉英性格本就恬淡無争,後來以劍入道,心更是淡得連漣漪都不曾泛起過。
可是如今,看着躺在自己懷裏元氣大傷,燒得神志不清的徒弟,葉英的心理頓時升起了一絲憤怒,他的手也忍不住握住了焰歸。
思兒劍道初成,根基尚未牢固,如今遭此死劫,元氣大損,心智一個不守,修為倒退是輕,走火入魔暴斃而亡的事例比比皆是。不管這人到底為何要如此作為,但是絕人道途之事簡直毒辣無情,此仇,怎能不報?
葉英将葉九思打橫抱起,從背包中拿出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以免寒氣入體。
方才尋找客棧之時似乎經過了一家藥鋪,藥味很重,應當不會錯。
葉英抱着葉九思,運起輕功,循着記憶中的方向掠去。
風聲飒飒,夜色無邊,饒是天邊圓月清輝,卻仍然有着蕭條的寂落。
葉英離開後不久,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蹒跚着步伐從遠處走來,唇角挂着一絲詭谲的笑。她回到這裏,看着翻倒在地的籃子和掉了滿地的糖炒栗子,眼中閃過一絲愉悅之色。雖然有其中一人似乎沒事,但是另一人定然必死無疑,天下間,誰人能從這糖炒栗子下活命?
“真可惜,好不容易碰到個這樣漂亮的女娃子,心腸卻太好。”她笑着,聲音卻不再嘶啞而蒼老,而是如二八少女如骊珠落盤般清脆悅耳,煞是動人,“若是你心腸惡毒一點,何至于吃下我這能毒死三十人的糖炒栗子?真可惜,真可惜——”
她不停地重複着,卻不知道是可惜紅顏薄命,還是可惜浪費了這樣多的糖炒栗子。
“倒是那白頭發的男子有些麻煩,不過算啦~”她開始摘自己白色的發,挺直了彎曲的腰,一點點褪下自己的僞裝,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貌,燦爛如朝霞,高貴如皇後,綽約如仙女,這樣高貴而豔麗的女人,與之前那遲暮之年的老人判若兩人。
她是個極美的女人,也有着一個極美的名字。
她叫公孫蘭。
她是紅鞋子的領袖,是大唐第一舞者公孫氏的後人,是最美麗也是最狠毒的女子。
她擅長易容之術,在江湖上并無名聲,但是女屠戶、桃花蜂、五毒娘子、銷魂婆婆以及熊姥姥,都是她的化身。
月圓之夜,她的心情就會很不好,而心情不好,她就會想要殺人。
她撿起地上的糖炒栗子,縱身而起,身形曼妙絕倫,輕功也妙絕天下,宛如翩然起舞一般優美,仿佛霞光一般璀璨。
她是這樣的愉悅,笑聲宛若銀鈴,卻比銀鈴更為動聽。
她卻是不知道,陰差陽錯之下,她招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男神下手了我對男神下手了我對男神下手了——!!!!┗|`O′|┛
喂藥梗真特麽老套但是也真特麽好用啊啊啊啊!!!!
我知道你們想打死我……_(:зゝ∠)_
但是寫小說進入忘我狀态的時候劇情簡直就如同脫(嘩——)的羊駝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我本來只是想讓男神拿藥然後喂給小酒兒的而已……
但是寫了之後發現之後的劇情不太好接,畢竟公孫蘭是公孫氏,公孫大娘又對男神有恩,所以将來要下黑手需要一個比較正當的緣由才可以~
所以讓小酒兒嚴重了一把,嘿嘿,順便要了男神的初吻(づ ̄3 ̄)づ
話說是初吻嗎?OTZ
可能有人會覺得是不是崩了,但在下推敲了好久,最後被朋友吼了一句:你特麽傻逼嗎不是寫言情嗎?
給醍醐灌頂了——對啊,勞資特麽寫的不是武俠是言情好不好!
所以給你們發點糖吃_(:зゝ∠)_雖然你們可能不喜歡……
不過大家不要誤會啊,男神說守護你一生并不是他打算負責的意思……
我查過資料,唐朝時期男女關系很平等,有權有勢的女子也有豢養面首的。所以貞操觀念不是很強,更何況是江湖人?所以男神并不是打算因為一個吻就要負責的……
男神對女主的感情還是師徒之情,只是再次感概了一次徒弟真是在乎自己而已。
而女主……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被心目中的神給吻了┑( ̄Д  ̄)┍
所以,這兩人還有得磨~
……
…………
………………
好的我知道雖然解釋了你們還是想打死我我也覺得寫這個好像猥瑣了我的男神一樣特別不舒服但是請各位親們收下留情刀下留人槍下留命好不好還有請放下榴蓮和臭雞蛋謝謝合作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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