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心亂
尹約在牢裏待了兩天,情緒并未受到太大的影響。
她是那種看起來柔弱,但一遇到大事情反而會鎮定下來的人。否則當年弟弟被抓她眼神失明,加上被紀随州欺騙感情,三件大事一起襲來,她可能早就想不開跳河去了。
在牢裏閑着無聊的時候,她想的不是怎麽出去,而是想起了鐘薇的案子。
太過相似的犯案手法,始終在她腦海揮之不去。和她關在同一間房裏的獄友有一個是個幾進宮的老手,整天跟人吹牛,談自己的“光輝歲月”。談起某個大哥大的時候,一臉崇敬與仰視。
“想當年他公安部的通輯令上可是把他稱為連環殺手的,能得這個名頭的人可不多。”
尹約覺得這人大概真的有病,誰會把個連環殺手拿來當偶像崇拜。但她的話給了尹約一點模糊的提示,八年間在這個城市甚至全國其他地方,是否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件?
她想起前一陣同學聚會時,班裏有個男生如今成了警察,還是刑偵大隊的,于是一出看守所第二天就給人打了個電話。
那個叫王崧的男生對尹約有點好感,上回見面的時候一見傾心。如今對方主動打來電話,他立馬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結果見面後聽了尹約的要求,隔壁老王立馬猶豫了。
“這種事情違反紀律,說不得。”
“那你能不能挑點可以對外公布,不違反紀律的東西跟我說說?”
尹約長得清秀幹淨,說起話來溫柔暖心,大部分男人聽了都很難拒絕她的要求。王崧越看她越喜歡,舍不得這個讨好美女的機會,于是搜腸刮肚想給她找點有用的線索。
“幾年前我好像在網上看到過這麽一個案子,跟你說的情形有點像。那時候我還在警校學習,對這種變态殺人案比較感興趣,就留意了一下。也跟你說的一樣,殺人之後還絞人頭發,割了一小截手指,還有……對了,拿絲巾綁了被害人的雙手。報道裏說,被害人沒死,給救活了,兇手潛逃,當時是發了通輯令的,現在有沒有抓到不好說。”
尹約臉上瞬間露出激動的神情。但王崧接下來的話讓她有點洩氣:“但我不記得被害人和兇手叫什麽了。其實被害人的姓名一般都用化名,知道了也沒用。”
尹約想了想,把面前的吐司往王崧跟前推了推:“你吃點東西,慢慢想?”
王崧看對方一臉期盼的樣子,十分不忍掃她的興。在吃掉兩片吐司之後,他終于成功記起了被害人的姓氏:“姓李,是個大姓,我應該沒記錯。一般化名姓氏可能不會變,但名字就沒有意義了,報道裏提到的肯定不是真名。”
一個“李”姓,是尹約此行唯一的收獲。當然臨分手時,王崧不出意外同她道:“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一定幫忙。”
尹約回到家,開始在網絡上搜尋相關信息。網絡上信息紛繁複雜,找尋一點有用的資料猶如大海撈針。一直找到半夜,才找到一篇三年前的有關報道。
案情內容跟王崧說的基本一致,被害人化名李彩霞,犯罪嫌疑人倒是給了真名,叫張添。尹約又查了查這個張添,發現一直在逃至今沒有歸案。
報道裏提到了案件發生的地點,就在臨近的z省l市,但沒有給出具體的地址。尹約對這個還在世的李彩霞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很想去見見她。
她想起白天的時候接到何美希的電話,約她這個周末出去玩,于是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條短信:“要不去l市怎麽樣?我正好有點事去要去那裏辦。”
短信發出後很快有了回複,但對方只回了一個問號。尹約疑惑,想再發幾句過去,一看到對方的名字不由愣了。
她是怎麽搞的,怎麽把短信發給了紀随州?
何美希的英文名是jenny,當初存她號碼的時候,這個作女非讓她存英文名yj字開頭,跟紀随州的首字母一致,兩個名字就排在了上下。
尹約趕緊給對方發短信解釋,編輯到一半紀随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尹約只能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慵懶:“去l市幹什麽?”
“沒什麽,旅游。我本來要發給朋友的,發錯了。”
“看來你心情不錯,沒被那件事情影響。”
他指的是進看守所這個事兒。
“影響了,所以出去散散心。”
“到底是散心還是辦事?”
尹約一時語塞,想了想勉強道:“散心,順道辦事。”
話音剛落,她聽到一聲極具諷刺意味的笑聲。紀随州的聲音帶了幾分調侃:“尹約,在沒學會撒謊之前,你最好不要嘗試這種高難度的事情。我只聽說過辦事順道散心,你的這種出行方式,我還是頭一回碰到。”
尹約也承認,自己的這個謊撒得真是亂七八糟。
“去l市到底幹什麽?”
