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渾水
外頭冷風正盛,尹約一出門就打了兩個噴嚏。
旁邊徐知華看她一眼,數落道:“仗着年輕穿這麽少,以後年紀大了一身毛病。”
她一身套裝長褲,包得嚴嚴實實,随身帶的包裏還有條圍巾。說話間她把圍巾拿出來,挂到尹約脖子裏。
“萬一凍病了,老紀不會放過我。”
尹約摸着那條有些溫熱的圍巾,心裏有點感激對方。想說謝謝又覺得矯情。徐知華這樣的人,肯定最讨厭女人矯情。
于是她只笑笑,心安理得地接受下來。
兩人走下臺階,那邊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正準備上去一個人突然從後面趕上來,輕拍尹約的肩膀。
尹約回頭一看,沒認出對方是誰。影院門口燈光不足,那人大半張臉隐沒在黑暗中。
但他一開口尹約就聽出來了。
是孫哲,全民娛樂周刊的記者。
孫哲還跟上回一樣,對尹約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鐘薇的案子早就結束,兇手的情況也被公之于衆。孫哲肯定知道畢然才是真兇,但他還是追着尹約問個不停。
“對鐘薇的案子,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沒有。”
“你有跟你弟弟談過這個事情嗎?”
“沒有。”
“當年的案子會不會是冤案?”
尹約不想再回答,快走幾步去拉車門。孫哲卻緊追不舍,過來拽尹約的手臂。只是還沒碰到她的衣服,徐知華直接出手,一巴掌打在他腦門上,開口就罵:“哪裏來的流氓,不滾我就報警。”
邊罵邊招呼旁邊的保安:“都看什麽好戲,趕緊把這流氓拖走,送派出所去。”
幾個保安一擁而上,輕松把孫哲拖走。徐知華開了車門,近乎粗魯地把尹約推進去,門一關吩咐司機開車,眨眼間便絕塵而去。
她動作太利索,快得尹約反應不過來。直到車子快開到酒店時,才想起來謝謝對方。
“不用謝我,看老紀的面子。不過我勸你一句,紀随州這種人玩玩可以,認真大可不必。不動真心,對你們兩個都有好處。”
她快人快語,絲毫不怕尹約回頭告狀。車子開到酒店門口,兩人一前一後下車。尹約走在後面,突然接到紀随州的電話。對方語氣不善,顯然對她的提早離開感到不悅。
“徐總監讓我搭她的車回來,我推辭不掉。”
三言兩語就把責任推到了徐知華身上。反正這兩人也不會坐下來對質,紀随州要真去問對方,以徐知華的臭脾氣,哪怕明知尹約在坑她,也會故意跟紀随州唱反調。
這樣的兩個人居然能合作到現在,也算一個奇跡。
因顧着講電話,尹約的步子愈加慢,很快就和前頭的徐知華拉開了一段距離。徐知華走出一段發現尹約沒跟上來,回頭正要叫她,一個女人突然閃到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由皺眉,沉聲道:“你怎麽來了?”
“來參加首映啊。”來人故意曲解對方的意思。
徐知華不由冷笑:“膽子不小,敢當衆來找我。”
“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徐總監,我只是來跟你談生意的,上次我們談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徐知華越過她的肩膀看了眼還在低頭打電話的尹約,扯住來人的衣服,将她往旁邊的電梯拖。
尹約正巧挂了電話,一擡頭就看見那兩人消失的背影。速度太快沒看清,只覺得那個跟徐知華走在一起的人很像趙霜。
她有點好奇,慢慢跟了上去。
那邊徐知華扯着趙霜搭電梯上樓,一只手始終緊攥着她的衣袖不放。電梯裏就她們兩個,趙霜不由笑了:“徐總監這麽緊張幹什麽,我既然主動來找你,就肯定不會跑。你大可以放心,我是真心實意想和你做這筆買賣的,買賣沒達成前,你趕我我也不會走。”
徐知華一張臉冷得跟冰似的,始終一言不發。她胡亂按了個樓層,等電梯一開就把趙霜推了出去。
酒店走廊裏空無一人,她終于站定了盯着趙霜看了又看。
她想看看這個小丫頭片子哪來的膽子,敢拿那樣的事情跟她談條件。
趙霜本來胸有成竹,在她看來如今是徐知華求着她。可對方眼神太過犀利,氣勢上就壓了她一頭,被她看久了反倒心慌氣短,原來的那點豪氣漸漸就沒了。
她開始放緩口氣:“徐總監,別的事情先撇開不談,我帶來的消息對你至關重要,你投資我也不會虧本還能有錢賺,其實你是賺的。”
“呵,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資本,能讓我穩賺不賠。”
“我年輕漂亮身材好。”
“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這種女人。憑你的自身條件想要走紅就是癡人說夢。我勸你還是放棄走捷徑,老老實實一路睡上去,成功的機會還大一點。怎麽,聯衆的江泰已經滿足不了你了?”
趙霜被戳中軟肋,臉變得有點紅。
“哦我明白了,江總也是聰明人。生意人都不做賠本買賣,他肯定也覺得你這筆投資不大劃算,所以不準備再在你身上浪費金錢了。”
“姓徐的,你別太過分,信不信我回頭就把你的事兒全……”
“随你便。”徐知華一臉不在乎,“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半點誠意,所以趙小姐,你的這筆買賣我不能接。”
“你要什麽樣的誠意?”
“你心裏明白。”
趙霜煩躁地呲了呲牙:“好,你等着,我肯定給你打聽出來。我哥哥既然知道,我就有辦法撬開他的嘴。不過咱們先說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你放心,捧你這樣的,花個幾千萬也夠了。你想大紅大紫就要抓緊時間。另外記住一點,以後別再來這種地方找我,有事打電話,別動不動在我面前出現。”
趙霜心裏氣結,面上卻不敢再放狠話,只能眼看徐知華走進電梯。她剛想跟上,對方瞪她一眼,一臉嫌棄道:“別進來,你等下一輪。”
電梯門一合上,徐知華就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電話一通她直接就沖對方吩咐:“老許,替我查個人。叫趙霜,越詳細越好。”
五樓走廊裏,趙霜一個人站在那裏,心裏氣炸了肺。她恨恨地咬了咬牙,心裏把徐知華罵了個狗血淋頭。
電梯再開的時候,尹約出現在裏頭。趙霜想不好要不要進去,倒是尹約主動開口:“你進來。”
姐妹兩個同乘一梯,趙霜住六樓,她剛要摁鍵,尹約伸手攔住她:“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于是兩人到了十二樓尹約住的房間。
趙霜進了套房,面上是難以掩飾的羨慕。住的同一間酒店,她要和人擠一個标間,尹約一個人住這麽大間。她真想不通老天爺是怎麽安排的。
尹約沒注意到她表情上的變化,滿腦子都是孟斌的微信內容。她懶得跟趙霜多話,直接開門見山:“你最近去找尹含幹什麽?”
“沒幹什麽,看看他。”
趙霜下意識接了一句,尹約不由失笑,笑自己賭對了。
居然真的是趙霜。
“你老實跟我說,到底幹什麽!”
“探監啊。”趙霜本就一肚子氣,這會兒更是不爽,“當妹妹的看看坐牢的哥哥,不行嗎?”
擱別人身上當然沒問題,但這事兒擱趙霜身上就有一百個疑點。弟弟入獄五年,她從沒去看過一次,從來都是能撇幹淨就撇幹淨,甚至不願向別人承認有這麽個哥哥。
她是被江泰打傻了還是打明白了,突然跑那麽遠的路去探監,說出來真可笑。
尹約死死盯着她:“趙霜,監獄裏有我的熟人。你一去別人就會把消息傳過來。所以我勸你以後還是別去了,省點力氣。也別搞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他就是一服刑犯,沒辦法給你帶來什麽利益,你想出人頭地就靠自己,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說到這裏尹約又想起孫哲來。那個讨人嫌的娛記,總想從當年的案子裏再挖點什麽出來。趙霜突然跑去探監,別也打着這個主意吧。
尹約覺得自己必須把趙霜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裏。
她走到飲水間邊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趙霜,故意掃一眼整個客廳,問對方:“這房間怎麽樣?”