紀随州的追問猶如警方問話,尹約剎那間覺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看守所的歲月。她想不好該怎麽圓謊,只能把大致的情況跟他說了說。
果然紀随州聽了之後有想法:“你還真是百折不撓,勇往直前。”
“我只是想證明一個可能性,或許真有這麽一個連環殺手存在,如果能把他揪出來,可能會少很多受害者。”
“所以你弟弟是發揚風格做好人好事,替那個傳說中的殺手背黑鍋?”
真是說不到一塊兒去啊,紀随州每每說到這個事情,總會開啓毒舌模式。尹約自知笨嘴拙舌不是他的對手,到最後氣不過只能回一句:“你就當我吃飽了沒事幹好了。”
說完她憤憤挂了電話,一個人生悶氣。
窗外夜色如水,夏季的夜晚燥熱難耐,尹約推開窗戶想吹點夜風,最終卻被一股股熱浪攪得愈發心煩意亂。
該怎麽去尋找這個傳說中的李彩霞,成了壓在她心頭的一塊重石。
睡了一夜起來,尹約有點後悔昨晚對紀随州的态度。她現在對他的感覺十分微妙。一方面生氣他總是針對尹含,另一方面又渴望得到他的庇護。
畢竟生命只有一次,不是萬不得己,她并不想跟江泰以命相搏。紀随州是一棵很好的大樹,只消往他的樹蔭下一站,江泰就不敢沖她下手。
上次剛吵兩句嘴,轉頭就被人弄進了看守所。如果這回再把關系鬧僵……
想到這裏尹約只能服軟,找了個機會給紀随州發短信,說要請他吃飯,謝謝他上回把她從派出所帶出來。
紀大爺照例要傲嬌一番,短信發過去半天沒回應,搞得尹約有些無趣,團了的餐券眼看要過期,索性自己一個人去吃。
一人吃兩人的份,吃到最後撐得不行。尹約離開的時候路都有些走不到,剛走出餐廳就接到紀随州的電話。
“晚上一起吃飯。”
尹約心裏哀嘆,大哥你為什麽不早點說,我已經吃完了。
“怎麽不說話,反悔了?”
“沒有,我請,去哪裏?”
團的餐券讓她吃掉了,只能另找地方。
紀随州似乎有點人性,沒有挑平日裏他常去的那些貴得吓死人的地方。找了一家平價的粵菜館,跟尹約說二十分鐘後見。
挂了電話尹約攔了輛車,在紀随州來之前先行到達。這家餐館在網上很有名,臨近八點依舊爆滿。尹約拿了號碼牌在那兒等位子的時候,紀随州也到了。
他見她在外頭等着,便問:“怎麽不進去?”
“進不去,滿座了。”尹約邊說邊跺腳。她今天穿了條短裙,可被蚊子咬慘了。
紀随州看看滿屋子的人,說了句:“算了,不吃了。”
尹約趕緊拉住他:“別別,很快就會輪到的,我已經排了一陣了。”
沒辦法,紀老板只能留下來陪她喂蚊子。尹約特別招蚊子喜歡,一會兒功夫兩邊的手臂從上到下各咬了十多個,氣得她臉都紅了。
紀随州見狀突然起身。
“幹什麽?”
“一會兒就來。”
尹約以為他要抽煙,就随他去了。扭頭看看餐廳裏的情況,覺得勝利在望,不由信心滿滿。反正她也吃不下,不在乎多等一會兒。
等她回過頭來時,紀随州也回來了,不知道從哪裏弄了瓶防蚊液來。他把尹約拉過來,打開瓶蓋往她手臂上噴液體。
涼涼的很舒服,尹約一下子就不癢了。
然後她聽到旁邊有女生在掐自己男朋友的手臂。
“哎喲痛的呀。”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體貼啊。”
“你又沒被蚊子咬,蚊子都咬我了。我以身伺蚊,比他好多了。”
尹約這才覺得尴尬,正想怎麽化解,裏頭就叫到了她的號碼。她趕緊拉着紀随州進去,避開了門口一衆吃瓜群衆八卦的目光。
坐下後借着點菜這個事兒,剛才的那點子暧昧立馬煙消雲散。
紀随州把菜單給尹約,自己起身去洗手間。走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太匆忙,落了手機在桌上。
尹約本來一直注視着菜單,突然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她忍不住湊過去看,發現是裴南給紀随州發的短信。
“查到那個姓李的住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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