“就那樣呗。”趙霜羨慕嫉妒恨。
“可你也住不上。紀随州就住隔壁套間,我要是晚上過去敲敲門,哄哄他跟他說點好聽的,明天整個娛樂圈就會再沒有一丁點你的消息,你信不信?”
趙霜不置信地盯着她看。
“是,我是跟他沒走到那一步。但為了尹含,我也不是不能那麽做。你做這麽多事無非為了飛黃騰達,那就不要輕易得罪人。紀随州有什麽樣的能量你比我更清楚,他想要雪藏你,你就一輩子翻不了身。別做得不償失的事情。”
趙霜頭一回被尹約這麽威脅,眼神裏有了幾分懼意。尹約看着她那樣子,明白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于是見好就收,三言兩語就把她給打發了。
趙霜走後,尹約才覺得渾身酸痛,趕緊去浴室放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泡澡解乏。水汽蒸騰,舒服得幾乎要睡着。半夢半醒間,她又想起剛才孫哲說的一句話。
“當年的案子會不會是冤案?”
這個可能性當年剛剛案發的時候她确實想過。畢竟弟弟在此之前的十七年一直是個品性純良成績優異的年輕人,學校老師對他永遠只有誇獎。相較而言,還是她這個姐姐更頑皮好動一些。
弟弟會殺人,當年打死她也不信。
可随着弟弟的消失潛逃,歸案後又悉數認罪,尹約對這事也就再沒了懷疑。
或許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好的孩子,青春期叛逆起來,也是難以想象的災難。
這些年尹約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可現在叫孫哲這麽一挑,心思不免活絡起來。
難道真有什麽隐情是她不知道呢?弟弟那個莫名出現的手機從何而來,鐘薇發的短信又意味着什麽。尹約徹底亂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外頭有人摁門鈴,趕緊起身系了條浴巾出去。
她不敢開門,只隔着門板問:“誰?”
那邊沉默片刻,才聽到紀随州的聲音響起:“是我。”
有點鼻音,似乎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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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約猶豫着要不要開門。
都快十二點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萬一擦槍走火……
最近的紀随州,讓人有點不放心。
她低頭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更不敢開門。于是準備回絕他。但紀随州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我數到三,你要是不開門,我就拿手裏的房卡自己開了。”
尹約覺得自己真是碰上無賴了。
“你等一下,馬上。”
她飛奔回房找衣服穿,好容易找到套睡衣,還是卡通型的,後面一個帽子帶兩只兔耳朵,萌得一塌糊塗。
她為什麽腦抽買這種睡衣啊。
剛換好外面傳來開門聲,電子門鎖嘀地一聲響,紀随州邁着沉穩的步子走進來。
他是喝了點酒,但沒醉,人還特別清醒。進屋沒看到尹約,他就往房裏走。尹約穿戴整齊在門口截住他,把他往客廳推:“紀董,您這邊坐。”
紀随州像是故意望一眼房間:“怎麽,裏面有不可告人的東西?”
“沒有沒有。”
女人的東西而已,不方便讓他看。
客廳裏有個單人沙發,紀随州坐上去吩咐尹約:“我有點頭痛,你給我按兩下。”
尹約有點後悔學了這門手藝。從前是糊口用,現在整天被某人拿來當借口騷擾,偏偏對方理直氣壯正氣凜然,她想拒絕卻是摸不着門道尋不到理由。
真冤。
磨磨蹭蹭半天,尹約走到紀随州身後。對方仰頭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眉頭微皺,似乎真的深受頭痛之擾。
尹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就問:“是不是喝多了?”
“兩杯而已。”
“那怎麽會頭痛?”
紀随州沒回答,突然坐直身子打了個噴嚏。那樣子還真像是病了。他重新躺回沙發裏,問尹約:“帶藥了沒?”
“帶了。”尹約說着就去給他找藥,拿了兩顆感冒膠囊過來,又給他倒了杯水。
紀随州接過來剛要擱嘴裏,尹約突然想起什麽,趕緊過來抓他的手。抓得有點急,手指撞到了對方的嘴唇,狠狠戳了他一下。
“幹什麽?”
“你喝酒了,不能吃感冒藥,萬一出事……”
紀随州笑了:“我要是死了不正合你的心意嗎?”
尹約幹笑兩聲沒接話。當初剛知道他騙自己的時候,她真恨不得他死了算了。夜裏做夢好幾回夢到自己拿着把刀子,把他捅個十七八刀的。
但現在不會了,尤其是上回見到隋意在複健後,她的心情就更為複雜。真希望孫哲說的是真的,這事兒要不是尹含幹的該多好。
紀随州不能吃藥,只能把水給喝了。尹約又讓他躺下去,在他腦袋上幾個主要的穴道來回按壓。
相比從前力氣用得更大些,也更認真。
紀随州閉目養神,臉部表情是少有的放松和随意。尹約從上往下打量他的臉,覺得像是在欣賞一件上好的藝術品。
她腦海裏突然跳出一句話: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只是心裏想想,不敢讓紀随州知道。
但這男人就是這麽邪性。尹約剛想完,他緊接着就開口:“你下手的時候是不是在想,如果有本事的話,直接把我摁死就好了。”
“不會。”
“是不會還是不敢?”
大概二者皆有吧。
尹約為轉移話題,沒話找話:“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徐總監說有慶祝酒會。”
“提前走了。”
“沒關系嗎?你是董事長。”
“她徐知華不也沒參加。”
說得也是,這女人也是強悍。剛才她揍孫哲那幾下,尹約看着都疼。算孫哲倒黴,惹上了師太還能有什麽活路。
“你搭她車回來的?”紀随州問。
“嗯,徐總監挺客氣的。”
“呵,客氣。”紀随州樂了,“你是頭一個這麽形容她的人。搭人一回車就說人好話,尹約你這人也挺虛僞。”
本來就是客氣兩句,他還揪着不放了。尹約只能不說話。
紀随州又問:“你倆在車上,沒少說我壞話吧。”
“我沒有。”
說完就後悔,那意識明擺着就是,徐知華有嘛。
“正常,她要不說我壞話,反倒是新鮮事了。”
尹約小心翼翼試探:“所以,你們倆有矛盾?”
“工作上肯定有,她那人跟誰沒矛盾。私下裏沒什麽,但她以拯救天下失足少女為己任。我這樣的在她看來就是個危險人物,所以她一定會勸你跟我玩玩就算別動真情,是不是?”
尹約失笑:“是。”
“那你怎麽想?”
尹約沒什麽想法。她跟紀随州根本不是徐知華想的那種關系,所以她的假設在她身上不成立。
她用力給紀随州的太陽穴來了兩下,才道:“徐總監是好意,不過我跟您只是工作關系,她擔心過頭了。”
“工作關系……”紀随州品了品這四個字,又重複了一遍,“确實,工作關系。你最近工作還可以,今晚表現也不錯。”
成功地當了一回新鮮花瓶,明裏暗裏吸引目光無數。跟她一比今晚的馮貞只能算配角。這會兒記者們全在那兒打聽尹約的背景,對她的好奇簡直如幾何般膨脹。
如果不是他刻意壓下,這會兒網絡上肯定已經有尹約和他同行的照片。明天各大娛樂版面也全都會是有關她的報道。尹約離網紅只差一步之遙。
但這一步,被他掐死在了搖籃裏。
尹約聽他提起今晚的事情,又想到了孫哲,就把這事兒說了說。臨了還不忘“稱贊”徐知華一番。
紀随州十分不屑,冷笑兩聲。
然後他想起那個孫哲,覺得自己之前太心軟了。放他一馬倒放出禍害來了,既然如此,索性請他卷鋪蓋滾蛋。
“要不要緊,孫哲會不會出去胡說八道?”
“不會,人長着嘴不止說話,有時候留點力氣吃飯更好。”
尹約知道他有辦法封這人的口,也沒太擔心。想起他之前說徐知華的一句話,有點八卦地打聽:“為什麽說徐總監以拯救失足少女為己任?”
紀随州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斟酌語句。但沉默半天後還是實話實說:“她以前有個女兒,後來不見了。”
“去哪了?”
“失蹤。傳言二十歲的時候和一個男人跑了,從那以後再沒出現過。如果她還活着,如今也近三十了。”
尹約聽公司裏的人談起過徐知華的背景,只知道她似乎結過婚又離了婚,卻不知道她還有個女兒。所以她看自己像看她女兒一樣,深怕她着了紀随州的道,從此人間蒸發?
紀随州伸出手,一把抓住尹約的手腕,細嫩的腕子柔弱無骨,皮膚滑膩膩的。他把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怔怔地出神。尹約有些尴尬,又覺得他這般深沉似乎另有隐情,便沒有打擾他,只由着他抓着不放。
屋裏打着暖氣,待久了似乎有點熱,尹約覺得自己這身睡衣太厚實了。
彼此沉默了很長時間,紀随州突然睜開眼睛,盯着尹約看。他薄唇微啓,說出一句令人心驚的話來:“如果你繼續和鄭铎出去吃宵夜的話,或許有一天,會跟徐知華的女兒一樣,再也回不來。”
一股寒意從腳底冒出來,尹約後背一僵,想把手抽回來。但紀随州握得很緊,她掙脫不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
“徐知華的女兒叫艾冰,當年二十歲。傳聞中和她私奔的男人叫鄭钰,那年二十七歲。鄭钰是b市名門鄭家的大公子。你對鄭钰可能不熟悉,但他弟弟你肯定熟。”
“是……鄭铎?”
“是。他哥哥八年前失蹤,現在他是鄭家獨子。”
這樣的人看上尹約到底圖什麽,難道是真愛?
當年鄭钰和艾冰失蹤的事情在b市某個圈子裏鬧得很大。鄭大公子是個情種,戀上了徐知華的女兒艾冰。但艾冰是單親,徐知華在商場打拼雖不缺錢,但卻沒辦法給女兒一個配得上鄭家的身份。
在講究門當戶對的鄭家,艾冰是一個他們容不下的人。
更何況艾冰那時候剛成年,鄭钰卻已到适婚年齡。兩人各方面都不相配,鄭家想盡一切辦法拆散他們。但鄭钰性格倔強,為了艾冰與家人對抗到底。後來兩人雙雙失蹤,走之前有人看到他們拖了兩個箱子,于是私奔一說成立。
徐知華曾經去鄭家要過人,但沒有結果。鄭家這些年暗暗花了很多心思追查鄭钰的下落,但都無果。這兩人就這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這事也成了鄭家的避諱,輕易不會提起。有些人家重面子和名譽勝過一切,這一點跟他們家倒很一致。
紀随州卻痛恨這種虛名假利。
他把故事簡略地同尹約說了說,末了加一句:“事情就是這樣,要不要繼續你自己決定。萬一哪天……”
他沒再往下說,不好的事情說多了,也許會成真。
尹約有些疑惑:“你是說,有人故意針對他們家。鄭钰和艾冰的失蹤不是自發行為,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什麽可能都有,目前沒有定論。但凡事小心為妙,鄭家有幾個小錢,打這點錢的人也不在少數。除掉一個鄭钰無濟于事,但如果鄭铎也出事,鄭家必起紛争。”
尹約聽得心驚肉跳,想起鄭铎平日裏溫言細語的模樣,真看不出來原來背後竟有這麽一段駭人的故事。
“我跟他的關系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很多男女都喜歡把普通朋友四個字挂在嘴邊,但究竟能普通多久卻說不好。鄭铎和你告白過了吧。”
尹約啞然,他總是一猜就準。
“我沒答應。”
“看不上他?”
“我目前不想談戀愛。今天聽你說了他家的背景,我更不會淌這趟渾水。這樣的人家肯定也瞧不上我,我不想戀愛談得那麽累,沒意思。”
紀随州終于放開她的手,從沙發裏站起來。他走到尹約面前,低頭望着她。他的嘴角帶了一點笑意,沉聲問:“那我呢,我這趟渾水,你要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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